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清蓉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原来是服务员的事,忍不住想笑。可又一想,这事确实不能忽视呀!正想说话,没想到王老板抢在了前面:“那有什么,到时把我城里宾馆的服务员叫过去,不就行了?”
范教授说:“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配上四星级酒店的服务呀?告诉你,学问深得很呢!服务不好,那是会影响客人来的!”
雷清蓉心悦诚服地说:“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确实没有想到!但你说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范教授说:“这不难!我有个朋友在省旅游学校任校长,他那里的学生俏得很,特别是酒店专业的。你们有心招贤纳才,就早点到他们学校去,物色一批学生,并把就业协议签了!”
雷清蓉听到这里,马上想起了村里一些年轻人,就说:“你能不能帮我们联系一下,我们送一批年轻人去培训,行不行?”
“送年轻人培训?”范教授听到这儿,想了一想,说:“那倒是一个好办法,可以解决村上的人就业嘛!可是现在怎么来得及?不过,你们可以招一些优秀的人才,一边让酒店运转,一边就地培训,两全其美,也可以嘛!”
雷清蓉听了这话,觉得这办法确实好,就说:“行,范老师,感谢你为我们操心,一旦文物保护单位定下来了,我们就着手办这件事!”说完这事,雷清蓉看着范教授,认真地说:“范老师,你也到我们旅游公司来入一份股吧!”
范教授似乎吓了一跳,看着雷清蓉,一边摆手一边说:“我入什么股?我一没资金,二没资源,不成不成!”
雷清蓉说:“你给我们出点子,可以用智力入股呀!”
王老板说:“对呀,老表,人家说点子也是钱呢!来吧,又不是外人!人家雷支书也很赏识你呢!”
范教授还是连连摇着手说:“不成不成,我不会来入你们的股!”说完,放下了手,却看着雷清蓉说:“不过我想办两件事,希望你们答应我。”
“什么事,你说吧!”雷清蓉诚恳地说。
范教授说:“第一,我要写一本关于你们罗家老房的书!我早就想写一本这方面的专著了,可手里只有一些零星的资料。现在有了你们罗家老房,我就不愁了……”说到书,范教授就神采奕奕,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行!”雷清蓉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说,“到时候你出多少,我们买多少,正好做宣传呢!”
范教授又急忙摆手:“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随时需要下来补充一些资料,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
雷清蓉听了这话,却说:“我们不会支持你,我们会拿棒槌把你赶走!”可说完这话,又后悔了,因为她知道这个书呆子压根不会开玩笑,弄不好他还会信以为真,于是又急忙问:“第二是什么?”
“第二嘛,”范教授像是一个不好意思的小孩那样笑了笑,半天才说:“第二嘛,就是再过几年我就退休了,城里这个喧嚣的世界住厌了,我想到你们罗家老房来住,享受一下乡间的清静,你们欢迎不欢迎?”
雷清蓉看着范教授,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似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范教授说:“岂可儿戏!”
雷清蓉就站了起来,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击掌为誓,到时候不来,我们派人绑也要把你绑来!”
王老板一旁听了这话,就说:“老表,你听见没有哟,我们雷支书可是认真的!到时候像是拉郎配一样把你绑来!”说完就扯起脸对雷清蓉笑。
雷清蓉的脸一下红了,故意对王老板嗔怪地问:“你笑什么?”
王老板摸了摸口袋,说:“没笑什么,我烟没有了,我要出去买盒烟!老表,你陪雷支书摆会儿龙门阵,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不等雷清蓉和范教授说什么,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王老板一走,屋子里清静了下来,范教授更像是坐在热锅上一样不自在起来,一会儿去翻书,一会儿又站起来在屋子里走几步,却又不知道去干什么。雷清蓉见了,就说:“你说话呀,怎么不说了?”
范教授说:“说什么呢?”
雷清蓉笑了一下,问:“哎,你有开水没有?”
范教授老老实实地说:“我晚上一般都不喝茶,喝了茶失眠。”
雷清蓉心里骂了一句:“这个死书呆子,真是一点风情都不懂!”但嘴里却说:“我晚上也不喜欢喝茶。”说完又马上看着他问,“你腰好没有?”
“好了,好了!”范教授忙不迭地说,“早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雷清蓉站了起来,对他说,“你让我看看!”说着就朝范教授走了过去。
范教授却像见了猛兽似的,一边往后退,一边抬起双手,阻挡着雷清蓉说:“别别别,真的好了!不信,你看你看!”说着,扭了两下腰,以证明自己所说不谬。
雷清蓉只好站了下来,说:“好吧,没事了就好,以后可要注意一些!”说完,朝屋子四周看了看,然后又对范教授说:“带我看看你的屋子,该可以吧?”说着,不等范教授回答,就朝里面屋子走去。
范教授没法,只好跟在后面,嘴里说:“不好意思,屋子里乱得很。”
屋子里确实很乱,床上的被褥堆成一团,衣服东一件西一件,一看就是一个缺少女人照顾的家。雷清蓉见了,就说:“也不把床铺理一理,还是教授,像不像个狗窝?”说着,过去抓起被子,几抖几抖,就叠得整整齐齐的了。又把床上的几件衣服用衣架挂好,挂在衣橱里了。然后来到厨房,用手摸了一下灶台,手指上立即沾了一层灰,便知道这儿已经很久没有做饭了。雷清蓉便问:“你吃饭到哪里吃?”
范教授说:“食堂里呀!”接着又说,“食堂里的盒饭,便宜得很!”口气像是炫耀似的!说完这话,范教授才像想起应该问客人什么似的,便对雷清蓉问:“哎,你们还没吃饭吧?”
雷清蓉心里说:等你想起我们吃饭的时候,恐怕饿都饿死了!但嘴里却故意说:“没有呀!”
范教授听了这话,探出身子看了看客厅里的挂钟,看完才叫了起来:“糟了,你们怎么不早说呢?食堂早关门了,这怎么办?”
雷清蓉听了,心里说:这还有点人情味!看他着急的样子,这才说:“我们早吃了,你放心!”说完又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问:“天天吃盒饭呀?”
范教授说:“吃盒饭方便!”
雷清蓉心里掠过一丝沉甸甸的感觉,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对他说:“你都这把年龄了,哪能天天吃盒饭?即使要图方便,也可以在食堂里点菜吃嘛!”语气既带着责备又充满关怀。
范教授说:“那是,那是,我今后注意就是了!”像一个听话的学生。
刚走出来,王老板就回来了。雷清蓉问:“你买包烟,怎么这么久?”
王老板说:“这大学校园什么都好,就是连个小卖部也要找半天!”
范教授听了,像是受了侮辱似的,和王老板争了起来:“哪里哪里,就是我们这幢楼的下面,就有一个小卖部!”
王老板说:“我怎么没看见呢?”
雷清蓉说:“你自己眼睛不好使,可不能怪人家学校不好!”
王老板说:“那是,那是!”说完才正经地说,“我到学校招待所去把住宿登记了!累了一天,我想休息了,你们如果还想谈,就接着谈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雷清蓉说:“谁还想谈?都休息了吧,明天还要去找省长呢!”说完,就和王老板一起告别了范教授,往S大学的招待所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范教授果然过来,带雷清蓉和王老板到省政府去。正是上班高峰,路上很堵,这也是中国特色,好像不堵车就不叫城市一样。三个人打了一辆的,一路上走走停停,费了好大会工夫才来到一条街口,出租车司机就不走了。
一行人下了车,就往里面走去。街道上很安静,两旁的法国梧桐还没长出新叶,但枝条粗大遒劲,像巨人的手臂一样伸向街道中央。走过半条街,再向左边拐过去,就到了省政府的大门口。范教授说:“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
雷清蓉说:“一块去吧!”
范教授说:“我最烦又是登记又是查看证件这一套了,你们去吧!”
雷清蓉见范教授执意不肯进去,就说:“那好吧,我们一会就出来!”
可是,雷清蓉他们这天也没能走进省政府大门,只在门口的传达室里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们进入传达室后,一个年龄比他们小得多的年轻人接待了他们,听说要见省长时,小伙子当时就像是被吓住了似的,瞪大了眼睛问:“你们是什么人?”
王老板仗着有王老将军那封信撑腰,不像在王老将军门前那么害怕了,就直通通地说:“我们是王老将军介绍来找省长的!”
年轻人眼里怀疑的神色更浓了,盯着王老板问:“谁是王老将军?”他自然不知道王老是谁。也许王老将军淡出政治舞台时,他还没出生呢!接着又提高嗓门说,“省长不在!”
雷清蓉急了,忙掏出王老将军那封信,对他说:“我们真是北京的王老介绍来见省长的,王老一定要我们把这封信当面交给省长!”
小伙子接过了雷清蓉手里的信,眼睛刚一接触到信封下面那一排红字,眼皮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马上抬头看着雷清蓉,脸上的神色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说:“你们坐吧,我给你们联系一下!”说完,就去打电话。
没一会儿,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进了传达室,对雷清蓉他们说:“我是省政府的秘书长。对不起,省长到基层调研去了,但他走的时候给我们打过招呼,说他老首长的两个客人要来,你们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
雷清蓉听了这话,有些失望起来,问:“省长什么时候回来?”
秘书长说:“这不一定,省长这次是到边远地区调研,至少得好几天吧!”
雷清蓉看了王老板一眼,眼里流露出更加浓厚的失望。
秘书长像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又一次诚恳地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省长!”
雷清蓉听了,这才说:“我们也没其他事,就是王老有封信,要我们当面交给省长!”
秘书长说:“那就更好,把信交给我吧,我一定转交给省长!”
雷清蓉见秘书长诚恳的样子,想了一下,就把信给了他,然后和王老板一起走了出来。
雷清蓉没有再回S大学去,在街头和范教授告了别,然后就和王老板一起往设在郊外的长途客车站赶去了。他们也可以坐火车回去的,可火车要晚上十二点才有。雷清蓉巴不得马上回家,向高书记汇报这次北京之行的情况,所以一分钟都不愿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