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跑了一段骤然停下,嘶嘶直叫,烟落眉眼一沉疾步上前拉住乱跑的无忧:“有杀气。”貂儿天生敏锐非常,这样几近虚无的气息,也逃不过它的感触。
话音一落,丛林深处一阵异动,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前方道路之上一阵铁甲卫士之后,弓箭手弯弓搭箭,箭锋凌厉,杀气纵横。
“中州王,本将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队伍开出,身着银甲的男子缓缓出步,鹰一般的锐眼直视着她身旁的修聿。
中州王?!
烟落闻言侧头望眼身旁的人,那个掌管着四国交界,被喻为西楚守护神的神秘王者,就是他?!
暮霭沉沉,骤起一片肃杀之气。
修聿眉眼冷沉,淡淡扫了一眼前方的空地,无论是地上还是半空都布满了暗桩机关,若再踏前几步,纵然他们身手再高明,不死也会重伤。
“有劳刑天将军亲自相迎,本王不胜荣幸。”修聿沉声道。
烟落抬眸望了望对面的人,这个北燕第一大将军的刑天,以前倒也听说过几分,但中州王向行踪不定,他却能在此埋伏好一切,着实不简单。
“能与中州王会面,该是本将的荣幸。”刑天冷然一笑,三年以来北燕多少密探查询他的行踪都如泥牛入海,南越和东齐密藏的灵药被盗,他便猜到这人会来北燕。
两人都笑着,一个笑得淡然,一个笑得阴冷,目光中似是无声的较量。
“中州王是自己跟本将走一趟,还是…本将请你。”刑天定定地望着浅笑而立的青衫男子,扫了一眼他身侧的蒙面女子和小童。
烟落悄然将貂儿放出趴在无忧肩上,这是北燕的铁卫禁军,战斗力可想知,即便他们身手再好这么多人,也很难脱身,何况还要照顾无忧。
正在她忧心之际,后方数道青影掠至身后,齐齐拱手道:“王爷!”这么多暗卫随在其后,竟然连她也未曾察觉。
“祁连,带无忧和她先走。”修聿沉声道。
祁连闻言靠近她与无忧身侧,然而还未动,后方铁蹄阵阵而来,与刑天的人马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们困在其中,烟落一手抱着无忧,一手持剑,与祁连一道朝还未合拢的空隙处疾奔而去,刑天一扬手,万箭如雨朝三人射来,修聿与其他七名暗卫身形一掠,只见剑光疾舞,生生挡下那些箭矢。
仅在这片刻功夫,包围圈已经完全合拢,刑天见他那般在乎二人安危,一把夺过旁边之人的弓箭,一箭如流星破空而至,烟落与祁连都在对敌,眼见着箭越逼越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趴在无忧肩头的小兽嘶嘶一叫,比那箭更快,扑过去在半空将箭咬住,却被剑的力量带着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气得毛都炸起来了。
烟落抿唇轻啸两声,美人如闪电般冲在他们前方,见人就咬,专咬脖子,生生将严密无比的包围圈撕开了口子,助三人突围而出。
只闻得后面杀声震天,修聿等人情况如何已经不知,烟落担忧地回头望了一眼。三人一道寻路撤离,密林之中,飞速穿行,锐器破空而来的声音迎面而来,她秀眉一拧:“小心。”一把将无忧扣到怀中,几个旋身避开。
只觉后背一阵深寒,让她身形一颤,半跪着落地,无忧一见小脸皱成一团:“烟姑姑,你怎么了?”
她淡笑摇头,抬眸却看到那小小的脸上片刻之间便泛起青色,她慌忙把脉:“冰凌,是冰凌。”
那是极为阴毒的暗器,以内力凝成冰针,伤人入体即化,侵入血脉,她有内功在身,可是无忧本就体弱,受不得寒,如今…
“世子…”祁连担忧地出声,这么多年,主子心疼世子是他们看在眼中的,不惜为他踏遍天下寻药医病,这一劫,可过得了吗?
烟落一手扶在无忧后背,以内力控制寒气的蔓延。祁连不由一震,如今大敌当前,她以内力保护世子,自己也有中寒毒在身,这样稍有不慎就是会送命的。
“去燕京。”烟落咬牙出声道。
燕京,城西驿站,三人寻了间较僻静的房间藏身,祁连在外放哨,烟落在屋中为无忧施针救治,早已忘了自己也有伤在身。
夜半时分,修聿寻着祁连留下的暗记来到驿馆,看到床榻上脸色发青的儿子,呼吸一窒:“怎么回事?”几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眼间便成了这般模样。
烟落抿着唇站起身:“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他。”
“你出去吧!”修聿紧张无忧伤势,声音不由冷沉了几分。
烟落侧头望了望榻上的人,举步出去,心被揪得紧紧的。
祁连看到她出来,上前道:“世子怎么样了?”
烟落默然走开,祁连站在门口处望了望屋内的情况,低声道:“姑娘不要怪王爷,他只是太紧张世子,世子出生带回中州险些夭折,虽然逃过一劫,但一直体弱多病,王爷一时情急说话急了些。”
她没有说话,美人趴在肩头,轻昵地蹭她的脸,以示安慰。
修聿将冷得瑟瑟发抖的孩子抱在怀中,眼底难掩的沉痛和自责。
无忧疲惫地掀开眼帘,冰凉的小手抓着他的手:“爹爹,你不要怪烟姑姑,无忧喜欢烟姑姑。”
祁连进门听得无忧的话,上前出声道:“王爷,方才若不是烟姑娘将世子护在怀中,只怕…,一路还以内力控制世子体内寒气蔓延,自己还重伤在身呢。”一个才相识几天的人,这般豁出性命相护,已是难得。
月光如华,女子独自坐在湖边,侧头望着肩上的小兽:“美人,我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还是那么没用啊。”这样的她,还如何回去报灭门血仇。
修聿悄然走近挨着坐下,她身欲走被他拉着坐下:“抱歉,方才一时情急,说了重话。”
“寒气已经控制住了,我已经通知师傅会带无忧回西楚,你七天之内拿到金线莲回去。”她望着湖面淡声说道。
“谢谢。”修聿微笑,望着湖面月影,缓缓说道“当年无忧母亲伤重,我本可以救她,她却坚持生下这个孩子,他是他娘拿命换来的,如果无忧出事,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拒唇沉默了片刻,道:“我一定会治好他。”
修聿微微皱起眉,她明明每次在无忧面前随和温柔,一对着他便是这般淡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从袖中取出一物,迅速套到她的手。
烟落眉头顿拧:“干什么?”
“订情信物。”眉目英朗的男子笑如春风。
“拿回去。”她的声音毫不掩饰的冰冷。
修聿一笑若朗月清风,道:“这是西楚高祖皇帝所赐,你是第一戴上它的女子,戴上了除非砍了手,否则是拿不下来的。”这看来温和无害的男人,骨子还是一样的霸道。
“对一个才见面不到十天的人,说这样的话,中州王不觉得失礼吗?”烟落面色冷淡。
“是有些。”修聿坦然点头,侧头一笑“我相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我不想跟你培养。”烟落转头就走。
刚走几步,后面的人健步上前搂住她往暗处一带:“有人来了。”
两人急步回到房中,带起无忧快速离开了驿站,刑天这么快就带人搜城,心机谋略这般警觉,着实难对付。
几人进入暗巷,祁连问道:“王爷,要不要通知祁月?”行踪暴露,稍有不慎便是性命堪忧,如今世子又病重,情况不容乐观。
修聿沉默了一会,眸光深邃难辩,而后道:“不必了,设法护送烟落和无忧去西楚,然后散布消息,中州王被困北燕,世子遭人暗害,生死未卜。”
烟落侧头望向身旁的人,不由暗叹其手段之高,中州王虽不在西楚朝中,却在民间身望极高,广交绿林之人,一旦放出这样的消息,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既保全中州,又可自救,不愧是那决胜千里,运筹帷幄的中州之王。
为躲避刑天的搜查,几人趁着夜色潜入到北燕皇宫栖身于无人的宫殿休息,修聿寻了上好的伤药回来,进殿便见榻上枕剑而眠的女子,轻步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她霍然睁眼拔剑,他却快她一步点了她的穴,剥开她的衣服。
“中州王,请自重。”她冷冷地喝道。
修聿俊眉微扬,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暧昧低语:“我会负责的。”看自己未婚妻的身子,又何来自重之说。
他低眉小心将她肩上背上的伤一一清理,动作轻柔无比,这些都是突围之时保护无忧所伤,不然以她的身手,何至于伤成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