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司马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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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初为郎中

汉朝的“郎中”是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侍卫。他们的工作性质很超然,没有一定的限制,就像战国时代的国君和王公贵族的“养士”。

“郎中”平常都住在宫里,皇帝出巡也随侍在皇帝左右,所以是皇帝身边现成的顾问;皇帝临时想到什么事,常派“郎中”去执行。他们没有固定的工作任务,没有办公室,也没有一定的人数,最多的时候,达到好几千人;他们的任务和人数,全由皇帝决定。

汉朝的官,如果不是从政府机关中选拔出来的,就是有钱人用钱买来的,穷人根本没有迈入仕途的机会。武帝采取考试的方式选拔“郎中”,才使得司马迁成了幸运儿。

因为他父亲司马谈的官位不高,家里也没钱,照理说他根本没有机会当“郎中”,谁知道他运气实在不坏,刚好遇到博士弟子制度的颁布实施,有机会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得到这个令人羡慕的位置。司马迁在博士弟子会考中表现优异,被皇上选为郎中,这对太史公司马迁来说,真是太突然了,他心里百感交集。

担任郎中,往往成为迈入仕途的第一步,所以在当时的社会上,都把成为皇帝身边的“郎中”看做未来飞黄腾达的起点。司马迁来到宫中,胸怀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愿望,但他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务可做。

过了几天,他和一班郎中得到命令,陪同皇上去上林苑打猎。汉武帝当初登位的时候,喜欢微服私巡,喜欢在皇家猎场驰骋游猎。每次外出,他自称平阳侯,命侍中、武骑等数人带上佳酿美酒,与一群以骑马、射箭为业的纨绔少年相约,痛痛快快地玩一阵。

有一次,众人浩浩荡荡驰下南山,射杀鹿狐。由于文帝、景帝曾开放上林苑,让老百姓耕种,因此上林苑里的空地被农民种上农作物。武帝等人在围猎时只顾痛快,早忘了马蹄下的禾苗,在庄稼地里纵横驰骋,痛心的农民大声叫骂,并告到县衙。

县令接到报案后率兵追捕,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县令喝令将他们拿下,直到他们掏出皇室凭证,仍被扣留好一阵子才得以脱身。

还有一次,武帝围猎乐而忘返,回来的路上天黑下来了,走到长安城一个叫柏谷的地方,想请求亭长借宿,亭长拒不接纳,叫他们滚出去。

众人只好走进一家客栈。客栈主人见武帝等人进来,就对武帝说:“看你这么高大的一条汉子,不参加生产劳动,却带剑聚众夜行滋事,肯定行为不轨。”

吃饭时,武帝请求上酒,年老的店主人轻侮地说:“酒没有,尿倒是有一壶。”坐了半晌,仍不见酒饭上来,武帝警觉,派人侦探,发现老店主邀集了一伙手持刀剑、肩背弓矢的壮年人,正要收拾他们。武帝吓了一跳,带着一行人赶紧逃走……

经过几次历险后,武帝外出时,带着侍从、武将,还设置了一些更衣所和看台。这样便于打猎,也可以站在看台上观赏别人的猎斗。

那天,司马迁和一群郎中早早地等候着,足足站了一个时辰,仍不见皇上的影子,心中不免有些焦急。皇家猎场很是壮观,那劲舞的旌旗在西风中猎猎作响,郎官们个个手执戈矛,精神抖擞,围着猎场站了一圈。

武帝身着黄色猎装,昂首健步登上一座高高的看台。他那藐视的眼神傲慢地俯瞰大地,显示出他才是真龙天子。

打猎的场面热热闹闹,开始时司马迁感到新鲜好奇,后来只觉得无所事事,发现自己在这种场合一点派不上用场。

一晃几个月过去,司马迁逐渐弄明白了郎中的地位。看来这郎中,充其量不过是皇帝的“家仆”,只有等皇上主动问起来,才能发表一点意见,否则最好少说为佳;唯一的机会,是受皇上临时派遣,去执行某项任务。假如没这运气,郎中也就只能负责看守皇宫内的大小门户;这种乏味无聊的差事,使司马迁十分沮丧。

可是这个身份也提供了一种方便,就是可以随时了解皇上在干什么,可以看到或听到百官公卿都不知道的秘闻。

皇上面对大臣的时候只有一副脸孔,而侍从却能见到他生活中的多种脸孔。

司马迁利用这个机会,留意武帝的活动,并记下了他的一言一行……

他感到快乐的是结识了同为郎中的任安和壶遂,三个人很快成了好朋友。任安真诚坦荡,壶遂精明能干,他们都很欣赏司马迁的学识和文章。他们在一起纵论古今的人物,讨论天下的文章。任安说,他年少时喜欢司马相如的赋,觉得文采斐然,气势磅礴,但司马相如后来写的赋大都是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浮华之作,让人看了不舒服;司马迁和壶遂都点头表示有同感。

任安和壶遂夸赞司马迁的文章质朴自然,叙事简洁,议论精彩,有先贤古文的遗风。司马迁听了很受鼓舞。

司马谈的父亲司马喜(司马迁的祖父),虽然名为“五大夫”,却只是一个没有薪俸的官。司马谈大半生就跟着父亲在芝川的乡下耕田,在那段“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里,他没有一刻敢忘记自己是史官的后代。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凭自己的努力,把司马氏的事业继承下去,并传给子子孙孙,使人类的活动,随着他们司马氏的世代交替,永远地记录下去。

他把儿子带到茂陵来读书,为的是希望儿子能在更好的环境下,学习当史官的各种知识。司马迁天资聪明、勤奋好学,加上这些年来游历天下,已经积累了当史官的学识;但眼下,司马迁成为皇帝身边的郎中,置身于一般官吏之中,说不定将受到博取实际功名利禄的熏染,背离史官家族的使命。这是作为父亲的司马谈所不愿意看到的。

司马谈心中还有另一层难以言明的顾虑:自从汉朝开国以来,朝廷对关西人一贯歧视,认为关西人是秦朝的后裔,他们身为亡国奴,对汉朝不会忠心耿耿,也就不能重用。

最典型的例子是名将李广,他的威名震慑边关,匈奴人称他为“飞将军”,有他驻守在边境,匈奴人不敢南下半步。早在文帝、景帝时期,李广就为汉朝立下汗马功劳,但一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到武帝,经过了三个皇帝,没有一个肯给他封侯,承认他对朝廷的功勋。他把一生都奉献给朝廷,可是他得到的却是不公平的待遇,只为了一次败仗,就把他晾起来;后来武帝发觉朝廷不用他,匈奴就频频南下侵扰边境,不得已才又把他找回来,派他去当右北平的太守。

作为关西人,李广的命运是这样的坎坷,司马谈想到,自己的老家在陕西,儿子尽管有才华,如今受到皇上器重,可到底是一个关西人啊!

眼下皇上已经作出了决定,儿子进宫里担任郎中已成定局。这桩本来让人高兴的大喜事,却让司马谈辗转反侧;最后,他只能顺应时局的变化。

在司马迁进入宫中担任郎中的时候,父亲送给他一件不同一般的礼物。

司马谈对儿子说:“自从爹当了太史,有机会研究各家各派的学问,算算我的研究工作,也已有二十多年了。你现在将开始自己的生活,我把这些年来的研究心得,写成一册书拿来送你,对你也许有些帮助。”

司马迁愣住了,双手捧过父亲送给他的那册书;他含着泪,跪下来接受。他知道这册书里的一字一句,都是父亲耗费精力,用心血累积而成的。

司马谈的这册书,书名叫做《六家要旨》。这册书把秦朝以前中国最重要的六种不同的学派,即阴阳家、儒家、墨家、名家、法家、道家的学问,进行了系统的比较研究。

司马谈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自己的著述送给儿子,实在是非常必要的。他要让儿子进一步研读,从而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各种学说都有它的长处和短处,必须灵活运用、触类旁通,才算是完整、真正的学问。他认为儿子还年轻,学习中体会得越多,越会觉得思想和学术的天地是非常博大、迷人的。他希望儿子在以后的官场生活中,即使遇到挫折,也不要钻死胡同,而能够回到学术研究的道路上,干出一番事业来。

司马迁并不知道父亲的复杂心情。他研读父亲的《六家旨要》,感到父亲的学问和思想,实在让自己心生钦佩。

司马谈的《六家旨要》对六家的思想进行比较研究,确实达到了很高的学术境界,后来的许多学者认为,这本书对六家思想作出了最简单精要、也是最公允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