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里瑟夫酒家已经备好了丰盛的宴席。走廊上挤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他们大多都是法老号上的船员,有的则是新郎刚刚结交的朋友。没过一会儿,法老号的船主莫雷尔先生也到场了,这无疑证明了新郎在不久之后即将成为法老号的船长。
一阵热闹之后,新婚夫妇到场了。新娘的旁边是唐泰斯的父亲,他们后面跟着费尔南,他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阴沉的微笑。
唐格拉尔走向费尔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唐泰斯穿着一套商船船员的制服,英俊的脸上闪耀着喜悦和幸福的光芒。美丽的美赛迪斯在他身旁,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
唐泰斯一走近莫雷尔先生,就把未婚妻的手臂交给了他,由他带着美赛迪斯向摆好酒席的大厅走去。宾客们在他们身后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美赛迪斯走到桌子前面停了下来:“父亲,请您坐在我的右边,左手这个位置我想留给我的一位兄长。”
她这句话就像一把匕首扎进了费尔南的心,他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
这时,坐在桌子对面的唐泰斯同样安排他最尊贵的来宾莫雷尔先生坐在他的右边,唐格拉尔坐在左边,其余的人也各自就座。
桌子上铺满了美味佳肴,宾客们频频向新郎举杯道喜。
“我真是太幸福了!”唐泰斯说,“在我看来,幸福不应该这么轻而易举。幸福应该像是我们小时候在书上看到的魔宫,有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守在它的外面,要想获得胜利,就必须征服一切。我万没想到,一无所有的我会得到这样的殊荣,成为美赛迪斯的丈夫。”
“丈夫?恐怕还言之过早吧,我的船长。”卡德罗斯打着哈哈说。
“哦,的确,她现在还不能真正算是我的妻子,”唐泰斯说着,看了看手表,“再过一个钟头,她就是了。”
在座的人都发出了惊叫,只有老唐泰斯和美赛迪斯的表情是微笑、从容的。
“一个钟头,这是怎么回事?”唐格拉尔脸色惨白地问。
“这要感谢莫雷尔先生,多亏了他的帮忙,我们已经买了结婚预告,等到两点半,市长就会在维丽大酒家等候我们,现在已经是一点一刻了。”唐泰斯回答。
费尔南闭上了眼睛,痛苦地发出了一声长叹。
“可是,还应该有其他手续吧,比如婚书、契约之类的?”唐格拉尔问。
“哦,这不用担心,”唐泰斯开心地说,“婚书早就写好了,我们俩都没有什么财产,所以写得特别快。”
“这么说,这场订婚酒席就是真正的结婚酒席了?”
“不会,我才没那么小气,”唐泰斯说,“等我过几天从巴黎回来,我就请大家喝真正的结婚喜酒。”
想到不久之后就又有一顿美餐可以享用了,宾客们更加欢乐了。房间里充满了愉快的气氛,渐渐的,大家开始离开自己的座位,去寻找谈得来的伙伴,场面变得越来越热闹。
只有费尔南和唐格拉尔两个人脸色惨白地坐在那里。终于,费尔南再也坐不住了,他一言不发地走向大厅的另一角。唐格拉尔看到后也跟了过去。
“我们可以走了吧?”美赛迪斯问道,“已经两点了,我们还要用一刻钟的时间走过去。”
“没错,动身吧!”唐泰斯说着站了起来。
在场的宾客一起欢呼着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楼梯那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军人整齐的步伐和刀剑碰撞的声音,这使得整个房间的喧哗忽然间安静了下来。房门被扣响了,宾客们都面面相觑。
“奉法院的命令!”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一个佩着绶带的警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四个士兵和一个伍长,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阁下突然来此,不知所为何事?”莫雷尔先生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莫雷尔先生,”警官说,“要是误会的话很快就会澄清,现在我是奉命来抓人的。在场各位,请问哪位是埃德蒙·唐泰斯?”
大家的目光都转到了新郎的身上,唐泰斯很庄严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语气坚定地说:“我就是,请问阁下有何见教?”
“埃德蒙·唐泰斯,我以法律的名义逮捕你!”警官回答。
“逮捕,为什么?”唐泰斯的脸色变了。
“等审问后你就知道了。”
卡德罗斯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他愤怒地问唐格拉尔:“这是怎么回事?”
唐格拉尔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我哪儿知道,他们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
这个时候,费尔南已经趁乱溜走了。卡德罗斯开始渐渐回忆起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来。
“这就是你玩的把戏,下流!”卡德罗斯用嘶哑的声音说。
“胡说八道,”唐格拉尔反驳道,“你都看到我把纸团扔了。”
“一定是被谁捡到了,”卡德罗斯说,“费尔南呢?”
“我哪儿知道,咱们还是快想想办法怎么帮帮我们这位可怜的朋友吧!”唐格拉尔说。
这时,唐泰斯说话了:“诸位,请放心,我去解释一些小误会,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是啊,不过是一点儿小误会而已。”唐格拉尔来到大家面前说。
唐泰斯被夹在警官和士兵的中间走下了楼梯,门口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唐泰斯和警官,以及两个士兵先后钻了进去。
“再见,埃德蒙!”美赛迪斯挥着手臂喊道。
“再见,美赛迪斯!”唐泰斯把头伸出马车喊道,没过一会儿,马车便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紧接着,莫雷尔先生也乘马车离开了,他要去打探唐泰斯的下落。留下的人都被吓呆了,老唐泰斯和美赛迪斯神情木然地伫立在那里,看上去非常落寞。
费尔南不知何时又走了出来,此时正坐在一张椅子上。
“肯定是他!”卡德罗斯低声对唐格拉尔说。
“不一定,他那么蠢,哪会想出这样的主意,造孽的人会恶有恶报的!”唐格拉尔说,“可能是唐泰斯的船上被搜出了什么违禁物品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就是那艘船的押运员啊!”
“我只负责船上的货物,至于有没有别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我想起来了,”老唐泰斯说,“我的孩子昨天告诉我他带了一小盒咖啡和烟草给我!”
“你看,这可不关我的事了吧!”唐格拉尔说,“准是海关官员搜到了唐泰斯藏的那些东西。”
美赛迪斯才不相信她的爱人会因为这种原因被捕,她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喊道:“莫雷尔先生回来了!”
美赛迪斯和老人连忙冲了出去,他们在门口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莫雷尔。
“什么情况?”
“唉,事情比我想象得要严重。”莫雷尔先生发愁地说,“他们指控他为拿破仑的信徒。”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罪名是多么得可怕,美赛迪斯发出了绝望的叫喊,而老唐泰斯则瘫倒在了椅子里。
“唐格拉尔,”卡德罗斯低声说,“你这个骗子,都是你想的好主意,我要把真相告诉他们。”
“闭嘴吧,傻瓜!”唐格拉尔狠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谁能说唐泰斯到底是不是无罪?船的确停靠了爱尔巴岛,他也的确在岛上待了一天。现在要是真在他身上搜到什么信件的话,凡是帮他说话的人都会被当成从犯抓起来的。”
听唐格拉尔这么一说,卡德罗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也就没有吭声。
一场热闹的婚宴就这样草草收场,随后,唐泰斯被指控为拿破仑党信使而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