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去以后,王老板悄悄对雷清蓉说:“我的个妈呀,吓死我了!没想到王老将军这么平易近人,真是官越大越没架子……”
雷清蓉正要答话,小李打完电话回来了,对他们说:“走吧,雷阿姨,我送你们到宾馆!”
雷清蓉说:“真对不起,小李,给你添麻烦了!”
小李说:“这是首长命令,我得完成任务!”说着,就带着雷清蓉和王老板走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雷清蓉和王老板正说又要到老将军家里去取信,小李忽然过来了,将一封信交到了雷清蓉手里,说:“对不起,雷阿姨,今天不能安排你们见老首长了!老首长虽然身体很好,可毕竟是过了九十的人了,昨天和你们说话太多,加上激动,血压都升高了!”接着又说,“我还从没见过老首长像昨天那样,又是比,又是唱,又是开玩笑,看得出,他对你们的到来,非常高兴呢!”
雷清蓉听了,心里既有些感动,又有点怅然若失,说:“我们连和王老一声道别的话都没有说呢!”
小李说:“不必了,雷阿姨,我会转告的!”说完就掏出了一张名片,对雷清蓉接着说:“雷阿姨,我是老首长身边的工作人员,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雷清蓉听了,不再坚持去和王老将军告别了,而是对小李说:“小李,回去一定向老将军转达我们的问候,说我和罗家老房村的村民感谢他了!”
小李说:“我一定把你这话转达到!”说完,就回去了。
小李一走,王老板就对雷清蓉说:“你也是第一次到北京来吧?来都来了,我们就去看看故宫、长城、颐和园!”
雷清蓉说:“你去看吧,我不去!”
“为什么?”王老板问。
雷清蓉翻看着小李刚才交给她的大信封,看着下面“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字样,说:“虽然王老将军接见了我们,也给省长写了信,可我们的事还只算办了一半。事情没办完,我哪有心思玩!”
王老板听了就问:“那你说怎么办?”
雷清蓉说:“你去宾馆总台那儿问问,能不能帮我们订两张今天晚上的火车票?如果能行,我们晚上就赶回去!”
“晚上?”王老板叫了起来。
“对!”雷清蓉语气坚定地说,“我们直接去省上,把信交给省长!我们的旅游早开发一天,村民就早富一天,你也早赚钱,难道你不愿意吗?”
王老板说:“钱也不烧手,哪个不想多赚?我也巴不得明天就办成呢!”说完就去订火车票了。
雷清蓉和王老板是第二天傍晚七点多钟,才到达省城的。这个时候,显然不可能去找省长,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省长住的地方,连省政府在哪儿,他们也不清楚。走出车站,王老板就问雷清蓉:“雷支书,我们现在往哪走?”
雷清蓉看了王老板一眼,带着几分微笑说:“你说呢?”
王老板说:“我想去看看老表,你呢?”
雷清蓉说:“有句俗话说,同路不失伴,你看着办吧!”
王老板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回头足足盯了雷清蓉半分钟,突然有些诡谲地大笑了起来,说:“那好哇,我也正想说这话,没想到你先说出来了!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去看我老表了?”
雷清蓉脸忽然红了,说:“胡说,我想好什么?不是你先说出来的吗?”
王老板说:“好了好了,我们不争了!我先给老表打个电话,让他有个思想准备!”说完,掏出手机,给范教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才对雷清蓉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了饭再去,那个老夫子家,是什么也没有的!”
雷清蓉说:“随你的便,反正我今天星星跟着月亮走!”说着,就真的和王老板进了旁边一家小餐馆。吃完饭后,王老板伸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这才往著名的S大学去了。
到了S大学门口,雷清蓉和王老板下了车,步行走进校门。这是雷清蓉第一次进入大学校园,给她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名副其实的大!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进门处的两口方方正正的荷塘和几块大草坪。每口荷塘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塘里的水已经枯了,满塘都是去年留下的残枝败叶。但雷清蓉能想象出夏天荷花朵朵、莲叶田田的美丽和清新。塘边风拂垂柳,含英咀华,送来阵阵清幽。草坪上已是青草茵茵,春色宜人;两旁绿树婆娑,欣欣向荣。正对着校门的,是一排赭红色、古色古香的建筑,和罗家老房一样,虽然蒙上了一层历史的沧桑,但却也是祥光霭霭,宏伟壮观,凝重而安详,像一个慈善的老人从高处俯瞰着荷塘边晨昏苦学的孩子们。一群群青春四溢的学生,穿红着绿,尤其是那些女生,如彩蝶一般从他们身旁翩翩而过,使雷清蓉也觉得年轻了许多。他们在七弯八拐的校园里不知走了多久,才来到一处同样是绿树匝绕、清幽安静的建筑前,王老板领着雷清蓉上了楼。楼道里却不如外面那么整洁和美观,堆满了杂物。有两层楼道的灯也坏了,王老板又是大声咳嗽又是用力顿足,但都没有唤来光明。王老板只得回过身来,打算牵雷清蓉的手。雷清蓉却说:“你走吧,我跟在你后面就是了。”
终于到了六楼上,王老板按响了门铃。随着一阵悦耳的音乐铃声,一扇铁门“咣啷”地打开了,范教授像做贼一样探出半个身子。一看见是雷清蓉他们,就惊得叫了起来:“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王老板说:“这还快呀?都大半天了!”说着一步跨进了屋,去门后找拖鞋,找了半天,没有女式的,只好将一双又宽又大的男式拖鞋放到雷清蓉面前,回头对一旁有些发窘的范教授责备地说:“早就给你打电话了,你却连双拖鞋也没准备!”
雷清蓉听了王老板这话,替范教授打圆场地说:“准备什么呀,哪种鞋子不是穿?”说着进了屋。进去一看,屋子里更是凌乱不堪,沙发上、茶几上,到处都是摊开的报纸和书,一件脏衣服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一个剪着寸头的年轻人,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这时从沙发上站起来说:“范老师,你来客人了,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范教授像是醒过来了似的,也急忙说:“好,好,我们今天就谈到这儿!你回去读读介绍巴黎凡尔赛小特里阿农宫那一章,看看什么是西方的洛可可式建筑风格!”
年轻人答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转身走了。
范教授这才有些手忙脚乱地收起沙发和茶几上的东西来。一边收拾一边说:“刚才是我的一位博士研究生,他和我讨论西方的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建筑风格,我还以为你们要过一会才到呢!”
王老板说:“你就知道讨论建筑上的浪漫主义,就不知道研究一下自己生活上的浪漫主义,我们雷支书是第一次来,你难道就想给她一个邋遢的印象?”
范教授窘得有些手足无措,脸红到了耳根。雷清蓉见了,对王老板说:“我可没嫌他邋遢,啊!孔夫子的家,尽是书,也是正常的嘛!”说着,弯下身子,帮范教授收拾起沙发上的书来。
范教授却生怕雷清蓉会碰坏他的那些宝贝似的,急忙叫了起来:“哎,我来、我来!”一边叫,一边过去,抱起那些书进了里屋。出来时,他手里拿了一张报纸,神情变得自然了,对雷清蓉和王老板高兴地叫了起来:“你们来得正好!我写了一篇介绍你们罗家老房的文章,省报今天发出来了!”
王老板听了,立即兴奋地叫道:“真的?”过去接了范教授手里的报纸,匆匆看了一下标题,就把它交给了雷清蓉,说:“还有两张照片呢!”
雷清蓉也压抑不住内心的高兴,将报纸接了过来,也匆匆看了一眼标题,却故意用不惊不诧的口气说:“一篇文章能有什么用,你答应帮我们问问文物保护和旅游部门的事呢?”
范教授的神色立即黯淡下来,好像是自己对不起雷清蓉他们似的,说:“我问了,可那些官老爷说,如果确有价值,就让县上报上来,他们自会组织专家去鉴定……”
雷清蓉说:“等他们组织专家来鉴定,我们的头发恐怕要等白了!”
范教授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皱紧了眉头说:“那你们打算怎么办?那些官老爷办事就是这样,所以我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
王老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老表呀,你放心,我们雷支书这次可是搬动了一个大人物,那些官老爷呀,只怕跑都跑不赢呢!”说着,就把他们这次去北京见王老将军的事,详详细细地对范教授说了一遍,其中不乏一些夸大的、将王老将军神秘化的言辞。
范教授仿佛像听天方夜谭一样,惊得目瞪口呆。王老板讲完了,范教授还没回过神,半天才瞪着眼睛问:“真的?”一副疑惑的样子。
王老板说:“我哄你做什么?你要不相信,雷支书,把那封信给老表看看!”
雷清蓉果然把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了他。范教授双手接了过去,翻来覆去地把信封看了两遍,突然把信捧在胸前,激动地说:“太好了,这太好了,只要有上级领导出面推动,什么事情都好办了。你们真有办法!”
雷清蓉说:“还没有见到省长,说不上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接着又说,“我们不知道省长住在什么地方,来找你,就是让你把我们带到省长那儿去!”
王老板也说:“我们从没有见过省长这样的大官,还要你帮我们扎墙子!”
范教授听了这话,仿佛被蜂子蜇了一下似的,急忙说:“让我带你们去见省长?那可不行!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呢。”
雷清蓉说:“他办公的地方你总该知道吧?”
范教授说:“办公的地方,肯定是在省政府里,那当然知道的。不过,我也不能带你们去见他,我是最怕见官老爷的!”
雷清蓉说:“你把我们带到省政府,该可以吧?”
范教授说:“那倒是可以的!我明天把你们带到省政府门口,你们自己去见他!”
雷清蓉说:“那行,你只把我们带到省政府门口!”
说完这个话题,屋子里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范教授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雷清蓉叫了起来:“哎,你们开发旅游,有一件事我回来才想起……”
雷清蓉看见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也马上坐直了问:“什么事?”
范教授说:“就是宾馆的事!到时宾馆的硬件是上去了,可软件也不能忽视。什么是软件呢?就是服务和管理!具体来说,就是宾馆的服务员和管理人员,你们也要早作准备。不然到时一接待客人,还没有找到合格的服务人员,慌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