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闭了闭眼,让明心将语眸抱过去,然后双手包裹着他的手:“我是诗语,爹爹有什么交代啊……”
“你在啊?”宫学士满足地笑问。
“嗯……我在……”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道,就这样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叔叔!”静言大叫一声,伸手摇着他的身体,“叔叔!你……你醒醒啊!”
后面的暖玉见了,也动容地哭了,可怜的静言,都到这里了,宫学士却什么都没交代就去了。想到这是茂荀的老师,若茂荀在……她急忙跪下,茂荀在肯定也会跪的。
大家见长公主都跪下了,也全都跪下。
“叔叔……”静言还是伏在宫学士的身体上,哭得不能自已,“你……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才刚安静下来的语眸听见她哭,也蓦地放声大哭。她听见,转过身把孩子接过去,两母女哭成一团。好一会儿,她才止住哭声,对管家道:“发丧吧……待众人吊唁过,将尸骨送回苏州……”
管家哭着去了,很快业周和云裳就过来了。静言不能久留,便将丧事交给业周打理。回宫后,她去见了太后,禀报这事。
太后想了想,到底是茂荀的老师、她的叔叔,还是要开些恩。若是茂荀在,只怕会让她去宫府住到下葬。
“你是后宫之主,宫里多的事需要你打理,让你回去住下是不可能了,你若想尽孝心,就辛苦点,每天走一遭吧。”太后道,“每日巳时过后才可出宫,酉时之前必须得回来。”
“多谢太后!”静言道。
“丧礼之处,到底有晦气,孩子就不要带去了。”
“是。”
太后准备让她退下,突然想到她老家在苏州,又问:“遗体葬在哪里?”
“送回苏州,葬进祖坟。已经派人送信回去了,这里七日过后便上路,那边会有臣妾的父亲在路上迎接。”
“那学士上路那天,准你带上语眸早去晚回,就不限制你什么了。”
“多谢太后!”静言感激地道。原本,她就是这个打算。
第二天,她午时一到就出宫。没有任何排场,只是一辆马车,带了明心和一个驾车的太监。走在路上,与一般行走的马车无异。这样简便,不耽搁时间。
到宫府后刚好是午饭时间。吃了午饭,听业周和管家说了一些事,也就没什么操心的了。前来吊唁的人也很多,简直是踩破门槛。静言也明白,虽然叔叔行事低调,但他到底身份不同……
宫学士去年已正式辞官,但因妻女的记忆都在京城,舍不得离开,就没有回苏州老家。他死后,很多他本就舍不得的东西自然要收拾妥当,和他的遗体一起运回苏州。静言就和管家一起做取舍,哪些东西当留,哪些东西可舍……
到了午时,她也不再多留,提前离开。宫里也有记挂,语眸这么长时间不见她,不知道有没有哭……坐上马车,听到又有一位大人上门,她叹气,这种事,不来难受,来了也难受,身份在那里,想跪下去烧张纸都不可能……
马车经过城中闹市,前方不知什么原因将路堵住了,后面又有车辆和马匹来,将她的车挤在中间,前后不得,只得停了下来。
“还要多久?”静言问外面的太监。
“不知道,要不奴才去打听一下?”
“不用,等着就是。”静言道。幸好她提前离开,这里耽搁一下,应该也能赶到酉时之前回宫。
坐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很像茂正的笑声。静言精神一震,想看看这声音的主人,但也只是想想。他不可能是茂正,而且应该是个过路的,待她下车也见不到人了……
正这么想,就听见那声音的主人说话了,好似在与人打招呼,对方好像是饭馆老板。
她急忙问外面的太监:“这旁边是什么店?”
“左边是面馆,右边是茶楼。”
正问着,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大叫:“郑公子,你来了?快来!快来!你跟他们说说,我们皇上突然亲征,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将军失踪了?他们居然不信!”
“是啊是啊……”回答的居然是声音酷似茂正的人,“我和我表哥从那边逃难来的,想问那边的事,找我就对了!哎呀,你们是不知道啊,那漫山遍野,都是脚脚手手啊……断掉的!还流着血的那种哦……”
静言心里咯噔一下,雨雁莫非就是听见这人和他“表哥”谈话?不会那么巧吧,又给她听见了……
“停一下吧,我要喝杯茶。”她对外面太监道。
明心听她这么说,有些疑惑和不赞同。
她拍拍她的肩:“我只有道理,你别担心。若有事,快些去找广和公主便是。”
明心点点头,这才下车去,自己站稳了才将她也扶下车。
下了车,静言才发现这路堵得有些诡异,前面是两个车夫在吵架,谁也不让谁。后面是一个拉了一牛车的大胡子人懒不愿意掉头,正抱着手臂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她心下一笑,真像是有人挖坑给她跳啊!不过,现下却有些不得不跳的意味了,谁叫这事居然牵扯两国战争呢。她问驾车的太监:“刚刚说话的那个公子去哪里了?”
“刚刚?”太监想了一下,“到处都是手手脚脚那个?”
静言听他这么一说,身上一阵寒,不过,也足见那男子刚刚的表述有多么的惊人。她点点头。
“进茶楼了。”太监指了指旁边的茶楼。
“你守在这里,看着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就去叫广和公主过来。”静言低声对他道,带着明心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