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的观点,应该说是中国比较早的科学管理观,他强调“以物治物”,就是用管物的方法管理人,人对物质有需求,就用物质来满足人的欲望,激励人的工作热情。
吴起为魏文侯守卫西河,西河这个地方与秦国接壤,秦国人边境上设置了一个小岗亭。吴起想把这个小岗亭端掉。不端掉,魏国在边境上种田的人感到不安全;但是为了端掉这个小岗亭,又值得调动军队。吴起想出了个主意。他在北城门外放了一架车辕,下了一道命令说:“有谁能把这架车辕扛到城南门,就赏给他上等的田地和住房。开始人们都不相信,没有人去扛。后来有个汉子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去扛了,吴起马上就按照颁布的命令兑现,赏给他上等的田地和住房。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国中。”
不久,吴起又把一大筐红豆放在东门之外,下令说:“有人能把这筐红豆搬到西门之外,也跟上次一样受赏。”这一次命令刚下,人们就争先恐后抢着来做。这时,吴起便又下了一道命令说:“明天我们攻打秦人的小岗亭,有谁能最先登上小岗亭,就破格提拔他做大官,并且奖励他上等的田地和房产。”第二天一早,人们就争着来到边境上,于是吴起下令攻打小岗亭,只用了一顿早饭的工夫,就把岗亭给端了。
人都贪利,只要有利可图,原来可恶的东西也会变得可爱;黄鳝的样子像蛇,蚕的样子像毛毛虫。人们看到蛇非常害怕,看到毛毛虫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但是,你看农妇们用手拣蚕神情白若,渔夫们捉黄鳝丝毫也不害怕,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养蚕、捉黄鳝有利可图,人们就忘掉了这些东西可怕可恶之处,由于利益的驱动,人人就都变成了像孟贲那样的勇士,纷纷上前了。人不但在利益的驱动下会变成勇士,在利害关系中也能够变成勇士。
李悝在魏文侯的时候曾在边境做地方官,他想让当地的民众都练习射箭,提高防御能力,就下了一道法令:“以后凡是打官司遇双方扯不清、不好判断的情况,就叫有争执的双力厶比射箭射中的就算胜诉,射不中的就算败诉。法令一下达,人们纷纷都去练射箭,练得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射箭的本领普遍提高,大家都成了射箭能手,等到与秦国交战时,一下子就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宋国东门一带有一户居民,家里死了老人,做儿子的在守孝期间,为了表示自己很悲伤,就拼命地哭,而且不肯吃不肯喝,直到把自己折腾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不像人样。国君知道了,就嘉奖他为优秀孝子,并且举拔他做官。从此以后,宋国凡是家里死人的都纷纷来效仿,拼命哭啊,不吃不喝啊,每年都有十几个孝子就这样把自己折腾死了。
以上的故事告诉我们,奖赏是激励人们最有效的办法,奖赏的内容无非是人对物质利益的追求以及对利害得失的顾及。保家卫国,本来是每一个国民应尽的义务,但如果没有李悝用打官司的胜负,使射箭从一项技能转换成厉害攸关的大事,谁也不会积极地去练习射箭,可见人们之所以后来射箭的能力大大提高,目的不是为了保卫国家,仅仅是为了能增加打官司的胜算。儿子为父母服丧,本来应该是自发的,居然也要动用奖赏来激励。由此可见,管理者要想叫员工们为自己卖命,不奖赏怎么行呢?在管理中,如果以韩非子的法家的观点来管理,那么,对人的管理就像管理物品一样加以管理,这与西方近代的管理思想有些不谋而合,在近代西方工业发展史上,把人看作是机械的延伸是屡见不鲜的事实。
所以,在法家的管理观中,法、理、情的关系上,法是有绝对优先地位的,法家甚至认力,法是不讲人情的.有时,为了管理秩序的需要,甚至会湮人情。
中国的管理中,有很多法、理、情纠缠不清的状态,我们该单纯地责怪法家的无情,也不能责怪儒家的虚伪,也不应该责道家的随波逐流。中国的管理者,在很多时候都是“为我所用”的,缺少公正的管理思想,而讲求公正、平等待人正是法家管理思想的精髓,如果,不以公平为基本的准则,任何管理思想都会失去意义。
所以,韩非子敏锐地察觉到,以人制人的弊端所在,正是“私心”的总的体现,所以,在管理上必须坚持“以物治物”的原则,只有在实施管理的过程中,最大限度地减少“人情”的参与,才能保证公正的原则。
七、维系关系靠利害
《韩非子·饰邪》君臣异心。君以计畜臣,臣以计事君,君臣之交,计也。
害身而利国,臣弗为也;害国而利臣,君不行也。
臣之情,害身无利;君之情,害国无亲。
君臣也者,以计合者也。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夫买庸而播耕者,主人费家而美台、调布’而求易钱者,非爱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者熟耘也。
一个企业除去生产资料,剩下的除了人还是人。按马克思的观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构成了生产关系的总和。
在企业中,最微妙的关系莫过于领导和下级的关系,领导的大政方针必须要下级认真执行。所以,能够形成一个上下同心的局面,对于一个企业的管理和发展是十分有利的。但是,事实上,领导和下级能够真正实现同心同德的机会是十分稀少的。就像毛泽东领导的中国革命的胜利一样,那真是做到了上下一心,共同奋斗。
虽然经历过多次思想路线的斗争,但毕竟获得了领导集团的高度统一。
但是,在多数情况下,企业内部的领导与下级,往往是同床异梦的。因为,企业的领导考虑决策的出发点往往是企业的利益,以企业的利益为最高的行为准则。但是,作为下级所想的往往是本部门的局部利益,甚至是自己在企业中的个人利益。所以,韩非子认为,领导、下级的心意是不同的。
这说明了领导和下级的关系,如韩非子说的:领导用计算之心畜养下级,下级用计算之心侍奉领导,君臣之间的交往是以计算利益为基础的。
领导人使用下级有很强的功利性,为了发挥下级的能力和积极性,可以说是费尽心机。中国历史上形成过一整套御人之术。而作为一个下级,如何通过企业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前途最大化,则是作为下级最为操心的事,企业的利益还在其次。
所以,韩非子又说:对自己有害而对企业有利的事,下级是不会做的;对企业有害而对下级有利的事,领导也不会做。下级的实情是,对自己有害就谈不上利益;领导的实情是,对企业有害就谈不上亲近。君臣是通过互相算计各自的利益结合在一起的,下级时常是迫于领导的权势,不得不为领导效力,并非因为忠心。
战国时,赵武灵王就是如此,他太相信自己的小儿子赵惠王,过早地把君位传给他,结果自己反被小儿子的辅佐李兑等人围困三月,活活饿死。如果领导太相信他的妻妾,那么,奸臣就会机利用他的妻妾来牟取自己的私利。
春秋时,晋献公相信宠妾骊姬,优施就唆使骊姬进谗言,杀死太子申生,改立骊姬之子奚齐为太子,引起国内大乱。由此看来,儿子和妻妾这么亲近的人都不能相信,其他就更没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了。
韩非子说:领导的妻妾和儿子们当中,总有人希望领导早点死掉。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作为妻妾,她并不是领导的骨肉至亲;领导爱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亲近;领导不爱她,关系就疏远了。男人到了五十岁,好色之心依旧未减,而女人到了三十岁,美丽的容貌就开始凋谢了。色衰的妻子去侍奉好色的丈夫,结果肯定是被疏远、被瞧不起。被疏远的妻子就会对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当王位的继承人存有疑心。这就是后妃、夫人们希望她们的领导早点死掉的原因。
韩非子认为,君臣之间是一种利害关系,不是一种道德关系。
这是韩非对君臣关系的深刻分析。对于管理来说,领导与下级的关系也是一种利害关系,尽管大家打着道德的幌子,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臧武仲妻子对臧武仲说:“国君季孙爱你,国君的弟弟孟孙却仇恨你,你可要亲疏分明啊。”臧武仲说:“爱和恨并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单纯。再说,爱也并不总是好事,恨也并不总是坏事啊。季孙爱我,好比疾病,说不定那一天会致我于死地;孟孙恨我,好丹药,倒是常提醒我要好好地保护自己。”后来,各自的利益关系发生转变,仇恨臧武仲的孟孙并没有真正伤害他,倒是爱他的季孙要将他除掉。由于臧武仲早看清了自己的利害所在,及时跑到齐国躲避,才免于一死。这也是利害决定一切的佐证。
中国古代以农业文明为主,韩非子便举了一个雇工耕种的例子,他说:雇用人工来播种耕耘,主人花费家财,而且还要准备好的食物,给雇工比较高的报酬,并不是喜爱雇工,因为这样做,耕田的人会深耕,锄草的人会细耘。
雇工耕耘时努力且行动迅速,整理田畦时使尽技巧,不是因为爱主人,而是这样做,主人获得利益,主人高兴,雇工的饮食才会丰美,钱币也容易得到。主人厚养雇工而雇工耕种努力,如同父子间的恩泽,大家都心满意足,事实上,不过是自利的私心。韩非子认为,在互利的前提下,自私的人们也可以愉快地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