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儿不管,直接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至李青歌这边来。
李青歌正跪在李青画身边,双手按在他的胸腔,一边还为他做着人工呼吸。很快,那李青画咳了一声,嘴里喷出一口水来。
李青歌忙扶他起来,为他拍着背,“画儿,没事了……”
李青画睁开湿淋淋的眼睛,一瞧见李青歌,就扑进她怀里,害怕地哭起来,“姐姐。”
红喜瞧得呆了,“怎么会没死?”
“死你八辈祖宗。”醉儿听言,抬起一脚,狠狠踹向她的心窝。
这一次,红喜只觉得五脏六腑突然被一双大手拧紧,让她痛得喊都喊不出来。
“画儿,你没事吧?”再返身,看见画儿小小的身子在李青歌怀里发抖,醉儿忙脱了自己的外衣,轻轻包裹在他的身上。
“带他回去。”李青歌将李青画抱起来,交予醉儿。
“小姐,那这贱人呢?”醉儿愤怒地瞪着红喜,“老爷正好在府上,不如交给老爷,好好处置她。”
地上的红喜眼中流露出一股轻蔑与恨意。她早已破败不堪,如今不过残喘度日,处置?哼,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我自会处置。”李青歌瞧着画儿,见他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心稍稍放下,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席卷全身。
“你回去。”她冷声吩咐醉儿。
醉儿一愣,被她眼底的寒意所慑,忙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但却一步三回头。她有些担心,红喜那小贱人滑头得很,小姐会不会吃亏?
直瞧着醉儿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李青歌这才回身,一双漆黑如夜的眸中隐着一团冷冽的杀气。
红喜一颤,本能地想往后退,但是刚才被醉儿踢了一脚,此刻腿骨疼得厉害,一动就牵扯全身,直让她痛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你想怎样?将我交给老爷处置吗?好,你来呀,你将我交出去呀。我不怕,反正现在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不过,李青歌,你也别得意,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害的,我痛苦一分,将来定要还你十分。”
对上她愤怒的眸子,李青歌忽地笑了。她缓缓蹲下身子,两指挑起红喜的下巴,仔细审视着她的脸,“原来,厚颜无耻就是这样的?”
红喜脸色大变,残忍地说道:“今天我没得手,但不代表你们下次还能如此走运。我告诉你,只要我红喜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们好过。”
“你觉得你还能活?”李青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几近扭曲的脸。
红喜神色有了几分惶惑,“你什么意思?”
李青歌漆黑的眼底不含一丝温度,“我要杀了你。”
“不。”红喜身上一抖,警惕地瞪着李青歌,“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
“如何?”李青歌眉峰微挑。
“杀人可是犯法的,你想……”
“你谋害画儿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
红喜一窒,眼神躲闪,有些无力,“我……”突然,她凶狠地瞪向李青歌,“这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害画儿?这全都是因为你。”
李青歌淡淡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指控,只道:“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红喜摇头,眼里流露出一抹哀求,“我不要死——”
“这么说,你是想我亲自动手?”李青歌长睫微动,眼前霍然多了枚寒光闪烁的银针。
“不要。”红喜吓得在地上打了个滚,企图逃脱她的毒手。然而,她小腿受伤,根本跑不了,“小姐,求求你,饶我一次吧。”
“舍不得大少爷?”李青歌冷笑着步步紧逼。
红喜眸中一顿,沮丧悲伤地垂下了头。
“他那样对你,你还恋着他?”说话间,李青歌又到了她跟前,凛冽的双眸直直盯着她。
红喜自知躲不过,恨道:“若不是你,他会爱上我的。”
“呵。”一声嘲讽的笑意自唇边溢出,李青歌摇头,“看来,你还真是蠢得可以。”
“李青歌!”红喜怒声吼了起来。
李青歌轻蔑地看进她愤怒的眼里,“你一直恨我的身份,以为你只要成了我,一切就会自然而然地是你的了,包括大少爷?”
红喜大惊,不想李青歌竟然知道她的心思。但就算被戳穿她也不怕,对李青歌,她从来不怕。
“可是,你终究成不了我。”看穿她眼底的野心,李青歌冷声道。
“那又怎样?”红喜立刻像炸了毛的鸡似的,浑身泛起敌意,“我只恨命不好罢了,但是,只要给我机会,我不会比你差。”
“所以,你便对画儿下手?”李青歌声音一变,神色冷厉。据她对红喜的了解,她还不至于会想到对画儿动手,定是背后有人。
红喜显然愣住,面对李青歌的质问,迟迟说不出话来。
“是啊。”好半晌,她方颓然地冷笑道:“大夫人许了我恩典,说是要了那小子的命,她就做主,让大少爷收我进房。”
大夫人……李青歌眼底杀意深沉。果然她是急着找死吗?
“你觉得大少爷会听?”杀人诛心,一想到自己若来晚了一步,便会如前世一般让画儿惨死,李青歌只觉心底发凉,一股怒火瞬间烧了起来,她冷笑道:“倘若大少爷对你有半分心思,那一夜,你主动献身,他即便不想,也不会狠到将你丢到那个地方,任人糟蹋。”
想不到李青歌连那夜的事也知晓得如此清楚,尤其提到她主动献身,大少爷不领情反倒将她丢给其他男人,她的心再一次如刀割般地疼起来。一种巨大的羞耻感从心底蔓延,就像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羞辱一般。
无视她的怒火,李青歌轻蔑摇头,说道:“其实,对大少爷来说,你连条狗都不如,何况,如今你的身子被那么多男人用过,脏得只怕连你自己也不敢瞧了吧?你觉得大少爷还会要你?”
“别说了。”红喜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痛苦地哭了起来。
李青歌冷然一笑,“你既活得如此痛苦,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不——”红喜心下一颤,刚要喊,只觉全身一麻,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双眼睛恐惧地盯着李青歌。
李青歌给她用的是“醉生梦死”,与那夜给兰千雪用的差不多,可让人半个时辰内,全身无法动弹,只有心跳照常。
看着她逐渐煞白的脸色,还有她眼底流露的恐惧,李青歌满意地笑了,眼底闪烁着邪恶的光,“你一直怪自己命不好,这下,你可以去阎王那里讨个公道了。至于大夫人,她既许诺了你,你放心,很快,我就让她下地狱,亲自向你兑现承诺。”
音落,眸色一寒,李青歌拖着她的胳膊,径直走到刚才画儿落水的地方,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红喜,“这里景致不错,能死在高家,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扑通一声,水花被溅得老高。
李青歌面无表情地盯着水面,看着红喜瞪大的眼睛,看着她眼底的绝望与恐惧,看着她如石头一般慢慢被冷水淹没,看着那一圈一圈的涟漪最终平静无波。
阴沉了一天的天空终于在傍晚时分飘起了细雨,细雨之下,高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夏之荷。
并且,这一次还不是夏之荷一个人来的,她的爹娘也跟着一起来了。
一见大夫人,夏之荷的母亲唐玉便哭着扑了过去,“姐姐,才一年没见,姐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大夫人靠在床头,被她猛一扑来,身子受压,这腰立刻又针扎似的疼起来,“哎哟,你快起来。”
唐玉一愣,眼泪僵在眼角,“姐姐?”
大夫人皱眉,看着妹妹狼狈的姿态,还是问道:“我才要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说着,她眼睛瞟向夏之荷,见她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垂泪。
唐玉悲从心中来,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道:“姐姐,妹妹的命好苦啊。”
“到底怎么回事?”大夫人不耐地皱起了眉。
“还不是那个逆子。”唐玉突然摔了帕子,恨恨咬牙,但转瞬就呜咽号啕起来。
夏之荷只得哽咽着向大夫人解释,“那日,我刚回家,哥哥得知了消息,便找上门来,要打我,幸好被人拉走。爹为此事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谁知他竟生了恨意,当夜也不知灌了多少酒,一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一把火竟将房子点着了。当时已然半夜,那几个守夜的也偷懒吃醉了酒昏睡过去,等发现的时候,这火已经烧了大半个宅子了,幸好我们跑得快,不然,只怕都要死在那火里了。”
大夫人听了不觉沉了脸,嘲讽地看向自己的妹妹,“往日里,我说你性子软,对那些贱人生的孩子不该客气,你不听,现在好了吧,不但连荷儿都敢打了,现在连家都烧了。”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妹妹现在只能投靠姐姐了。”
大夫人心生厌烦,哼道:“不过一处宅子罢了,烧了也就烧了,再买一处也就完了。”
唐玉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姐姐,夏家是真的完了,不只是宅子,还有铺子。”
“也烧了?”大夫人惊愕非常。夏家家业那么大,不可能一把火都烧光了吧。
唐玉不言,只知道摇头哭。
夏之荷在一旁深深吸了口气,怨愤地说道:“都是那起子吃里爬外的混账,撺掇着哥哥在外面赌。哥哥那是什么样的人,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竟然回来从爹爹房里偷了几间铺面的契约,全部输给了人。如今,宅子一烧,我们正想到铺上去缓缓,谁知,要债的反上门收房子,赶得我们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这才向那老掌柜的借了点散碎银子,连夜赶到了姨妈这里,不想……正逢上老夫人与二姨娘……唉。”
大夫人满眼难以置信,“天下竟还有这等放屁的事,之儒那浑小子呢?你们就该带了他进官府,与他脱离了关系,让其自行与那些赌徒算账去。这铺子被他偷着输了,原本不算的。”
“那浑小子早被一把火烧成了灰,如今死无对证,人家又拿着咱们铺子的契约,就算上了官府也赢不了啊。”唐玉又痛心疾首地哭了起来。
“娘。”夏之荷听言,亦是悲从心中来。她是与高逸庭闹翻了才回夏家的,原本以为回去之后,让爹爹在京城这边为她再买栋别院,然后再多花些银子,为她多打点打点,谁料,一切的计划还未实施,却遭到了灭顶之灾。
唐玉瞧着女儿憔悴的模样,更是心疼得不行,一边摩挲着夏之荷的手,一边哭道:“我这荷儿,去年已经及笄,到现在连门亲事还没定下,原本家中还为她置办了丰厚的嫁妆,指望着能在这一两年内将她风光出嫁,可现在……呜呜呜,我苦命的女儿。”
“唉,怪只怪你们娘儿俩眼睛长到了头顶上,要依我的话,早两年就给她把亲事定下,哪里有今天这样悔不当初?”大夫人冷眼瞧着这对抱头痛哭的母女,似笑非笑道。
唐玉被戳中了痛处,哭道:“谁说不是呢,可妹妹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个样子啊。没有了嫁妆,我这荷儿可怎么办?可怜她长得这副花容月貌,难道就要白白辜负了吗?”
“唉。”大夫人又是一叹,颇为无奈地说:“怪只怪命啊。”
唐玉早听出大夫人敷衍之意,忙道:“姐姐,我也就罢了,可荷儿好歹是你看着长大的,怎么着,她的事你得管。”
大夫人脸色变了变,一面用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双腿,朝她低吼道:“你瞧瞧我如今这个样儿,废人一个,你让我怎么管?何况,自从那李青歌来了之后,我在这个家还能说了算吗?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你还指望我怎么着?”
“那李青歌是谁?姐夫不是已经好多年没往府里带女人了吗?难不成……”
唐玉正在疑惑,夏之荷忙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啊?她就是庭儿未来的媳妇?”唐玉诧异,“可是姐姐,她一个未来的小媳妇,能把你怎么样?何况才十二岁,小丫头片子罢了。”
“小丫头片子?”大夫人目露鄙薄,“你是没尝到那丫头的手段。”
唐玉有些不信,“那丫头的手段,妹妹自是不知,只是,姐姐的厉害,妹妹却是清楚得很。”
见大夫人有些愠怒,夏之荷忙道:“娘,你就听姨妈的吧,那李妹妹的确是有些手段的。”
连女儿都这么说,唐玉总算有些信了,“姐姐这腿也是那丫头害的不成?”
大夫人长吐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愤懑地点点头。
“看来还真是个难缠的小妖精呢。还没过门,就先要摆布了你这婆婆?”唐玉眼露冷意,然后执起大夫人的手说:“姐姐,你放心,你既不能动,妹妹自然会帮你将那小妖精给除了。”
“你?”大夫人疑惑地看着妹妹。
“怎么,难道姐姐不信我?”如果摆布了李青歌,等于帮了姐姐一个大忙,那么,姐姐无论如何也会厚待自己的女儿吧。
“我是怕你被她摆布了。”大夫人冷笑,“别忘了,我是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丫头邪得很,我劝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几天,等情况好一些,就回去吧。”
唐玉不依。如今就指望大夫人的救助,他们才有希望东山再起。
“姐姐遇到难处,妹妹怎能置身事外?何况,一个好汉三个帮,姐姐虽然对付不了那小贱人,那还有我呀,我再不济,不是还有荷儿吗?”
大夫人凉凉地看了眼夏之荷,见她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悲戚与哀求,不由笑道:“算了,还是让人带你们好生歇着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这就是有缓了,唐玉心领神会,也就不急,当即领着女儿起身,与大夫人道谢。
一夜无事。第二天下午,一声惊叫自高府中响起——红喜死了,尸体在花园的荷花塘里被发现。
捞起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泡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还是那身衣裳与鞋子,才让张氏认了出来。
这件事,很快在高家上下传得沸沸扬扬,同时,一股可怕的流言也悄然而起。
有说是老夫人与二姨娘在那边没人伺候,就带了个丫鬟下去,一边还主张,该给老夫人与二姨娘多烧点丫鬟的纸人过去。
也有说,这府里怕是招了邪惹了煞,先是二姨娘,再是老夫人,现在又是红喜,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这种说法一出来,立刻在高家上下引起了不少的恐慌,人人都怕邪煞沾身,死于非命。
更可怕的是,一到晚上,这高府里就传出女子的哭声,那样的凄厉,哭得人汗毛直竖。并且,那哭声好像来自于荷香苑方向。
渐渐地,荷香苑似乎成了禁地一般,都说邪煞出自那里,冤鬼们聚集此地,打算找替身呢。
为了消除这些流言,大夫人命人请了有名的得道术士,让其到府中作法降妖除魔,捉拿煞星,清除灾祸。
时间就定于下月初一,据说这一天,邪门歪道最弱,便于法师作法驱魔。
高府人人盼着这一天,只希望这邪魔尽早除去,还大家一个安定的日子。
只是,邪魔未除,诡异的事又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