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舞斜飞深邃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取出一个瓶子,打开,甚是芳香扑鼻,从中倒出一颗药丸,让她服下。
她凝视着他手中朱红色的小药丸冷笑,“这又是何毒草丸?吃下去,是不是也要一月来找你们领一颗解药?”
独孤舞便把瓶子放下,叹道,“你会如此想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这不是毒药,是疗伤佳品,吃一颗,先平平气血。到了太子府,没我们的照顾,自己要爱惜自己身体……”
“是吗?”云初见尖刻地接过话,“那可真要感谢你们的照顾了!”
他一时语结,立了许久,最后道,“明日太子就要来接你……准备准备吧……”
“有何好准备的?”她拿起那个白瓷小瓶,在手中把玩,从中倒出一颗,含笑吞下,“若是毒药,我亦安然吞下!放心吧,我不会寻死觅活的,为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我会跟太子走的,走得风风光光,走得体体面面!”
独孤舞知再留下也是无益,见她吃了药,略微放心,出去叮嘱福儿小心伺候,自己离开了承锦阁。
福儿方知发生了何事,进来抱着云初见哭,“小姐,为什么会这样?”
云初见面色果决,反安慰她,“别哭!没什么可哭的!我会好好的,只是,委屈你又要跟着我换地方了!”
福儿忙擦着眼泪道,“小姐说哪里话!福儿能跟着小姐是福儿的福气!”
云初见垂了眼,十分疲惫,“我该躺躺了!不然明日去太子府可太憔悴!”
一颗药丸下肚,感觉心里稍稍舒服了点,上榻,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日天明。
没有人叫醒她,她自然醒的,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唤了福儿来,问,“是何时辰了?”
福儿回道,“小姐,快午时了!”
“哦?”她微觉奇怪,不是说今日太子来接她吗?怎么也没人叫她?
福儿猜到她的疑惑,解释道,“小姐,太子一早就来了,听说小姐还睡着,便不让叫,说是让您好好睡睡,此时,王爷正陪着他呢,快用午膳了!”
“是吗?那起来吧!”她心中淡淡的,无喜亦无忧,睡了一觉,权当往昔的一切是一个噩梦吧,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是必须的……
沐浴,更衣,将所有的梦尽数忘记,她,可以做到……
福儿在箱子里找衣服,“小姐,今儿穿什么呢?这一箱子衣服都是回京后王爷让新做的,还没穿过呢!”
她皱了皱眉,王爷这两个字她再也不想听见……
“都有些啥衣服?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自然要穿得喜庆!”据说这二嫁之妇是为人所不齿的,更不能大张旗鼓,大红色更是不可穿的,可她偏不!如今,她已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事了!
“是!”福儿从来就是以小姐命令为遵,于是选了华丽的金缕衣,大红的云锦,金线绣了朵云图,宽大的袖口、裙裾、领口都绣了牡丹。
穿在云初见身上,一时国色天香,艳冠群芳。
福儿吸了吸鼻子,忙道,“就说怎么觉得怪怪的不习惯,这衣服忘了熏香!呀,小姐,你穿的亵衣也没熏香!”她看了眼浴桶,补充道,“忘了忘了!热水里忘了洒香精了!”
云初见看着好笑,“怎么?难道你还让我再进去洗一次?”她端坐铜镜前,拭去脸上残余的水珠,“算了吧,没准太子已经等急了!”
“可是小姐……”福儿自小便受夫人教导,小姐的香一定要时时日日熏,不可一日懈怠。
“行了!来给我梳头吧!这可是考验你手艺的时候了!至于那香不香的,都不重要了,最多就是一个死字,如今,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怎么开心就怎么活,再不受那多的束缚和委屈!”她的发,已齐肩斩断,还能绾成一个髻吗?不过,断了的,她不后悔……
福儿心疼小姐受了太多的苦,听得她如是说,亦不勉强,只把心思花在她的发髻上,如此短的头发,如何还能绾成高高的云髻?如何还能插上金步摇?
她想了想,便将短发分成多股,每一股绕成一个花骨朵,绕成一朵花的形状,所幸南陵璿近来溺宠云初见,这首饰之类添了许多,光牡丹花型的金笄就满满一盒子,福儿便用这金牡丹笄饰在每一个“花骨朵”上。
“小姐,你看,可好?”福儿看着铜镜里的她问。
云初见一看,这发髻看上去便如一朵金碧辉煌的牡丹,与她身上这件金缕衣倒是十分般配,不禁赞道,“真不错!没有人梳我这样的髻吧?可是你的独创,就叫牡丹髻吧!”
福儿看着小姐的笑容,苍白而空洞,却努力装出轻松的假象,心中酸酸的,取了胭脂水粉,“小姐,这衣服颜色太红,上点妆如何?”
素来小姐爱素颜,但近日似变了,爱上了薄妆,女为悦己者容吧,只不过,如今,悦己者已弃她不顾,她还愿意施这粉黛吗?
而云初见却欣然应允,“好啊!倒是可以重点浓点,大喜的日子呢!”
她今日反反复复念着“大喜的日子”这几个字,仿佛这样,便真的是大喜的日子了,是的吗?是吧,终于要逃离福王府这个苦海了……
福儿为她描妆的时候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明白了小姐的心境,今日一定要开尽半生芳华,以极致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