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地心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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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叔叔读出了密码信的内容

我只能将那该死的密码信和羊皮纸放回到桌子上。

黎登布洛克教授进入了书房,他似乎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显然,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那封该死的密码信。他在外面散步的时候是一刻也没有放下密码信,脑子里肯定在进行着严密的思考与分析。我猜想,他现在是回来着手验证他的新破译方案。

这会儿,他已经坐到了扶手椅上了,他拿起了笔,开始写出一些类似代数的算式。

我注意着他那颤抖的手,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会不会发现什么呢?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在剧烈地颤抖着。这完全是不必要的,我已经发现了唯一的破译方法,其他的任何破译方案都是徒劳无功的。

叔叔在漫长的3个小时里,一直在专心地研究着手边的东西,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一个劲儿地在纸上写着什么,没有间断。

我清楚地知道,如果他可以找到合适的排列顺序,就可以流利通顺地读出这个句子。但我同时也明白,仅仅是20个字母就存在2432902008176640000种排列方法。而这封信里面足足有132个字母,这132个字母的排列顺序将会更多,这个数字实在是无法计算,简直多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教授要解决如此浩大的工程,进行如此繁多的试验,这使我忐忑的心情稍稍平静不少。

时间如白驹过隙,道路上的喧嚣渐渐平息下来。夜幕逐渐降临,叔叔趴在桌子上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仍然专注于他手头的工作。甚至连玛尔塔推门进来都没有发觉,他对女佣的问话置若罔闻,显然他没有听到。

“先生,要吃晚餐吗?”

玛尔塔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得到回答,于是她走了出去。至于我嘛,虽然一直在跟瞌睡做斗争,但最终也没能战胜它。就在叔叔还在不停地计算的时候,我在沙发的一边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当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那个不知疲倦的人还在努力地工作着。他双眼红通通的,脸色苍白,颧骨发紫,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他的形象说明他跟那个难题做了一夜猛烈的斗争,想要解开那个难以解答的问题。在这漫长的夜里,他忍受了多大的疲倦,耗费了多少脑细胞啊!

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我开始可怜他了。不管他对我有什么责难,我逐渐要被对叔叔的怜惜之心打败了。这个可怜的人是那么地专注于工作,甚至连脾气都忘了发。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于这个难题,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忘了。我突然担心起来,要是他的专注得不到回应,他会不会将所有的情绪聚集在一起,等某一刻又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只要跟他说一声,就可以解答困惑他很久的那个难题,可是我没有这么做。我为什么一声不吭呢?我也是出于好意啊,不想叔叔为了这个无稽之谈而去做什么冒险的事情。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我喃喃自语道,“我不能说出来!要是他知道了,按照他的脾气肯定是要去的。我无法阻止他去探险。他想象力丰富,为了要做别的地质学家没有做过的事情,他肯定会去冒险的。我要瞒着他,保守住这个秘密。要是被他发现了,肯定会害死他的。如果他自己可以猜得出来,那就让他自己猜去好了。我可不想以后想到这件事时,会因为自己告诉他、将他引上了死亡之路,而追悔莫及。”

“嗯,就这样决定了。”做了决定的我,安静地袖手旁观。但是这时候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当玛尔塔准备出门去市场买东西的时候,她发现大门被紧紧地锁了起来,而且也找不到大门的钥匙了。是谁拿走了钥匙呢?很显然是叔叔昨晚从外面散步回来的时候,锁上大门并拿走了钥匙。

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呢?难道他想要我和玛尔塔跟着他一起挨饿吗?这样的话就太过分了。我们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竟然要我们跟着一起挨饿!这不禁使我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一件事情来,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叔叔正在从事着他那伟大的矿石分类工作,他坐在书房里48个小时没有吃饭,全家人都得陪着他一起享受这种科学待遇。我是一个食欲很旺盛的孩子,肚子饿得非常难受。那种感觉实在是让我记忆犹新啊!

当我看到这顿午饭又要跟昨天的晚饭一样被取消的时候,我决定做个好汉,战胜饥饿。玛尔塔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非常难过。我倒是觉得无法出门的问题更严重,当然我是有我的原因的,这不需要说明。可是叔叔还是在不停地工作,他的脑子里只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叔叔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样,丝毫感觉不到疲倦和饥饿。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感觉非常糟糕。因为玛尔塔昨晚毫不客气地将剩下的饭菜都吃光了,家里是一点东西也没有了。可是我还在坚持,我要做一个英雄好汉。

下午两点钟了,情况变得让人难以忍受。我努力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开始动摇了。我是不是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估计过高了呢?也许叔叔不会相信这件荒谬的事情,他会将它当成一种无稽之谈。就算是他相信了,想要去冒险,我也是可以阻止他的。再说了,要是他自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那我不是白白挨饿了!

我昨天晚上认为这都不是值得考虑的问题,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我想我完全没有理由等待这么长的时间,我准备要告诉叔叔已发现的秘密。正在我绞尽脑汁地找一个不那么突然的方式向他说明的时候,教授突然站了起来,他戴上帽子,又要准备出门了。我不能放他出去,再将我们关在屋子里。

“叔叔。”我叫道。他好像没有听见我的声音,“黎登布洛克教授!”我再次大声地叫道。

“嗯?”他好像大梦初醒一样地看着我。

“啊,那个钥匙?”我说道。

“什么钥匙?门上的钥匙吗?”

“不,是密码信的钥匙。”我喊着说道。

叔叔透过他的眼镜看向我,他显然发现了我的表情有些特别。他的手突然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但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盯着我,用眼神表达着他的疑惑。他的疑惑表达得非常明确。

我冲着他点了点头。

他摇了摇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傻子似的。

于是,我更加肯定地用力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里突然冒出光来,双手用力地抓住了我。

这样无声的交谈,即使是最无动于衷的旁观者也会对它产生兴趣。我不敢讲话,害怕他正在狂喜的时候会阻止我开口说话,但显然他很着急,我不得不出声回答了他。

“是的,密码信的钥匙。我偶然间发现的……”

“你说什么?”他显然难以置信,又追问了一遍。

“给,你自己看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将我写过字的那张纸递给了他,“你自己读吧!”

“可是根本读不出什么意思来啊!”他说道,生气地将那张纸给揉皱了。

“是的,如果你从头读起,那的确是读不出什么意思来,可是如果你从反面读的话……”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叔叔已经激动地喊出了声来。与其说是喊声,不如说是吼声更恰当。这真让人难以预料,他竟然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

“睿智的萨克努塞姆!”他喊道,“原来你是先把自己要写的话写好了,再从背面抄到羊皮纸上的。”

他的目光迷蒙,声音因为激动而时断时续。但他仍然坚定地拿着那张纸,完整而流畅地读完了全部内容。这封密码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In Sneffels Yoculis craterem kem delibat umbra ScartarisJulii intracalendas Descende,audas viator,et terrestre centrum attinges.

Kod feci,Arne Saknussemm.

这些原始的拉丁文可以译成:

7月以前,斯卡尔塔利斯的影子会映在斯奈菲尔的约库尔火山口上,从这个火山口下去,勇敢的探险者可以通过这里达到地心深处。相信我,我已经到过那里了。

阿尔纳·萨克努塞姆

读完之后,叔叔好像触电一样,突然跳了起来。他勇气倍增,充满信心、欢快愉悦。他慢慢地走来走去,两手抱着脑袋,来回移动着椅子,把书都堆积起来,随手扔着那些宝贵的水晶体。他在这里打一拳,那里拍一下。最后,他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仿佛一个精疲力竭的人那样重新倒在椅子里。

“什么时候了?”安静了几分钟以后,他问道。

“三点钟了。”我回答道。

“是吗?都已经三点了,难怪我很饿了。我们吃饭去,然后再……”

“再怎么样?”

“然后你给我打包行李。”

“什么?给你打包行李?”我叫道。

“也给你自己准备一下吧。”教授无情地说道,然后径直走进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