开始准备要从早晨拍到凌晨的,因为戏份太重,镜头也多。
到达现场,我和安雯一路拍得非常顺利,一口气拍到中午。
吃饭的时候,盒饭送来了,我正要吃,安雯说:“欧阳,不要吃盒饭了,我请你吃饭!”
我一想:“就算拍得顺利,也不能脱离剧组跑去吃饭吧?”
一会儿,安雯的朋友给她送来了扬州炒饭,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
那时剧组伙食不好,在南菜园、正定、香山拍戏都吃不上好的,何况在偏远效区?能吃上扬州炒饭,那真的是太奢侈了。
吃完饭,我们继续开工拍戏、拍到下午三点多,我和安雯的戏就全部拍好了,总共是七十八个镜头,创了剧组当时的一个纪录,上下一片欢呼--因为提前收工了。
安雯是个多才式艺的女孩儿,唱歌、主持、朗诵、唱戏样样都出色。有次剧组和空军干休所的老干部联欢,组织者要我出节目,我真是什么都不会:朗诵吧,普通话不是那么杳无音信 唱歌,跑调!这是赶鸭子上架的事情,安雯看见我急成那样,说:“欧阳,我和你一起上台唱《信天游》。”
“我不会啊!”我懊恼地说。
“跟着我唱就行了!”她胸有成竹地鼓励我。
那次就是和安雯合唱的,赢得一个满堂彩。这首《信天游》成为我的保留节目,每次去卡拉OK都要唱这首歌,而且这首歌的卡拉OK伴奏带还是安雯出演的。
演尤三姐的周月,在性格上和戏路上,都和胡泽红、安雯是一个类型的演员。生活里面的周月和屏幕上一样漂亮,走到哪里都是吸引人们眼球的焦点人物。
不到二十岁的她,在昆明话剧团已经是当家花旦了,进入剧组更是王熙凤的热门候选人。
后来因为演员搭配,周月改为扮演李纨,后来又改为尤三姐。
尤三姐的戏不多,上来就是重场戏,周月演起来游刃有余。尤三姐自刎的那场戏,周月的演技有层次,眼神里面的戏更是多,这就是好演员。
拍完尤三姐的戏,周月被人找去主演了电影《战争让女人走开》、《城市假面舞会》等,还倒给《红楼梦》挣了很多演出费。这些角色却被尤三姐掩盖了,这着实是周月没有想到的,这在后面再说。
拍完电影,周月回到剧组,给王导担任场记。
在戏里,我和周月没有直接对手戏,记得她曾经对我说:“欧阳,宝玉是温柔之乡的大家公子,我觉得你演的宝玉贵气还不够。”
她及时给我提了一个醒。
尤三姐的脾气火暴,不向强势低头,周月在这点上很像尤三姐,在八十年代周月就为自己打赢了一场肖像权官司。
体形丰满、皮肤白皙、长相漂亮的周月戴着一顶草帽走在街上,一下就吸引了人们的眼球。有人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给她拍照,她当场就提醒那人:“不要拍。”那人没有在意,拍了周月不说,还把她的照片投到了报社,很快那张照片就登了出来,周月一看就火了:“我没有同意他拍,更没有同意他把我的照片登出来,凭什么我说话不管用?”
一气之下,她把那家报社和拍照的人告上了法庭,最后以周月的胜诉告终。
这件事情,剧组不知道,就是她自己处理的,勇气和胆识让我们这些做男人的也服气。
和她们几个性格相反,脾气温婉的就是演李纨的孙梦泉,演妙玉的姬培杰(拍完《红楼梦》改名为姬玉)和演鸳鸯的郑铮了。
孙梦泉在系里演李纨,是大观园兄弟姐妹的嫂子,我们在生活里面也叫她嫂子。
叫嫂子,不光是尊重她,还因为她身上真的就是有那种温婉、含蓄、传统、不张扬的个性。
嫂子和我一样进组比较晚。
前面演李纨的是周月,可最后周月去演了尤三姐,王导和摄像李耀宗一下想到了同事一个单位的演员孙梦泉。
孙梦泉:接到扮演李纨这个角色之后,我就想怎么把这个角色演好。在很多场戏里,李纨没有什么台词,这对演员来说比较困难。
李纨在原著里面是一个可怜可悲的人物,我在表演上应该把她处理成和其他大观园的姐妹不一样的花儿,其他姐妹是大红大绿绽放的花儿,那么李纨是一朵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紫薇花儿,她在家尊敬老人,爱护姊妹和小叔子,自己隐忍了一切。其实在李纨身上有着很多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
嫂子演的李纨很耐看、禁琢磨,在很多集里面她几乎没有什么台词,就是一些动作和淡淡的微笑,就是这样不惊不乍的表演,把李纨这个角色立了起来。
《红楼梦》在香港播出的时候,剧组的主创人员都要去。那是去香港算是出国,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件大事情,置办服装是必要的。
平时,我是一个不注重穿衣打扮的人,这样重大的事情不得不让我去买衣服。买了几件,都不是那么合适,但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嫂子知道后,就说:“你姐夫(她爱人)有件白色的运动服穿不了,我觉着挺好看的。”
姐夫多胖啊,就是再小我也穿不了。嫂子没说什么,回家连夜把那件衣服改了,第二天递到了我手里,一穿,正合适。
1995年嫂子到成都拍电影,住在四川电视台附近的金河宾馆,前台的服务员认出嫂子是《红楼梦》里演李纨的,告诉她:“演宝玉的夜在大堂里面!”
这样,我们在分开八年以后在宾馆意外相逢了。
《红楼梦》里面主人贴身丫鬟的戏份很多,但几乎没有什么台词,这样的角色挺多的,郑铮演的鸳鸯就是这样的。
进入剧组鸳鸯就是郑铮演,那么多的演员换了角色,她始终没有变换过一个角色。
当时是中国儿童艺术剧院中戏代培生的她,除了拍戏还要上学,所以生活里面我们接触不多,更多的时间是一起拍戏。
鸳鸯是一个绿叶,只要是贾母的戏,那么就一定有鸳鸯在场,没有台词,也是只有动作和一些细微的反应表情。
郑铮:其他主要演员在演的时候,我会跟着他们的台词和表演一起念,一起演,算是一种学习吧。
鸳鸯的戏主要就是“鸳鸯抗婚”,就那些差不多仅有一集的戏,前后拍了两年。先是拍贾母房里邢夫人和鸳鸯的戏,次年又拍园子里面的袭人、平儿的戏,然后再拍贾母房里鸳鸯的戏。
在贾母房里拍戏的时候,是夏天,我都热得虚脱了,当场就晕了。剧组的人把我抬到医务室,吃药打针后,缓过来继续回到现场拍戏。也没有觉得辛苦什么的,因为这是你的工作,你应该克服难度把戏演好。
《红楼梦》剧组有很多年轻有为的好演员,郑铮在剧组的时候抽空去拍了一部电视剧《走向远方》,获得了大众电视金鹰奖的最佳女配角奖。
当时我们在成都附近都江堰的一个养鹿场拍戏,这个获奖消息还是她的朋友打长途电话告诉她的。那时通讯不发达,连长途电话还是人工转接的,第一次打过来,朋友告诉郑铮:“你拿奖了!”
因为听得不是太清楚,她还以为朋友打电话和她开玩笑,心里不高兴了,就放下电话回到宿舍睡觉。朋友再打,还是没有说完,她就挂了。反复打了几次,朋友才把获奖的消息给她说清楚。她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获奖了。
获奖是好事情,颁奖晚会在北京召开,剧组准了她的假,她赶到成都也顾不上卧铺还是硬坐,上车就行。上车之后根本没有座位,站了七八个小时才有座位让她坐下。
郑铮去领奖了,我们继续在都江堰拍戏。剧组一般都是从凌晨两点开始陆续给演员化装,化装的顺序先是婆子、小厮,后是丫鬟等,再往后才是我们主要演员。有天,剧组是拍大场戏,化装师和我商量:“你两点来化装吧,给你化完装,我就得去给群众演员化装。”
两点化装?我就不能睡觉了,就不高兴了。这一不高兴,脸上就挂不住了。
“就这一次。”化装师哄着我。
同意了,两点钟起床化完装后,准备去睡回笼觉。我们住的招待所过道平常就比较暗,当时还不到三点,过道就更黑了。
走出化装间,抹黑就稀里糊涂进了一个房间,又摸黑找到床,准备上床睡觉,可不对啊,怎么床上有个发卡啊?这个发卡平时经常看到郑铮戴在头上,难道我进了女演员的房间?!
这个念头一下把我吓醒了,蹑手蹑脚做贼一样溜出了房间。
拿了奖后,郑铮继续回到剧组拍戏,也不张扬。拍戏的间隙,看到郑铮就想起走错房间的事情,我就问:“你回北京怎么没带发卡走啊?”
“走得急,给忘了。”
幸亏她忘了,要是没有她的发卡提醒我那张床是她的,说不定我就睡在上面了,那还不被同屋的女演员当流氓打?
还值得让我们记住的是,郑铮是《红楼梦》剧组里面年轻演员中惟一一个自己给自己配音的演员,我们几个主要演员还有其他大观园的兄弟姐妹都是专业的配音演员后期配音的。
郑铮:在拍完鸳鸯的戏后,我总觉得自己演得不够好。怎么办呢?因为我是中戏的代培生,又是北京人,台词比较好吧,就找到王导,希望自己给自己配音弥补在前期表演上的不足。
王导说:“这个配音演员也不是随便就可以配的,和演员一样也是在全国选的;你想自己给自己配音,得通过配音导演的考试才行。”于是我又找到配音导演吴珊,试戏之后,他们觉得我还不错,这样才让我自己给自己配音的。
所以,我是《红楼梦》年轻演员里面第一个看到完成片的人。一看到我自己的表演,我就红了脸,怎么演成那样啊?要是有重新拍摄的机会就好了。
郑铮很投入地扮演了鸳鸯,其实演袭人的袁枚也很喜欢鸳鸯这个角色,但王导就觉得袁枚适合演袭人。
“红楼”全国选演员的时候,王贵娥和夏明辉到了七仙女的故乡安徽选演员,在合肥听说了安徽省黄梅戏剧院有“五朵金花”。可是临近春节,“五朵金花”已经回家过年去了,袁枚回了自己的老家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