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开,应急的医生便开始给她检查伤势。
小臂处骨头咬合明显异常,先着地的右手脱臼。疼痛难忍,蔡小牧已然绷不住闷声哼着,黑色的礼服已被汗水沁湿大半。
孟智山的手被她左手用力抓着,生疼生疼的。他知道,此刻的她肯定更疼。
随车医生拿过一块干净的纱布让蔡小牧咬着,然后对孟智山说道:“先生,我们现在需要给这姑娘骨骼矫正,过程会十分疼痛,未避免她挣扎造成不便,请您摁住她的身体。”
孟智山点点头,缠着她的左手,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了蔡小牧颤抖不已的身体。
蔡小牧咬着纱布,紧紧闭着眼睛,不知不觉中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孟智山心痛如绞,一想到刚才在剧院内站在露台边缘的蔡小牧,他就不能停止的责怪自己。
今天的局面,他怎么能够相信蔡小牧可以轻而易举说动蔡光庭?他怎么会想不到,若蔡小牧真准备去找蔡光庭,又为何不跟他一起下楼,反而留在二楼?
只因为自己不愿看到她与另一个男人哪怕虚假的一场戏,眼前这个从小锦衣玉食被保护在温室里的小公主,便成了不怕高不怕黑不怕疼的女人,为了他这样一个自私的男朋友,此刻疼得几乎快要晕厥。
孟智山恨自己,恨不能替她承受双倍的苦楚。他的脸紧紧贴着她的,直到看到蔡小牧白嫩的脖颈上被玫瑰的尖刺划破了皮,眼眶中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酸涩又涌了出来。
随车医生脱了鞋,两手紧握蔡小牧脱臼的右臂,一只脚死死踩着她的右臂腋下,倒数了个一二三,便将蔡小牧错位的骨骼矫正过来。
咔嚓……
骨头复位的声音听起来这样恐怖,蔡小牧咬着纱布,浑身一战,含含糊糊大喊了一声:“疼!”
孟智山死死压住她,蔡小牧身体的战栗和并不清晰的“疼”对他而言格外清晰,亦格外心痛。
缓和了好一会儿,医生便开始固定蔡小牧右手,顺便将干净纱布从蔡小牧嘴里抽了出来:“姑娘,好些了吧?脱臼很疼,下次可得当心着点。”
蔡小牧点点头:“谢谢医生,已经不疼了。”
医生笑了笑,又拿了块干净纱布,拍了拍孟智山,说道:“小伙子快起来,已经没事了,别把你媳妇儿压坏了。我们还得给她把那些花刺的伤处理一下,你快给她擦擦汗。这剧院人多拥挤,又有许多危险道具,出些意外也是难免的……”
“小山子……?”见他仍牢牢拥着自己,蔡小牧动了动,轻声唤他。
孟智山跟睡着了似的,脸埋在她颈间一动不动。
医生一笑,只好自己拿着纱布给蔡小牧印去额间的汗,戏谑道:“挺帅个小伙子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蔡小牧这家伙便好了伤疤忘了疼地低笑:“那可不行,快起来,我肩膀都酸了。”
孟智山这才有了反应,慢慢直起了身子。
可一看到孟智山红红的眼圈,蔡小牧却愣住了:“你怎么了……?”
“小牧,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他的头埋得低低的,脸色却煞白,好似刚才脱臼的人是他一样。
蔡小牧咬了咬嘴唇,脸上突然一红,小声说道:“你别这样,脱臼而已,那以后我要生孩子可不敢让你进产房……省得我还没使劲儿你倒先慌了……那不是耽误事儿嘛……”
以后?他们的孩子?多么美好的以后!孟智山一愣,苍白的脸上也猛然热乎起来。
“咳咳!”医生笑着咳了两声,拿了两只矿泉水递给孟智山,说道:“喂你媳妇儿喝点水吧,流了那么多汗该缺水了。”
“谢谢。”孟智山接过矿泉水,将蔡小牧小心翼翼地扶坐起来,又把拧开的矿泉水递到她嘴边,柔声说道:“慢点喝。”
蔡小牧抿着嘴笑着,喝了两口之后,她的神色一变,突然说道:“姥爷现在应该知道我受伤的事了。若不是季礼苦苦相逼,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但他要是气急败坏下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姥爷了,该怎么办?”
孟智山坦然道:“那就直接跟蔡老说,我去说。”
“你想怎么说?”蔡小牧问道。
“我……”
叮叮叮……
医生的电话响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喂,董院长?患者?”医生狐疑地看了一眼蔡小牧,说道:“车里是有个年轻女孩子手脱臼了,身边有个小伙子陪着。情况已经稳定了,现在正往市医院赶。”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医生挂了电话便神色紧张地递话给了司机:“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医院紧急通道,董院长亲自在站点迎接。”
这样的特殊待遇,不用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蔡小牧叹了口气,悄悄对孟智山说道:“姥爷动作真快。”
孟智山将黏在鬓角的湿发捋到耳后,亦悄悄回道:“别担心,该来的总会来。”
蔡小牧点点头,倚着孟智山宽厚的胸口,流连这或许是暴风雨前最后平静的温存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