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潇湘情牵:再梦红楼潇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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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黛玉独自一人,轻飘飘的来到怡红院,见往常莺歌燕语的院子里静悄悄的,黛玉不由纳闷,袭人,麝月她们都到哪去了,即使都出去,怎么门都没关。黛玉轻轻地掀帘进去,见房里处处一片大红,竟是新房的布置,两根大红喜烛灿灿的燃着,床沿边新娘头罩喜帕,正静静的低头坐着。

黛玉想过去看看新娘是谁,却见宝玉身穿大红新衣,面无表情的进来,黛玉只觉心里刺疼,想唤住宝玉问问,却发觉嘴里发不出一丝声音,想上前拦住,可用尽力气也挪不动步子,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宝玉走了过去。

黛玉看着宝玉轻轻地掀开新娘的喜帕,恍惚间,竟是宝钗妩媚的面容,只听宝玉沙哑的道:“宝姐姐,我终究是娶了你,成就了金玉良缘。可你知道,我心里最想娶得是谁。”说完,宝玉竟掩面而哭。

黛玉听到此,想到宝玉娶了宝钗,自己和他今生无望,也不禁肝肠寸断,泪流满面。忽见宝玉仰面长叹:“林妹妹,不是我想负你,我确实是身不由己。”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地下留下一道红红的血痕,映着满室红红的装扮,显得格外诡异。

黛玉惊得大叫“宝玉”,却听耳旁紫鹃柔声唤道:“姑娘,醒来。”黛玉睁眼一看,原是南柯一梦,枕边已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紫鹃道:“姑娘,做恶梦了。先喝口水吧。”黛玉接过杯子喝了口水,对紫鹃道:“你去歇着吧。”紫鹃扶黛玉躺下,道:“姑娘,别想太多,刚交三更,快睡吧。”说完,给黛玉紧了紧被子,才悄悄离开。

残月渐渐隐去,紫娟被黛玉的咳嗽惊醒,忙披衣走到床前,见黛玉纤弱的身子缩成一团,粉腮因咳嗽而绯红,看到紫娟过来,轻声说:“又吵醒你了,你再去给我倒杯水来。

紫娟把水端来,扶着黛玉喝下后,见黛玉长舒了一口气,才放下心来,边用手给黛玉拢了拢粉色的锦被,边劝导:“姑娘的病真该找个高明的大夫看一下,喝了那么多药,还总是这样。”黛玉缓缓的说:“我就这样了,从开始吃饭时就吃药也不见好转,要是能死了倒也干净。”紫娟忙说:“姑娘说什么话,要是让老太太和二爷听到,还不急坏了。”黛玉自梦里惊醒后,躺在床上想起梦里的情景,忽而又想起白日里宝钗的话,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听完紫鹃的话,口里不觉负气说了此话。

窗外,一丝曙光渐渐亮起。

早饭后,黛玉带着紫娟去贾母房里请安。出了潇湘馆,一路上,但见落红成阵,秋叶满地,池内残荷零落,偶有几枝莲蓬孤立水中,更显寂寞。

黛玉见此,不禁又心生感伤,想草木当春,花红叶茂,是何等的旖旎,而今风催雨送,枝残花落,又是何其悲凉,既而又想到自己,眼泪禁不住又落了下来。

路过怡红院,见袭人正和秋纹低头在门口嘀嘀咕咕的说话,见黛玉过来,两人忙上前招呼。紫鹃笑着说:“你们两个在偷着聒噪什么,二爷上学去了,倒清闲了你俩。”

袭人道:“我们哪敢聒噪别人,不过刚才听小丫头说,香菱昨夜死了,我和秋纹正商议,平日姐妹一场,原也不错,应该过去看看。”黛玉和紫鹃一听也惊诧,黛玉道:“前天还和三姑娘说起她呢,这怎么就……”

袭人道:“提起香菱,这才苦呢,碰上个‘太岁奶奶’,连外面的脸面也不要,整日的非打即骂,可怜香菱无依无靠的,只有苦捱着。”秋纹怒道:“偏碰上薛大爷那么个人,喜新厌旧,要不也不至于这样。”

黛玉道:“这也难说,但凡家里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袭人意味深长的看着黛玉道:“林姑娘,你不明白,其实做了旁边人,自己心里先怯了,哪里还敢再去欺负人呢。”

黛玉看了袭人一眼,却见袭人先窘的低下头,心里不由一软,随即对紫鹃道:“紫鹃,我们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吧,回头再去姨妈那儿看看。”

和袭人、秋纹分开后,黛玉和紫鹃便匆匆向贾母房里走去。

来到上房贾母这里,见王夫人正陪贾母说话,鸳鸯站在旁边伺候。黛玉忙给贾母王夫人请了安。贾母笑着说:“林丫头过来让我瞧瞧,身子可好些了。”

黛玉走上前去,傍着贾母坐下,贾母拉着黛玉的手细细的看了,才说:“气色看来好多了,吃药了不曾,如果缺什么,不要不好意思,自管跟你二舅母说,万不可担待了自己。”王夫人也笑着说:“是呀,大姑娘有事只管说,你的身子弱,自是应该多顾着点。”黛玉忙说:“我那里样样都有,什么都不缺,让老祖宗和二舅母挂心了。”

贾母说:“一家人不用多礼,我的玉儿就像她娘,什么事都小心仔细,生怕别人说自己张狂。”王夫人也附和着说:“敏妹当年娴静知礼,谁见了不夸,大姑娘如今无论模样、性情、才学都像极了敏妹,连老爷也常对媳妇夸外甥女,说如果宝玉读书有大姑娘一半的灵性,也不用整天操心了。”

黛玉见王夫人如此说,不由有些纳闷,以往二舅母虽然对自己还好,但总是淡淡的,不想今日竟会当着老祖宗的面如此夸自己,不禁有些脸红的低下头。

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淡淡的说:“可惜林丫头没福,自小失去父母,无依无靠,身子骨又弱,难讨人喜欢,也不怪我多疼着她。你有事先回去吧,我想和林丫头再说说话。”

鸳鸯送了王夫人去后,贾母拉着黛玉的手,缓缓的说:“林丫头,可怜你自小孤苦伶仃的住在这里,虽然我处处护着你,可我也知道,这满府的人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我明白你心里委屈,住的不顺心。”黛玉听到这些,禁不住趴到贾母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贾母抚摩着黛玉的头,继续说道:“好孩子,当年我执意把你接来,一是担心你小,怕你在府里受人欺负,二来外祖母也想让你和宝玉一起做伴,以后也好顺理成章的结亲,这样我也可以放心的去见你的母亲了。唉,可事与愿违,娘娘听了你二舅母的主意,下旨把宝丫头许给了宝玉,过几日懿旨就下来了,连我也没有办法了。”

黛玉本来伏在贾母怀里,猛听到这些,只觉血往上涌,身子发沉,抬起头来,两眼呆呆望着贾母,眼泪哗哗流了满面。

贾母看到黛玉这样,也不禁流下泪来,轻轻拍着黛玉的背,叹说:“好孩子,我知道你自小和宝玉一起长大,感情比别人亲厚,一时难过也情有可原,宝玉这孩子淘气,口无遮拦,常常做些出格的事,可你是个聪明孩子,明白大家女儿的本分,知道那些应该做的,那些不该做的,所以我才更疼你。”

黛玉听到贾母这样说,默默无言,伏在贾母怀里,有苦不敢说,有泪不敢流,更觉悲苦难抑。

贾母见状心里不由想道:果然像凤丫头说的,开始我还不信,唉,只是这个念头是断断要不得的,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万不能出这样的事。女儿大了,心思多了,看来也要给林丫头留心门亲事了。

黛玉好容易渐渐止住哭泣,才说:“我待宝玉就像亲哥哥一样,宝玉能到娶宝姐姐那样的人,连我都替他欢喜。”说完,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贾母望了黛玉一眼,接着说:“你能这样想我很喜欢,玉儿是个明白丫头,就像你的母亲一样,知礼识大体,也不枉我平日多疼你,好孩子,你是你父母唯一的骨血,不为别人,也要为你的父母想想,你父母清白一世,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能对得起他们。好了,我也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以后天冷了,要好好注意身子。”说完,摆摆手,说:“去吧。”

紫娟跟着黛玉,见黛玉匆匆向潇湘馆的方向走去,不由问道:“姑娘,不是要到姨妈哪儿去吗?”

黛玉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直直的往前走去,紫鹃心里纳闷,平时走一会就会气喘的黛玉今天走的却是飞快,也不用扶,紫娟不由有些着急,姑娘从老太太房里出来,脸色就不好,自己问她又不言不语的,只好紧紧跟在后面,时而提醒小心脚下滑,时而上前扶一把。

一路上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终于看到潇湘馆的粉垣了,紫娟暗舒了一口气,忙上前推开门,说道:“可到家了。”

谁知话音刚落,前头的黛玉身子向前一倾,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吐出来,随后身子一软,紫娟见状忙上前扶着,听到动静的雪雁也跑上来,黛玉示意雪雁关上门,倚着紫娟微微一笑道:“别声张,我自己心里有数,不要紧的。”惨白的脸上犹残留一滴血丝,更衬得刺目。紫娟吓得忍不住哭了:“姑娘你这是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一会工夫怎么就就成了这样?”

黛玉因刚才听到宝玉和宝钗的亲事,这本是她多年的心病,一时急火攻心,才血气上涌,及至吐出血来,竟觉得舒服了很多,这时见紫娟哭,倒安慰起来说:“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扶我回房歇歇。”

紫娟和雪雁扶着黛玉慢慢回到房里,雪雁忙去倒了杯水,黛玉漱了漱口,缓缓倚在锦被上,用手帕蒙着脸,一声不吭。

紫娟和雪雁互相瞅瞅,也不敢问,只得悄悄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