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语眸哭了,静言起身去喂奶。太后跟进去,两人单独呆在内室。
“茂正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上没说。”静言道,一个男人曾经被俘的事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他说这是军情,不能为外人得知。只说,用严重的话说是‘生死下落不明’,但其实还好。到底如何,儿臣也猜不到。”
太后信了她的话,心中担心也没有办法,这是军情……
“雨雁知道吗?”
“不知道,最不能的就是让她知道。所以,她若不信之前那种说辞,儿臣是不敢把这真实原因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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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荀出征那日,静言和暖玉带领百官相送。
他身穿盔甲、战袍,配着长剑,全副武装,看得静言有些愣住。几天前,衣服做好后,他试穿了一下,当时只觉无比地英姿飒爽,但也看得她脸红心跳,还被他取笑一番。现在,他统领三军的气势更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佩服,而她这做妻子的只有骄傲、心动的份了。
茂荀鼓舞完士气,回头见了她,低笑道:“你又脸红做什么?看惯了朕不穿衣服的样子都不脸红了——”
“你少没正经。”静言打断他,“将士们等你上马呢!”
“语眸呢?”
“你别记着语眸了!母后都没来,她又凭什么来,你别老坏了规矩。”她伸手整了整他的铠甲,望着他,“到了那边,你就到了北风的门口了。两国交战这么多年,你心里有什么打算我不知道,但百姓安居是福,心愿不要太大,抱负不要太远。语眸等着你回来教她说话……希望能够速战速决,不要等到她能够叫‘父皇’了你才回来。”
茂荀心念一动,差点就告诉她此去目的了。但是不行,首先那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而且,一个帝王若有远大抱负没什么不对,不是吗?
他走后,静言天天在佛前跪拜,太后也是如此。两人的心愿相同,心里的嫌隙倒不重要了,也就不曾发生什么摩擦。
不过,太后仍然没有解除对雨雁的禁令,静言只得选时间出宫去看她,与她聊天。去了那里,才知道云裳有经常去,她心里也就少了一些担心。
雨雁说:“我听说皇上要亲征,总觉得茂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皇上干嘛不一开始就亲征?不过……我宁愿相信他没有事。”
静言笑道:“他本就没事,你这叫关心则乱。”
雨雁点点头,将担忧放在心底,伸手逗弄语眸。静言看着她,心底也全是隐忧。带兵打仗的事,少都要以年计算,这可怎么好啊……
在茂荀出征满一个月的那天早上,静言刚刚用过早膳,暖玉就来了,着急地告诉她:“雨雁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暖玉拿出一封信给她:“她听说茂正坠马,去找他了……”
静言急忙拆开信,上面写道:娘娘、公主,茂正的事我已知道,我这就去找他。
“怎么会这样?”静言问。
暖玉道:“听她的丫鬟说,她们昨天去相国寺,路上听到两个从那边逃来的百姓谈话……那两人说的是带兵的王爷受伤坠马、下落不明,和茂正是被敌军所擒的事实相去甚远。但雨雁什么都不知道,担心之下更没思考那么多,半夜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地留信走了。”
静言捏紧信:“不能让她走!快派人把她追回来!茂正在哪里大家都知道,迟早平安回来的。但她这一走,真正的下落不明了!”
“我已经派人去寻了。”暖玉伸手握住她的,“你别为这事担忧了,去看看宫学士吧。”
“叔叔……”
“我出门前,学士府的人到我府上去,说宫学士可能就这两天了……”暖玉轻轻一叹,“若按规矩传消息到你这里,要好半天,他们就请我带信给你。”
静言身子一颤,一滴泪就落了下来,道:“我现在就去……”
为了赶时间,她只让人草草准备了一下,吩咐人去太医院叫来麻太医,让明心和水莲抱了语眸,就和暖玉一道出宫。
到了学士府,她亲手抱了语眸往里走,其他人紧随其后。走进房里,见宫学士床前站了两个丫鬟,一个大夫在摇头叹气。带她进屋的管家急忙让丫鬟将大夫送走,她这才抱着语眸走到床前。
宫学士闭眼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他没事吧?”静言声音颤抖,问管家。
“前天就这样了,连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管家摇摇头,伸手在眼角揩泪,没有继续说下去。
“微臣看看。”麻太医道。
静言急忙点头,把位置让给他。他看后,叹道:“学士大人命已衰竭,纵使我师父在,也无能为力了。”
静言一听,捂着嘴便哭了起来,身上的语眸听见她的啜泣声,也跟着哭了。
一边的暖玉对水莲道:“给娘娘搬张椅子坐。”
水莲福身,转身端了椅子到床前,让静言坐下。
麻太医转身从药箱里拿出几味药,直接研碎了就用开水给宫学士服下:“这能回转些元气,若幸运,一会儿会醒来。娘娘若有话,就抓紧时间说吧。”
静言点点头,轻拍着哭泣的语眸,默默等候着。
一刻钟后,宫学士慢慢睁开了眼。她急忙伸手握住他干枯的手指:“叔叔……”
“呃……”宫学士转过头来,看着她,“诗语……”
“呜……”静言一听又哭出声来,顿了顿,她道,“叔叔,我是静言啊……”
“诗语……”宫学士看着她,“诗语……”
“大人神智已不够清楚,认不得人了。”麻太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