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俊走在陈家的男子之中似乎若有所觉的看向迎春这边,眸子之中隐藏着一抹愧疚之色,定定的看了迎春许久,像是深叹一口气毅然转过头去。
“啧啧啧,可怜呦!瞧瞧,这里素日里金尊玉贵的官太太,官小姐,如今还不是成了阶下囚的?竟是连咱们普通的百姓都不如,当真是可惜了她们身上的绫罗绸缎了。”
从耳畔飘来一长串看似怜悯实是刻薄的话,迎春淡淡转过眼睛,只见身边妇人插金带银,头戴一朵大红花,描眉涂红的脸庞似是一个大染盘,一身深红色的衣衫透着一股刺鼻的脂粉之气,滴溜溜的小眼睛转着似是不怀好意。
瞥眼间一抹绯红似是从身畔而过,迎春回过头来只见湘云被铁链拖着,一不小心跌落在泥泞之中,登时扑的满身泥浆,犹如白玉的脸庞亦是溅满泥点,惹得一旁众人更是窃窃私语不止,怯怯怪笑不绝于耳。
湘云从泥泞之中爬起来,愤怒的眼神望着前面拉扯的官兵,狠狠的望着一旁众人,却见一抹浅蓝色衣衫闯入视线之内似乎看到了光明一般,“二姐姐,二姐姐,你可要救救我呀,二姐姐。”
一声声的二姐姐惹得众人将目光调向迎春,迎春却好似没有发觉,只看着湘云挣扎的被人拖走,方才喃喃低语道:“我救你,谁又能救我?陈家早已将我赶出家门,一封休书让我下堂,我怎么能救你呢?”
“呦,这位姑娘,你可是认识那犯官卫家的少奶奶的?”问话的正是方才出言的女子,迎春不自觉的皱了皱眉退后了两步,却是没有做声。
“啧啧,虽然不及那女孩儿的样貌,却自有一股清秀端庄之气,想来也是个大家闺秀吧?”似是打量货物的目光让迎春不自觉的有些闪躲,退后两步背抵着墙壁,却见越来越近的几人,不觉眼底涌出一些恐惧,更多的却仍是呆愣和木然。
那女子本是画舫之中的老鸨,今日听闻京中卫家陈家连同史家王家抄家,早听说这几家的奶奶姑娘那是一个个的水葱似的,今日也就趁着机会瞧瞧,来日里也好买了回去画舫增添一些丽色。
身边的这个浅蓝色衣衫的女子神情虽然呆愣木然,那衣衫亦是污秽不堪,却一看便是难得一见的云锦。那浑身掩不住的端庄清秀却让人眼前一亮,比之画舫上刻意调教的姑娘可多了大家闺秀之气,想来也是哪家抄家的奶奶姑娘吧。
迎春愣愣的贴着墙壁而站,似乎忘记了逃跑,只觉一双肥腻的手握住她枯瘦如柴的手腕,啧啧之声让人听了极为刺耳,“瞧瞧这可怜劲儿,我瞧着都怪可怜不忍的,不如随了我去,我那儿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的乐子,姑娘要不要去?”
迎春自来生养在深闺之中哪里知道这女子的勾当,觉得她目光不善只是一味的闪躲,“不。”转身欲逃,却见四面围上来几个壮汉,不觉惊得满面恐惧爬上脸庞,颤抖着肩膀,只见泪珠滚滚滴落。
“你们在做什么?”从身后传来朗朗之声,那老鸨回身看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冷淡的面孔之上狭长眼眸,说不上俊美却自有一股狭义之气。
打量着穿着略显破旧的男子,那老鸨倪着眼睛道:“呦,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老娘在这儿管教府中掏出的丫鬟,你是凑得什么热闹?”
那男子冷淡哼了一声,看着那老鸨道:“丫鬟?这位姑娘通身的端庄气派一看就是大家小姐,你这样的风尘老女人,只怕给她提鞋都不配。”
那老鸨恼羞成怒地道:“你说什么?”
“说什么?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强行将当街女子带走,在天子脚下,你还有王法吗?”
“王法?”那女子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冷冷地道:“既然你说王法,那好,咱们这就去见官。”听到见官两个字,迎春先颤抖起来,连连摆手退后道:“不,不。”
那老鸨得意洋洋的看着迎春又看了看那男子,早知道这样落魄的女子必定是逃出来的富家奶奶,又听方才那绯红衣衫女子唤她二姐姐,说不得就是那几家抄家的家中奶奶,不觉越发的硬气起来,对着一旁的几个壮汉喝道:“将这小丫鬟带走。”
横剑一拦让那老鸨吓了一跳,只听耳边那男子冷冷地道:“若是不想让我的剑出鞘就快些离去。”
眼见围观的众人越来越多,那老鸨似是料定这男子不敢如何,遂坐在地上撒泼大喊道:“大家乡里乡亲的都来瞧瞧呀,我这丫鬟偷了我的金子银子绫罗绸缎,好容易今儿逮着了,却又被她外面的汉子给拦着,我这天理何在呀。”捶胸顿足的坐在地上哭闹不休。
那冷面男子皱了皱眉,抬眼瞧见迎春羞怒之色遂冷冷地道:“像你这般的货色连进大家府里二门的资格都没有,何来见到真正的千金小姐。吴天梁若是你知好歹便就此罢手,如若不然,我让你的溪流画舫就此沉没在大运河之中。”
那吴天梁一生的心血便是在自己的溪流画舫之中,如今被他一句点破登时吓得面如土色,道:“这位好汉,敢问你是何人?”
那男子冷冷一笑,淡淡地道:“除了朝廷之外尚且有正义之人,你既心存不良我又何须告知与你?你画舫之中从各种渠道买回去的奶奶姑娘,自看管好便是,若是打着良家女子的主意当心你的狗命。”压低的嗓音让那吴天梁激灵灵的打个寒颤,急急忙忙的丢开迎春领着那四人转眼间消失在满街拥挤人群之中。
将迎春领到僻静的地方,迎春面上带着十分恐惧的看着这个来意不善的人,颤抖着身子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迎春满脸的恐惧之色,那男子拱手低声道:“二姑娘莫怕,小人名唤燕鱼是北静王爷手下之人,是王爷命我等诸人来寻访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