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处理完伤势,她刚想舒口气。他却丝毫没有帮她解穴的意思,小心避开她的伤处让她侧躺着,自己毫不客气地躺在她身侧,笑意潋滟地望着她,呼吸间松兰般的清郁香气喷洒在她头顶,一手伸在她背后,让两人距离靠的更近。
她眉头紧拧,耐何内力大失,又重伤在身,生生被人占了便宜去:“放手!”话音落则便觉背后有阵阵暖流传来,这才明白,他是想将自己内力输送给她。
清晨,北燕皇宫被来往的宫人们打破了沉寂,烟落纵身隐于房梁之上,进到屋中的身形颇有几分熟悉,一身紫色的劲装,英姿飒飒。
“初云,要不是刑将军遇上你,在那荒郊野岭若出了意外,你让母妃怎么活?”锦衣华服的美妇快步跟着进来。
是她?!
那个在汴城追着修聿的紫衣少女,竟然是北燕最为受宠的初云公主,心念一转,烟落唇角勾起主神秘的笑意。
听得她让那贵妃寻画师前来,想来是想寻找修聿,但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计划。
待到下面的宫人和那贵妃都离去,她毫不掩饰行踪从屋梁一跃而下:“初云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燕初云闻声迎面便一掌击来,待看清那黑纱遮面的女子,骤然收掌:“是你?”
“你想找他?”烟落淡声问道。
燕初云眸光微沉,便问:“你在这里,是不是…他也在燕京?”
“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就让他留在北燕皇宫,至于当不当驸马,那就要看你自己了。”烟落将燕初云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燕初云凤眸微眯打量着面前的人:“你当真舍得?”这样把自己相公卖了的女人,他怎么会娶?
“我不是他夫人。”烟落澄清事实。
燕初云一听眸光顿时一亮,“你要本公主帮你做什么?”
“送我和孩子去西楚。”如果有燕初云为庇护,是离开燕京最安全的方法。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燕初云半信半疑道,要让她送他们走,想来他们是遇到大麻烦了,最近刑天在到处抓什么人,难道就是他们?
“如果…我可以让你今晚就见到他呢?”烟落微微一笑说道,修聿不也拿她做过挡箭牌,现在她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刑天在抓的是你们吧,如果你胆敢欺骗本公主,是何后果你该知道。”燕初云威胁道。
烟落易容成初云宫中的宫女,回到藏身之所说明了约定之事,修聿顿时眉目纠结,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咬牙切齿:“你还真干得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美男计吗?”无忧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奇地问道。
修聿眉眼一沉哼道:“不要燕初云帮忙,还出不了北燕不成?”
“恐怕还真是。”烟落冷静地说道:“她已经知道我藏身皇宫的事,一旦禀报燕皇,不但拿不了金线莲,只怕想走都走不了,你没有退路。”
入夜之后,一行人如约来到初云宫,燕初云喜出望外,正欲开口说话,便听得殿外传来刑天的声音:“公主,宫人来报有可疑人等进了皇宫,本将奉命带人前来巡查。”
一向沉静从容的修聿也不由皱了眉头,望向燕初云,郑重问道:“有把握打发他走吗?”如果不能,只能硬拼,可是这样一来回西楚和取金线莲就难上加难了。
燕初云见他一脸紧张的神色,扬唇一笑:“你们先找地方藏身,不就一个刑天吗?”
半天得不到回应,刑天一行人破门而入,前殿没有一个人影,便快步朝后殿走去,身旁一个副将小心翼翼道:“将军,后殿…后殿是浴室。”
“搜。”刑天沉声道。
一行人直直闯到后殿浴室,刚一进门便闻得一声女子的轻叫,浴室之内,热气氤氲,朦胧之间看到浴池之内女子纤美的背影。
“大胆刑天,连本公主的内室你也敢闯。”燕初云换了一袭宽大的长裙,坐在榻上,长长地衣摆拖在地上,掩去了无忧的藏身之处。
“…公主。”池内的女子背影微颤,小心翼翼地出声。
一行铁卫只看到女子圆润的肩头,肤白如玉,沾着绯色的花瓣,更显动人,一时之间都愣愣地望着那宫女的背影。
“还敢看!”燕初云厉声喝道,众人慌忙低下头去,目光却依旧不时瞟向浴池的方向。
刑天低垂着头,冷声言道:“本将奉命搜查,还请不要为难。”
“擅闯公主寝宫,还闯到浴室里来了,这是奉得什么命?”燕初云一脸怒色,厉声斥道“本公主即刻就让父皇挖了你们一双双狗眼。”
“本将要搜查这里,请公主…”
“刑大将军!”燕初云怒不可遏,深深吸了吸气:“这里一眼望去,什么都看在眼里,你还想搜什么,还是想看什么不该看的?”
刑天扶剑举步走向浴池,烟落背贴着池壁,背后的伤口浸了水,钻心似的疼。修聿沉在水中一直憋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刑天站在池边解佩剑,纵身便跳下水池,还未来得及潜入水中,池中的宫女顿时恼羞,一巴掌便打了过去:“下流!”
刑天一把制住她的手剑眉微拧,眸光深沉难测。只要稍一低眉女子的酥胸隐约可见,绯色的花瓣掩映下,更显撩人,薄唇微抿,一把松开她的手纵身跃上岸:“走!”
一行人刚出浴室,修聿赶忙浮出水面,吸了口气又沉了下去,刚一沉下水,刑天便去而复返,扫了一眼浴室:“公主,本将的剑落下了。”取了剑,这才离去。
待到一行人离开出了前殿,几人才松了口气,烟落赶紧将水中的衣服抓着穿好,她当然不真的全脱便宜了潜在水中的某人,只是解了上衣而已,只是背上的伤口这一泡又难好了,连美人纵身跳了过来,一个不稳便跌到水中,烟落将它捞起纵身上岸进了不远处的屏风,快速换了衣衫出来带着无忧和连美人离去。
修聿正欲上岸,一抬头便见燕初云一袭轻罗裳蹲在池边,捧着一套男装,含羞道:“聿哥哥。”他干笑着接过衣物,纵身上岸转到屏风后换好衣衫出来,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连美人不知何时跑出去叼了一把青草回来,往桌上一放,烟落一见是知是预防风寒的草药,不由摸了摸小兽的头。
燕初云一见,忍不住道:“它叫什么?竟然还知道出去给你找药,它真的只是貂吗?”
“它叫连美人,是我大师兄。”美人趴在肩头亲昵地蹭她的脸,很是欢喜。
修聿望了一眼,果然是很有百里行素的特色。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公主殿下,刑将军说方才在初云宫轻慢了公主的侍女特向皇上请旨纳那宫女为妾。”
修聿面色顿时黑如锅底望向烟落,燕初云也不可置地望向她,说道:“刑天府上连一个侍女都没有,本公主还当他是断袖呢,今天竟然想起来纳妾,真是奇迹!”
烟落将美人带来的草药收好,扬手撕下面上的面具,递到燕初云面前:“我想这宫里会有很多人愿意是那个宫女。”
燕初云将面具收起,笑着坐到烟落身旁:“只要你不跟我抢聿哥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燕初云的好姐妹。”
烟落淡然一笑,默然不语,只要治好了无忧身上的寒毒,这些人都与她不再有关系。
次日,燕初云陪同慧妃前往区城大觉寺进香,烟落和无忧混于宫人之中离开了燕京,当日北燕大将军纳妾传遍燕京内外,轰动一时。
出了北燕国境,她不敢有片刻耽误赶往沧都,然而天降大雨,他不得不带着无忧下马寻找避雨之地,“烟姑姑,冷…好冷。”无忧苍白的唇哆哆嗦嗦地说道,眼皮越来越重,真的好想睡一觉,睡一觉就不痛了吧。
她站在大树下,望着空旷的官道焦急万分,再这么下去,怕是撑不了七天了,望着怀中性命堪忧的孩童,不由想到自己那早夭的孩子,她已经让那个无辜的孩子丧命,如今这一个,她一定要救。
“无忧,别睡,不要睡过去。”她急声唤道。
无忧撑着不让自己闭眼,勉强扯起一丝笑:“烟姑姑,我好想我娘啊!我想娘给我做糖包…你要是我娘…多好,无忧就不会是没娘的孩子了。”
烟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那稚气的声音在雨中微弱几近虚无,却又清晰地落入她的耳际,听着心像刀割一样的疼。
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要让他受这么多病痛折磨?
惊雷阵阵,闪电撕裂长空,官道尽头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她顿时眸光一亮,怀中的貂儿如闪电一般窜入车厢之内,她抱着孩子足尖一点,纵身落于马车上,一掀车帘面对的却是寒光冽冽的剑锋:“下车!”
她抬眸,一双平静苍凉的眼睛直直望着她,凌厉而冰冷。
是他,楚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