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握着水溶大手轻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也该确保万无一失。”水溶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大皇子妃一心的皇后梦只怕要碎了。”
黛玉点了点头,冷冽的心怀早已没有丝毫的情感,如今的丧心病狂让她心中越发凉透,何等歹毒虎豹之性,要置她死地而永世无翻身之地?
陡然间风云乍起,波诡云谲的景致让人心生胆寒。
遍地飞沙夹带着沉重乌云自东南方向席卷而来,方才结成花苞的迎春花卷入砸入地的雨点泥泞之中。
虽是白日屋内却要点灯,灯罩笼罩的烛心似乎也有所觉,微微晃动的火苗似是随着廊上宫灯摇晃不止。风吹珠帘动,扑啦啦打在紧闭的隔扇门之上。
“王妃还是回去里屋歇着吧,这样大的风雨,王爷想来是滞留宫中了。”雪雁从身后拿出白狐皮大氅披在黛玉略显单薄的肩膀之上。
窗外豆大雨滴打在窗棂门板之上,黛玉幽幽轻叹,“冬雪尚未褪尽,怎么竟是如此大的一场暴雨,这样的天变幻莫测看的让人心生胆寒。”
轻移莲步走至书案旁,在书案后面的圈椅上坐稳,铺开一痕宣纸,研墨蘸笔略加沉吟挥笔而落,乌沉沉的墨汁好似化作天边乌黑云彩一点一滴的随着紫毫挥落而成。
蜡泪滴滴落下,红烛似泪是为满地娇黄黯然神伤吗?犹自出神的望着烛泪落下,将烛台之上染上一层红彤彤的痕迹。
吱呀作响的门扉微微掀动桌案宣纸却丝毫没有引起黛玉的注意,许久方才见黛玉落下手中紫毫,笔锋陡然一转将那落地娇黄跃然纸上。
乌沉沉的黑云压低着半天天空,昏暗之中似是看不清分不明,唯独那豆大雨珠连同满地娇黄,枝头残败方才是黑暗之中的娇嫩之色。
搁下手中紫毫方才用镇纸石将宣纸压好,便听门外脚步声悉悉索索传来,走至外间便听门廊上一阵脚步声传来,春兰上前打开门扉屈膝道:“奴婢见过王爷。”
黛玉清眸浅笑盈盈望向门扉处脱下蓑衣和箬笠的水溶,扶着腰身上前拂落他身上散落的雨珠,笑道:“溶哥哥。”
水溶抖落身上雨珠略显冰凉的大手隔着衣袖握着黛玉盈盈皓腕,轻声道:“你怎么在外面的?这样疾风暴雨的天儿怎么不在榻上歇歇?”
带笑的眼眸瞥见他额角血迹登时眸色一黯,急忙拿出绣帕踮起脚尖轻轻拭了拭,轻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是伤着了。”
回握黛玉小手牵着她往屋内走去,淡淡一笑道:“不过就是一点破皮而已,黛儿不用担心。”
扶着黛玉坐在暖榻之上,水溶轻抚着她如云青丝拂过滴珠红翡翠,抬手制止了黛玉要春纤拿药瓶进来,挥手让春纤几人出去,搂着黛玉靠在怀中,低声呢喃道:“黛儿不要忙,你只好好的坐在家中歇着,你和孩子平平安安便是我最大的平安。”
黛玉眉眼含着几分无奈,抬起小手揉了揉他几乎沁出血丝的额角,柔柔叹息,“你呀,真的越发的像个孩子了,怎么就这么的粗心大意的?现在回来了还不要上药。”
靠在水溶温暖的怀抱之中,心中的那种踏实感才让她满心的欢欣,看到桌案上的暴雨娇黄忽而轻浅一笑道:“我原作画的时候就在想,我画完了溶哥哥也就回来了。”
水溶望了望桌案上的图画,眉目间皆是宠溺柔情,低首吻了吻她粉红菱唇,低低笑意拂过黛玉唇角,一丝痒痒的感觉让黛玉皱了皱眉头,拳头捶在他身上,嗔道:“人家担心你,你倒是还笑呢。”
水溶握着她小手放在唇边呵气,笑道:“你说担心我,倒是有闲情逸致来作画。嗯,这样可不就泄了底的?”黛玉扬首一笑,听着外面风雨渐歇,道:“雨停了。”
水溶点了点她挺翘鼻子,对视浅笑道:“小鬼灵精。”外面的风雨吹不到屋内温情脉脉,黛玉没有问水溶宫中的事情,似乎那些是是非非与她无关,一切的一切就只有水溶还有腹中孩儿。
一场大雨落尽,似乎将冬日里干冷的天气吹散开去,丝丝冷风窜入脖颈之中,一双并蒂莲花的蹑丝绣鞋踏在泥泞之中早已没有了先时的颜色。
呆滞的目光望着路边落下的迎春花,木然的笑意从唇角溢出,凄苦的唇角让人感觉不出她在笑,似乎无尽的痛苦深渊缠绕在她的身上。
迎春,迎春花,都随着这暴风疾雨落地委顿,路边急匆匆而过的行人与她不过就是幻影。
“走,快走。”铁链的声音传出来,迎春木然转过身来,却见官衙用铁链拉着一行人走来,锦缎衣衫跃然入眼,向上看去唯独那发髻凌乱,发髻之上的饰品消失无踪,仍是一群贵妇人。
路边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观看的人群,那些衣着光鲜的太太姑娘们何尝走过这样的泥泞之路?她们素来都是坐轿坐车,此时一路走来,泥泞之中难保干净。
“你瞧瞧这几家子,想当初卫家的姑娘是太子的侧妃,因想要毒害太子妃和北静王妃给打入了冷宫,他们家也就依附了大皇子。陈家本来就是大皇子的手下,如今大皇子坏了事,自然连杆子的他们几家都跑不掉。”
“这您可不知道了吧,我听宫中出来的小太监说,那大皇子妃为了铲除太子妃,竟然使出那下三滥的巫蛊。想想那小人扎的满身是针,直将那太子妃治的死去活来呢。”
“这是真的吗?那这大皇子妃也当真是该废了,想太子妃如今好容易怀着两个月的身孕,皇宫之中自然是当做宝贝一般的不是?”
“可不是呢。”
耳边的风言风语时不时的传入耳中,迎春充耳不闻,只呆呆的看着史夫人走在前面,后面的却是陈家的老太太夫人还有姑娘,迎春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昔日她是她的小姑子,她是她的婆婆还有老太太如今却已经如同陌路,她是被她们联手赶出陈家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