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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巧碰对 金锁初识通灵玉

话说金陵的薛家,到此时还剩兄妹两个:哥哥就是人称“呆霸王”的薛蟠,妹妹则是薛宝钗。

薛蟠进京来时,是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的。不料舅舅升官去了边疆,冷清清地住在舅舅屋子里总不是滋味。荣国府知道了邀请他们过来住,于是乎,薛蟠得其所哉,让凤姐拨了几间房子给他,他就将一家安顿到荣国府上来了。贾、史、王、薛,本来就是分割不开的,加上荣国府的屋子千间万间,哪里在乎这几间屋子?

现在按下薛蟠不说,只说薛宝钗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当时略略比贾宝玉和林黛玉年纪大那么一点点,长得肌不丰而玉腻,貌不饰而花娇,一颦一笑,婉娩可人,风流秀艳,语语醉心。她平日里丰貌娴雅,吐属温柔,弹琴赋诗,敲棋度曲,无一不臻精妙,还有一点与黛玉不同,遇事城府颇深,喜怒哀乐不随便显现于脸。

且说这天贾宝玉忽然想起宝钗已经好几天不见了,听说她身体欠佳,很想去望她一望。于是带了身边的丫环下人,又怕父亲碰上,绕着远路,去了薛姨妈的住所。

薛姨妈正在与丫环们打点针黹,见了宝玉来了,忙将他揽在怀里,说道:“这么冷的天气,难为你特地来看我,快上炕来坐吧。”

宝玉向薛姨妈请了安,问道:“哥哥没在家吗?”

薛姨妈道:“他是匹没笼头的马,哪里肯乖乖地待在家里?”

宝玉又问:“姐姐的身体可大好了?”

薛姨妈道:“好多了。亏你前几天派人来问候。她在里间,你快去坐坐,与她谈谈说说,她那间屋子暖和,我收拾收拾就来。”

宝玉掀开帘子进屋,看见宝钗正坐在炕上做针线。

宝玉道:“姐姐的身体好了没有?”

宝钗连忙起身,含笑说:“已经好了,多谢你老惦记着。老太太、姨娘的身体可好?”

宝钗见宝玉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记起他的那块宝玉来,说道:“人家老在说你的那块玉是个宝贝,我还一直不曾细细看过,今天得空,你让我瞧瞧。”

宝玉从脖子上摘下宝玉,搁在宝钗手里,说:“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只是口头传着,越传越奇罢了。”

宝钗接在手里,只见这玉果然不同寻常,它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着,放在手里沉甸甸的。正面十二个字:上面一排“通灵宝玉”四字,下面两排,一排是“莫失莫忘”,一排是“仙寿恒昌”。翻过背面来也是十二个字,却是三排,分别是:弌除邪祟,弍疗冤疾,弎知祸福。

宝钗的丫环莺儿站在边上,伸头伸脑的,嘻嘻直笑。

宝钗笑道:“你不去替宝二爷倒茶,在这里发什么呆?”

莺儿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和姑娘项圈上的那两句话是一对儿。”

宝玉听了便说:“原来姐姐项圈上也有字,快取下来我看看。”

宝钗道:“你别信她的话,有什么字了?”

宝玉道:“好歹也让我鉴赏鉴赏。好姐姐,你不是也瞧了我的了?”

宝钗被他缠不过,只好取下来,只见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里果然有一片金锁,宝玉托在手里,两面各有四个字,正面是“不离不弃”,背面是“芳龄永继”。宝玉看在眼里,嘴里不知不觉又念了两遍。

宝玉道:“好姐姐,你的字果然倒与我的字成一对呢。我的是‘莫失莫忘’,你的是‘不离不弃’;我的是‘仙寿恒昌’,你的是‘芳龄永继’。”

莺儿笑着说:“就是嘛。这是一位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话未说完,薛宝钗便赶着她去倒茶,说:“你自己的事儿不做,有完没完?”

宝玉将金锁还给了她,忽然闻到一股子香味儿,说:“姐姐熏的是什么香,这么好闻?我还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好香味呢。”

宝钗道:“我最怕熏香了,好好儿的衣服,干吗熏香啊?”

宝玉闻得鼻子“嗤嗤”发响,道:“那什么东西这么香?”

宝钗想了一想,道:“不会是我早上吃的‘冷香丸’吧?”

宝玉道:“冷香丸是什么玩意儿,能弄一丸给我也尝尝吗?”

宝钗笑了起来:“这是药,能乱吃的吗?”

话还未了,外面有人在报:“林姑娘来了!”

林黛玉一走进来就说:“啊呀,不巧,我来得不是时候。”

宝玉连忙起来让座。

宝钗笑道:“这又是什么话?怎么不是时候了?”

黛玉道:“早知他来了,我就不该来了。来了大家一起来,不来了一个也不来,今天你来,明天我来,岂不是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吗?”

宝玉见她穿着披风儿,说:“外面下雪了吗?”

黛玉说:“早已下了半天了,你才知道呢。”

宝玉吩咐下人:“快去取了我的斗篷来。”

黛玉道:“是不是我一来你就要走了?”

宝玉道:“这是哪里的话?我是让他们早早准备了,省得等会儿要用的时候没有。”

三个人坐下来喝茶吃果子,宝玉称赞珍大嫂子处的糟鹅掌味道好,薛姨妈便拿出自己糟的鹅掌来让宝玉尝。

宝玉道:“这劳什子要是就着酒喝,味道才好呢。”

薛姨妈见宝玉高兴,吩咐上酒来,索性让他们三个坐下喝酒。

这天,黛玉和宝玉两个尽了兴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