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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秋菊有佳色

在我国,陶渊明因“不为五斗米折腰”,蔑视权贵,素为人赞赏;又因他写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和“秋菊有佳色,邑露掇其英”的诗句,所以“陶菊”一词常作为清高俊逸,不染尘俗的象征。明代名儒陆平泉初入史馆时,宰相严嵩来了,众人争着去逢迎,陆却退让一旁,恰庭前秋菊盛开,于是一语双关地说:“诸君从容,不要挤着了陶渊明!”

菊花是个古老的品种,《礼记·月令》说:“秋季之月,鞠有黄华。”屈原曾吟道:“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离骚》)。在唐代之前,菊花多为黄色,故称“黄花”,“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唐·黄巢《不第后赋菊》);“黄金色未足,摘取且新赏”(唐·姚合《新菊》)。到了宋代,则有了红菊,苏辙曾借物抒怀:“黄花九月傲青霜,百草满园无比香。红紫无端盗名字,试寻本草细商量”(《红菊》)。宋人史铸所写的《百菊集谱》,记载菊花有一百六十三品种;到清初的《广群芳谱》,则有三四百个品种了。到现在,菊花的品种已近三千。除黄色之外,还有白、紫、红、绿、墨等色,即便是黄色,又有淡黄、浓黄、中黄、橘黄、鹅黄之分。一些菊花的品名,极富诗情画意:秋水芙蓉、春江月色、丹炉吐艳、十丈珠帘、夕照松荫、佛见笑、醉贵妃……令人闻名即思一见。

菊花之所以受人推崇,与我国的民族文化心理关系甚密。她不趋时俗,独抱寒节,一身傲骨,加上许多高洁之士都爱菊咏菊,使得她的声名广为人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宋·郑恩肖《画菊》);“春风无限闲桃李,不似黄花耐岁寒”(元·许有浮《绕堤种菊》);“南山多少悠然趣,千载无人会此心”(明·唐寅《赏菊图》);“淡极名心宜在野,生成傲骨不依人”(清·丘逢甲《野菊》)。

菊花可赏,亦可入药,有益寿之效。《神农本草经》认为,菊花酒“久服利血气,明耳目,轻身,耐老延年。”诗人文士对此似乎体会甚深:“采撷盈怀袖,饵服心清凉”(明·刘琏《秋日旅怀七首》);“八十老人勤采啜,定叫霜鬓变成鸦”(清·郑板桥《菊花》)。

《红楼梦》第三十八回中,史湘云倡议:“昨日做了海棠诗,我如今做了菊花诗,如何?”为了不落俗套,宝钗想出了拟题的法子,共拟出十二个诗题:咏菊、问菊、菊梦、忆菊、画菊、访菊、种菊、簪菊、残菊、对菊、供菊、菊影。黛玉写了《咏菊》《问菊》《菊梦》,众人评议,她一人独得前三名,因为这三首诗充分地展现了她特有的诗人情思、才调、气质和品格,诗句结构新奇,如“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菊花题材也是历代画家所喜爱的,出现过许多佳作传世。现代画坛,丹青巨匠齐白石所画的菊花,洋溢着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用色纯艳,一扫寒素之态。他的《秋色秋声》,几株黄、红、白菊交织在一起,花头大而饱满,株下有一蟋蟀盆,盆边鸣叫着两只蟋蟀,真正是有声有色。他还喜欢画“菊酒”这个题材,《菊酒延年》中,下部一大篮红、黄菊花,篮边立一酒坛,酒坛的系绳上插着几枝菊花,构图非常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