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和桑姐姐要去哪里?我也要一起去。”
黛玉挽着她小手,轻笑道:“我们是出去走走,若是妹妹无事,就随着我们一起去吧。”
碧水清波随风而起,淡淡涟漪犹如调皮鱼儿跳跃起波,秋日光芒已经渐渐散开,只余天高地阔的蓝天,白云轻轻飘浮。
幽静古朴的小径直通玄墓寺,两边松柏苍翠,松子玉白,颗颗粒粒绕满枝头,秋菊遍布,满地以白色为主,粉色为辅,苍翠白色粉色交相辉映,更添十分路径的秀美,消弭一些玄墓寺的清冷。
桑卿炎打量着四周景致,眸中有些赞叹之意,走到这儿早已被佛门的清净幽雅消了心中万般凡尘俗世,只余初生孩儿纯净洁白的心思。
“这里是什么地方?”桑卿炎摘过一颗松子放在手中,看向黛玉,盈盈笑意散去了素日里的防备,犹如当日初见之景。
黛玉抚着秋菊淡雅,淡淡打量了这玄墓寺一眼,轻轻笑道:“这是苏州的玄墓寺,我幼年的时候曾陪着娘亲来这儿念佛。”
旧地重游,物是人非,此时的贾敏已经过世十余年,当日里犹如细柳的青松此时宛如杨柳粗干,苍翠盈盈。
“仙子登门,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黛玉霍然抬头,尚未收敛的哀愁盈盈绕在眉间,朦胧泪眼间却见到两个道姑模样的人盈盈走来。
待得黛玉看清楚,登时大惊失色,欲唤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看着妙玉轻轻摆手的动作,登时低低一笑,道:“有劳师傅出迎,原是我们无故叨扰,还请见谅。”
“槛外人,原不是尘世中人,无需在意这些俗礼,请!”说着便引着黛玉一行人往寺内而去。
玄墓寺参天古树虬枝缠绕,犹比廊柱甚粗,周边长出的小树便是从地下盘绕根须所出,满院秋菊被人修剪的端庄整齐。
迎了黛玉一行人走至寺院正房,地上放着的三个蒲团依次摆放,黛玉三人上前盈盈拜倒,接过香与菩萨拜了三拜,方才随着妙玉往一旁的耳房而去。
坐在临窗楠木交椅之上,桑卿炎不掩惊讶的打量着室内摆设,样样皆是世间难得之物,竟然被妙玉如此的摆放出来。
“敢问师傅家在何处?因何落脚在这儿玄墓寺?”桑卿炎终究还是疑惑的开口。
妙玉未曾抬头,只淡淡地道:“自有来处,自有去处?尘埃之事,早已落地,又何须追根究底,言明何地?”不冷不硬的话语让桑卿炎讪讪一笑,却也不再相询。
看桑卿炎和水宛瑜走出佛堂,黛玉方才回眸,浅浅一笑道:“姐姐怎么又回来这玄墓寺的?”
妙玉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念经,好半晌方才道:“祸到临头,林鸟各飞。我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黛玉低首纤手摆弄着衣摆丝绦,浅绿色裙摆绣着芙蓉花枝,好半晌方才笑道:“是呀,远远离了那是非自然是极好。”
妙玉点了点头,起身从身后服侍丫鬟的手中拿过一个锦绣囊袋,道:“这里面装着的松子是我从玄墓寺前面的松树上所取。”
“《日华本草》云:松子逐风痹寒气,虚羸少气,补不足,润皮肤,肥五脏。更难得的是妙玉姐姐在这佛门静地所采取,多谢姐姐。”黛玉巧笑倩兮盈盈下拜,便接过了那锦绣囊袋。
妙玉淡笑点了点头,复又断了松针茶上来,碧绿茶水幽幽气息扑鼻而来,碧色澄澈可见底,品尝一口口齿噙香。
“姐姐用的是旧年梅花雪水所泡制,有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气,夹杂着冬日冰雪的清冷纯净,自有一股难得味道。”
听黛玉如此见解,妙玉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才是,自小你便是随着林夫人一起在这儿玄墓寺,自然对我那一点子泡茶的手艺明白,偏生旧年你硬是要说错。”
黛玉静静摇了摇头,看着妙玉笑道:“非是我硬要说错,我又何必要取他人锋芒?让她看一回也未尝不可?”
妙玉静静看着黛玉好半晌,道:“四姑娘那儿你尽可放心,忠顺太妃已经收了她为义女,皇上也正式册封她为静宁郡主,暂且无忧。”
黛玉凝眉相望,看妙玉面上的淡漠疏离,遂轻叹道:“多谢妙玉姐姐。”
“你不用谢我,我为的也是四姑娘那份难得清净,更何况,忠顺太妃身边也不能没有女儿在,留下一个义女与她也算是尽一点的孝心。”
妙玉话语并未有太大的起伏,好似平平淡淡的叙述,忽而想起早晨所占得一卦,遂放下手中茶盏,道:“凤生龙,庙堂天子,紫微星君转世水门。”
妙玉这话话中有话,黛玉握着手中茶盏,扬眉看着妙玉,蹙眉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妙玉摆了摆手,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回身将桌案上的茶盏收起,淡淡地道:“此乃天意,我也只能与你说这么多,终究后世如何,端看你们各自的造化。我只有一句,你腹中孩儿非寻常之人。”
腹中孩儿?黛玉惊讶低眸,看着淡紫色腰封绣着的芙蓉花,再抚着平坦的小腹,正待抬眸相询,却听妙玉道:“林姑娘请吧,今日我要诵习功课,不能再留。”
妙玉刻意的回避,让黛玉更加心中难以安宁。妙玉的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让她已经不便再问,盈盈起身笑道:“今日多谢姐姐的妙茶。”说着便披了披风转身出了耳房。
黛玉看立在佛堂的春纤,笑道:“出来半日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春纤接过黛玉手中的锦绣囊袋,笑着道:“方才王爷已经派了梅剑来催促两次了,若不是姑娘和妙玉师傅相谈甚欢,只怕方才梅剑已经冲了进来了。”
黛玉心下有些好笑,却是笑道:“宛瑜和桑姐姐呢?”
春纤扶着黛玉出了佛堂门槛,指了指庙堂后面的芙蓉花丛,道:“方才然雨青藤已经服侍她们两人去后面观赏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