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雪是什么
落溪笨拙的抱着朝服来到南宫澈门外,轻声敲响了房门。“王爷,你起身了吗?”
“恩,进来吧。”房内传出男子好听的声音。
落溪推开房门,低头走了进去。房内的南宫澈刚刚起身,身上只着贴身的里衣,健硕的身形就那般呈现在落溪面前。落溪脸颊一红,头低的更低了。
“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南宫澈凤目微眯,戏谑的看着落溪。她笨拙的模样竟有几分好笑。
“哦。”落溪生涩的展开朝服,服侍南宫澈更衣。落溪哪里为男子穿戴过,在为他系腰间的束带时,却怎么也系不上。
她就靠在他胸膛前,他的气息就萦绕在头顶。落溪又急又羞,只想着赶快系上这恼人的腰带,可越是急躁,就越是找不到头绪。额间不由自主的渗出细密的汗珠。
南宫澈有趣的看着身前的女子,温暖的手掌毫无预料的覆上她的小手。“要这样系才对,溪儿弄反了。”
“知,知道了。”落溪一时语塞,慌乱的退出了他的怀抱。
“时辰不早了,走吧。”见天色不早,南宫澈便不再戏弄她。抬步向外走去。
南宫澈上朝,落溪便在御花园的风亭中等他。这是落溪第一次入宫,这皇宫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富丽彷徨。高高低低的楼阁,幽冥迷离。而这些都属于一个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难怪自古皇位之争,硝烟战火不断。倾天的权势,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美女如云。试问天下又有几个男人不会动心呢?
可是荣华如何?富贵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百年后终究会化作一缕青烟。落溪微微叹息,曾经的竹林中那个儒雅的少年,他想要的是否也是这些?
“落溪?”正在她凝神之际,身后响起了男子低哑的声音。
落溪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烫金蟒袍的富贵男子,俊美的脸庞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漠公子?”落溪错愕。一直知道他的身份非同寻常,却不想会在宫中相遇。再看向他身上的蟒袍,原来他竟然也是皇室后裔。
“本王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明落溪。”南宫漠淡笑着走到落溪身前,依旧温润如玉。
“落溪见过寒王爷。”落溪淡淡的开口,俯身施礼。他说过他叫漠的,而皇上的子嗣中寒王的名讳便是南宫漠。
“多日不见,你倒是变得恭顺了很多。本王倒是一时不习惯了呢。”南宫漠玩笑的开口。
“落溪年幼,不懂礼数,曾有得罪王爷的地方,还请王爷见谅。”落溪疏离的开口。
而她的冷漠倒是让南宫漠失落了几分。“落溪,你怎么会在宫中呢?你们不是在宁远侯府吗?”
“一言难尽。”不想与他多做牵扯,落溪随意的一语带过。
不知落溪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磨平了棱角、掩藏了锋芒,这样的她,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疼。
“落溪还在宁远侯府吗?若是无处可依,可以来找本王。”南宫漠温柔的开口。
“此事就不劳五皇兄费心了,她现在是本王的侍女。”身后,南宫澈邪魅的声音响起。与他同来的还有另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也是一身的暗红华丽蟒袍。
“王爷。”落溪见到南宫澈,乖顺的站到了他身后。
“哎呦,七哥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小美人侍女啊。”另一个俊朗的男子夸张的开口,嬉笑着伸手去拉落溪。
南宫澈阴冷的目光落在他扶住落溪的手上。大概是感觉到了他散发的寒光。男子识相的将手缩了回来。
“七皇兄不要如此小气啊。我只是见她讨喜的很,与她玩笑而已。”男子顽皮的开口。
“南宫清,本王没空和你贫嘴,你最好是给我滚回你的齐王府去。”南宫澈语气不善的开口。
“好好,我走便是,免得在这碍七皇兄的眼。”被称作南宫清的男子无奈的开口,脸上却没有一丝无奈的神色,依旧是一副玩闹的神情。
这齐王南宫清是武尧帝的第八子,也是最小的儿子。是李才人所出,他的母妃身份低微,为人却温婉贤淑,又生了个只知玩闹不问政事的儿子。在宫中也相安无事的过了数年。
“清,本王正巧与七皇弟有事相商,你和落溪先回避吧。”南宫漠适时的开口。
“你看,老天就是眷顾我,这回不仅是我要走,还要带着七皇兄的小美人走呢。”说着再一次伸手上前拉扯落溪,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溪儿,你先去马车上等我。”南宫澈吩咐。
“恩。”落溪淡淡回应,转身离开。
“等等我啊,小美人。”南宫清被落溪摆了一道,不甘心的追了过去。
“不知五皇兄有何赐教?”落溪与南宫清离开后,南宫澈随意的开口。其实南宫漠要说的话,他大概也能猜个八九。
“你的事,本王不愿多说。南宫澈,不要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父皇最忌讳的便是皇子夺权。”南宫漠冷声道。
“五皇兄在说什么,澈不太懂,还请皇兄示下?”南宫澈一脸无害的笑,眼中却是凛冽的锋芒。他自然知道南宫漠所说的是他拉拢十大将军的事。
“南宫澈,本王没空和你卖关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五皇兄既然如此肯定,便到父皇面前参本王一本便是。何须在此浪费口舌。”南宫澈不急不缓的说着,言下之意便是你若有证据就去告发啊!他南宫澈做事何曾给他人留下过把柄,南宫漠的敲山震虎,对他无用。
“我母妃与皇甫贵妃现在都在盯着此事不放,南宫澈,你最好好自为之。”南宫漠无奈的开口。他对皇位无心,也不想手足相残。可他却有一个不甘平淡的娘亲。竟然揪着此事不放。想这南宫澈没有母妃庇护,没有父皇疼宠,竟然在宫中屹立数十寒暑,岂会是等闲之辈。虽然表面如儒雅少年,实则却是不折不扣的毒蛇。
“那就不劳五皇兄费心了。”南宫澈淡雅而笑。
不愿与他再过周旋,南宫漠袖手而去。
“躲了那么久,该出来了吧。”望着南宫漠远去的背影,南宫澈冷声道。
一道暗红的身影从旁边的树上飘然而下,落在南宫澈身侧。
“七哥真是好耳力。”依旧是南宫清那张调笑的脸,依旧是那个玩味的声音。没有人知道这个整日不务正业、嬉皮笑脸的齐王爷却是南宫澈手下的第一杀手。
他话音刚落,一道银色光芒出乎意料的飞了过来,虽然快速的璇身闪过,却还是被其锋芒伤了手臂。
“七哥这是何意?”南宫清可怜兮兮的看着伤口,竟没有一丝不满。
“你似乎忘了,本王的东西从来不许别人碰。”南宫澈冰冷的说道。
南宫清的脸色变了变,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七哥莫不是爱上那个小丫头了吧。”
“只是喜欢而已,美丽的事物,谁都会喜欢。”南宫澈不以为意的回答。
“希望是如此。七哥,别怪清没有提醒你,你若真的爱上她,她便会成为你最大的弱点。早晚会成为你的牵绊。若是那样,清一定会替你除了她。”
“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的弱点,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自会亲手毁了她。”南宫澈阴冷的说道。
“你若是没事做,就去给本王盯紧那两个无事生非的女人,不要在这里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得。”南宫澈说完不悦的拂袖而去。
马车一路颠簸,驶离了皇宫。车内,南宫澈与落溪对面而坐,男子狐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落溪身上。
“王爷可是有何吩咐?”落溪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与五皇兄曾经相识?”南宫澈不冷不热的问道。
“寒王爷?曾有过一面之缘而已。”落溪随意的说道。
“一面之缘?”南宫澈冷哼,“五皇兄看你的神情可不像是一面之缘而已。”
“落溪与寒王爷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至于他如何看落溪,是他的事,与落溪无关。”落溪冷淡的开口。
好一个高傲倔强的小丫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是撇的干干净净了。南宫澈忍俊不住的朗声而笑。他这一笑倒是将落溪弄糊涂了。
“王爷是在取笑落溪吗?”落溪绣眉微拧。
“溪儿说是,那便是吧。”南宫澈调笑,起身坐到落溪身侧。
“溪儿现在还小,也许五皇兄也在等你长大。可惜,花开一次,我不会让他有摘取的机会。”南宫澈邪魅的勾起落溪的下巴,手背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轻摩擦。
落溪心中一阵悸动,双颊绯红。别扭的向一旁退去。可惜车内的空间狭小,南宫澈的身体就贴在她身前,他的手臂抵在车壁上,将落溪困在怀中。呼吸吹拂在她鼻端,温热的,落溪越加的羞怯了,心狂跳的不停。
“溪儿怎么了?脸这么红。”南宫澈邪魅的一笑,故意说道。
“那个,王爷可不可以放开我。”落溪低声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王爷,王府到了。请王爷与落溪小姐下轿吧。”马车平稳的停了下来,车外的侍卫高声道。
听到此话,落溪如获大赦般,匆忙的推开了南宫澈,逃出了马车。身后伴随的是南宫澈俊朗的笑声。没想到,消遣她竟然成了他最大的乐趣。
除了南宫澈偶尔的消遣外,落溪在瑾王府的日子倒也平淡。早起侍候他更衣、用膳。晚上服侍他就寝之后才可以去休息。
白天的时候,南宫澈很少呆在府中,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忙碌着,至于他忙什么,落溪并不清楚,他不说,她便也不过问。只是安分守己的坐着他的侍女。
白日无事的时候,落溪总是喜欢躲在沁馨园后的梅林中,靠在梅树上,吹着一曲哀婉的飘遥。不知为何,她很喜欢呆在这里,此时正值冬季,天空肆意的飘着雪花,粉艳的梅花就在这风雪中,傲然开放。
落溪仰头看着飘落而下的雪片,无声的伸出手掌,想要接住飘落的雪。而雪花落在手心,片刻间便凝成了水雾。
娘亲曾说雨是上天伤心的眼泪,那么雪又是什么呢?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水珠,落溪苦涩的一笑。
相对于落溪的闲适,书房中的南宫澈倒是异常的忙碌。男子漂亮的剑眉紧皱,看着手中的书册。
“就这些吗?”南宫澈冷声道。
“是,韩侍郎贪污赈灾银两的罪证都在这里了。”南宫澈身旁,一身黑衣劲装的女子回应。
“哼,韩贵妃聪明一世,竟然有这么个扶不上墙的哥哥,只能自认倒霉了。”南宫澈冷哼,“不过本王要的不是他贪污银两的罪证,而是他所有的罪证。这韩侍郎收受贿赂,强抢民女,如此劣行,你竟然没有找到丝毫证据。傲雪,你最近做事可是越来越粗心了。”南宫澈邪魅的笑着,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傲雪,你最近做事可是越来越粗心了。”南宫澈邪魅的笑着,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是奴婢的疏忽,请王爷恕罪。”黑衣劲装的女子单膝跪地,颤声道。南宫澈惩罚办事不利的手下,手段一向残忍无情。
“起来吧,这一次的帐,本王先给你记着,若是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是,奴婢记得了。”傲雪如获大赦的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了,你先下去吧,若有事,本王会派人通知你的。”
“是,奴婢遵命。”傲雪话落,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屋内,只留下窗子晃动的声响。傲雪是南宫澈精心培养的影卫,她的身份自然不能亮在阳光下。
“教育了这么多年,还是屡教不改,这留尾巴的毛病,早晚非出事不可。”南宫澈随意的放下手中的书册,看来他该从新的物色一个影卫了。
起身踏出书房,外面还飘着漫天的雪花,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落溪,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正在做什么。
“落溪呢?”南宫澈随意的问着门外的红梅。
“小姐在梅园中。”红梅俯身回应。沁馨园后的梅园,是王爷为已逝的王妃修建的,那里是王爷的禁地,从不许任何人进入。而这落溪小姐却是个例外。
南宫澈走进梅林中,呈现在眼前的是娇柔的少女,哀婉的凝视着手心中的水雾。
“溪儿,在看什么?”南宫澈不解的问道。
“我在想,雪是什么?”落溪淡淡的开口。“如果雨水是上天的眼泪,那么雪又是什么呢?”
“雪是离开的人,对活着的人的思念。因为无法割舍,便凝结了思念,在牵挂之人的手心,结成晶莹的泪珠。”南宫澈随意而笑,笑容中竟然有淡淡的苦涩。
这样的南宫澈是落溪从未见过的,她看着他,竟然有片刻的迷茫。
“听红梅说,你总是喜欢躲在这里。”南宫澈收敛了神色,转瞬间换上了一贯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一幕只是落溪的错觉。
“这里,很美。”落溪轻声说道。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梅花犹可在,雪海何处寻。”南宫澈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