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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毅然决裂(1)

“大少爷。”这时,小厮带了两个管事嬷嬷进来,但一见轿子里的夏之荷,全都愣了。

“出去。”高逸庭这才反应过来,一挥手,将他们尽数屏退。然后,他弯下腰,一把扯掉夏之荷嘴里的布条,冷着脸问:“怎么回事?”

夏之荷心里委屈得不行,见到高逸庭,哭还来不及,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高逸庭见到她这个样儿,心中布满疑惑,却还是隐忍着先将她抱了出来,然后直接扔到了床上。

“说,到底怎么回事?”站在床头,高逸庭脸色阴沉得可怕,那一双寒冰似的眸子直盯得夏之荷心里发毛,身体也跟着发颤。

“呜呜……大表哥,我好难受、好痛,你快帮荷儿解开。”她怎么能说,又怎么敢说?面对他质问的阴冷眼神,她唯有流着泪水,装着可怜,希望他能看到她的样子,而忘记其他。

可是,如今的高逸庭早已不会被她的伪装蒙蔽,他一个箭步跨过去,一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是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什么?”喉咙被衣领勒得发痛,夏之荷连说话也很困难,“大表哥,你快放开我,好痛呀。”

看到她痛苦的脸色,高逸庭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走到梳妆台边,从抽屉里取了一把剪子,将她身上的绳索剪断。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如霜,不含半丝感情。

夏之荷眸底闪过愤懑,对高逸庭更加失望。自己都这样了,他不说半句安慰之言,也不问自己到底怎样,却只知道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说。”冰冷的声音里昭示着很不耐烦的情绪。

“不知道。”浑蛋,这样的事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不知道?”高逸庭一伸手,将夏之荷的下巴捏住,“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是不是你主动找他的?”

被他眼里的森寒与阴冷吓住了,夏之荷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慌忙摇头,“大表哥,你别问了,我真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出门,想到街上买点东西,可是,刚一出府,头莫名地昏了一下,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就被人捆了放在轿子里。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被人绑架了,一声不敢吭,直到听到大表哥你的声音,荷儿,呜呜……”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荷儿才敢动啊,大表哥。”

是这样?高逸庭目露疑惑,却仍旧没有松手,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夏之荷,似乎想要找到她话里的破绽。

到底是相处多年,夏之荷对高逸庭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此刻已然动摇,哭道:“你不信就算了。我也知道,你心里早就没有我了,我的死活,你也别管,我现在就走。”

“想走?”高逸庭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狠狠地抵在墙壁上,“别忘了,你可是三殿下赏给本少的奴婢,你现在想走?”

夏之荷闻言,呆了,“大表哥……”

“突然昏倒,然后就被人绑到了轿子里?嗯?”他斜挑着眉梢,邪佞地问。

夏之荷心跳个不停,巨大的慌乱与不安充斥着她的心口。她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但还是迫于他眼神的压力,狠狠点头,“是。”

“这么说,我该去找找三殿下,问问是不是他叫人绑了你?”高逸庭冷笑着问。

夏之荷面色苍白,“大表哥……”

“你今日受如此之辱,大表哥怎么也得给你讨个公道,哪怕他是尊贵的三殿下。”“三殿下”三个字,他说得很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音落,一双铁臂便钳住夏之荷,将她往门外拖去。

夏之荷忙用双手抱住了高逸庭的腰,死活不让他走,“大表哥,别去……”

“为什么不去?”高逸庭眼神充满蔑视与嫌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他是三殿下,也不该干这种绑架民女之事,不是吗?”

“不、不……”夏之荷不明白高逸庭为什么要一根筋地去找三殿下,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一旦去了,就什么都露馅儿了。

高逸庭突然阴冷一笑,一脚将她踢开,“究竟是三殿下绑架你,还是你不知羞耻地上门倒贴?说!”

夏之荷疼得跌坐在地。眼前是高逸庭愤怒的脸,耳边还有他质问辱骂的声音,夏之荷有些恍惚了。曾经所有的美好,如过眼云烟一般,再也不复存在。对高逸庭曾有过的那一丝丝的眷恋与温情,也随着他的恶劣态度,消失得无影无踪。眼下,对这个男人,她除了失望,还有恨,深深的恨。

“是,是我倒贴上门的。”她突然喊道。如今,事情闹到了这番地步,她与高逸庭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好在,她也不想再回去了。

她慢慢地靠着墙壁爬了起来,轻蔑冷笑,“高逸庭,我告诉你,我就是爱三殿下,我就是要倒贴,我……啊!”

“贱人。”不等她话说完,高逸庭早已受不住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你打我?”夏之荷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目光阴狠地盯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是皇子,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高逸庭突然痛心起来,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女人与曾经美好的女孩联系起来。

夏之荷看到他眼底的一丝痛苦,不由冷笑。他越痛苦,她就越开心,“是啊,没错,就因为他是皇子,就因为他尊贵他优雅,就因为他地位非凡,就因为他能带给我无尽的荣华与地位。”她扬起头,讥诮蔑视地看着他,眸中颇有挑衅的意味,“大表哥,请问,这些你有吗?”

“荷儿……”原来,她在乎的是这些?名利、地位、虚荣,到底,她不过是庸俗女子。呵,而他,曾经还当她是个宝。

夏之荷突然眼神一冷,“高逸庭,从今天开始,你我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高逸庭冷然一笑,极力掩去眸底的痛楚,背过身去,道:“既然夏姑娘如此说了,本少自然照做就是。天晚了,夏姑娘请便。”

夏之荷微微一愣,看着他冷峻的背影,突然,心头渐渐涌起酸涩的滋味来。但一想到只要摆脱了高逸庭,从此后便能一身轻松无挂念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当即也就平静了,冷哼一声,“好自为之。”便一甩袖子,乘着夜色往自己院落走去。

等夏之荷走了,高逸庭许久才回过神来。从未有过的疲倦袭来,他颓然地跌坐到椅子上,可是很快,他又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朝外走去。

他到了荷香苑,敲起了李青歌的房门。

“是谁?”李青歌早已睡下,此刻被敲门声惊醒,本能地将枕头下的匕首握在了手中。

“我——”高逸庭心头一跳,听出是李青歌的声音,“睡下了吗?”

竟然是高逸庭?奇怪,他这么晚来找自己做什么?

“大少爷有事吗?”

“嗯。”他低低哼了声,头微微垂下,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开口道:“可以开门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他不知道,他的声音里竟然饱含了哀求的意味。

李青歌靠在床头,紧握匕首的手微微一顿,冷声道:“太晚了,大少爷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李姑娘。”对着房门,高逸庭好似看到了李青歌冷漠厌烦的神情,若是以往,依他高傲的性子,只怕早走了,可是此刻,他却挪不动步子。

李青歌在房内,听他欲言又止,不禁蹙眉,“大少爷倘若有要紧的事,不妨直接说吧,青歌已经歇下了,请恕不能开门让你进来。”

什么要紧的事吗?高逸庭对着房门,呆愣了一会儿。他不过是突然想到了她,想看看她的脸,听听她的声音,就这么简单。

“没,你歇着吧。”好一会儿,他才黯然地说。夜色下,一张俊脸难掩落寞。

李青歌瞅了门口一眼,但昏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似乎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

高逸庭自是没有看见李青歌的反应,心头更加失落,连一句“慢走,不送”都没有,她对自己还真是冷漠吝啬到不愿多说一个字呢。

无尽的落寞袭上心头,高逸庭靠着门框,缓缓地坐到了门槛上。抬头,墨蓝色的天空宛若一块巨大的幕布,上面零星地点缀着几颗星子,忽明忽暗。

夜风轻拂,云聚云散,不远处似乎还能听到丫头们拌嘴的声音,但很快,一切归为沉寂。

第二天起来,李青歌已经忘了昨晚高逸庭来过的事,简单地梳洗过后,便带着翠巧去老夫人那边。已经多日没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了,她有些惦记。

“李妹妹。”高云慧这几日都在老夫人这边伺候,见李青歌来了,顿时显得格外亲昵,“这一大早来,可吃过了?”

李青歌温婉地笑道:“吃过了,三姐姐可吃了?”

高云慧摇摇头,与李青歌一起坐下,道:“昨儿陪老夫人说话,老夫人一时兴起,说了许多年轻时候的趣事。呵,我也听得兴兴头的,竟忘了时辰。这不,今天不光是老夫人,连我也起得晚了。让妹妹笑话了。”

“三姐姐辛苦了。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祖母。”李青歌真诚地谢道。

高云慧笑睨了她一眼,“还不是我这做孙女的应该做的。”

李青歌也笑了。这时,有个嬷嬷出来说:“老夫人请两位姑娘进去。”

两人相视一眼,笑着起身。

正要往里去,又有丫鬟进来传,说是表姑娘来了。

李青歌与高云慧便停在了原地,只等夏之荷进来,一起进去请安。

“夏姐姐,今天倒巧,你也来瞧老夫人?”高云慧对夏之荷笑道。

夏之荷瞅了她一眼,也微微笑说:“因有事要回家去,特来向老夫人辞行。”

“夏姐姐要走了?”高云慧满眼疑惑,一双眸子微微打量了下夏之荷,不免惊诧。

她眼底的那一抹异色,夏之荷自然瞧在眼里,同时也痛在心上。

这些天她倒霉透了,先是中邪似的丑态百出,还从床上摔下来摔破了脸,昨儿又被赫连筠捆着丢给了高逸庭,最后被高逸庭打了一巴掌,这半边磕破的脸现在还肿着。

再有,紫嫣那小贱人吃里爬外,竟然将她所有的首饰、银钱偷走,还将其他丫鬟的卖身契也一并偷了去,让她更是气闷恼恨了一宿。

这一夜,各种不甘、痛苦、愤懑、委屈和虚荣心思纷纷前来折磨她,直熬到天亮,她才稍稍眯了一会儿。

早起时,铜镜里那张顶着大大黑眼圈的残颜,还有那暗沉松弛的皮肤,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好在她从小爱美,化妆的手艺不错,一番装扮后,倒也掩饰了憔悴的模样。只是,那么多的胭脂水粉已然掩盖不了她眉目之间的阴霾。

夏之荷一双眸子不自觉地瞟向李青歌。此刻的她,青衣墨发,未施粉黛的素颜干净无瑕,眉如墨画,眸若春水,一对水润的唇瓣恰如初绽的花儿一般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一比,她不由得产生云泥之别的感觉。

高云慧瞧她神色不对,忙开口道:“夏姐姐,我们快进去吧。老夫人等着呢。”

夏之荷一惊,好似从噩梦中突然惊醒一般,心里惶惶的。

“夏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才早上的,也不热呀,夏姐姐怎么就出了这么多的汗?”李青歌故作诧异地瞅着她。

“夏姐姐不舒服吗?”高云慧也关心地问。

夏之荷伸手扶额,做出一副病态,“是呢。最近这些日子常常觉得精神不济,身上也乏得很,想是出来久了,想家了,呵呵。”

李青歌微微一笑,“那我们快去见老夫人吧,夏姐姐也好辞行。”

高云慧亦点头,两人走在前面。

夏之荷顿时放下手,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李青歌的背影,真恨不能用目光将她化为灰烬。

“夏姐姐,你怎么不走?”突然,李青歌回头,甜甜一笑。

夏之荷冷不防,眼底凶恶的目光不及收回,尽数被李青歌瞧了去,霎时,俏脸一僵,宛若僵硬呆板的面具一般。

李青歌弯唇一笑,眼底尽是狡黠的光。

夏之荷气得直抖。

“祖母。”

“老夫人。”

李青歌与高云慧二人,进到里间先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自上次身体不舒服,休养了一阵子之后,近来倒觉精神不错,每日早睡早起,兴致来了还让高云慧陪着去园里逛逛。

今儿听说李青歌来了,梳洗完毕,立刻坐到椅子上,命人摆饭摆菜,想和李丫头一起吃顿早饭。

李青歌听了,心里越发歉疚,笑着坐到老夫人边上,甜甜地说道:“祖母,以后孙女每天早上都来陪您吃早饭,好不好?到那时,可不许嫌烦。”

“呵呵,我老婆子有你们这些年轻人陪着,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烦?就是怕在我这里闷,倒拘着你们。”老夫人慈祥地抚摸着李青歌的手。

“怎么会?”高云慧坐在老夫人另一侧,跟着笑道,“老夫人最会乐了,孙女最喜欢听您说话了。”

“这个三丫头。”老夫人笑指着高云慧,“近来你这嘴巴就像抹了蜜似的,专会逗我这老太婆开心。”

正说着,夏之荷进来,瞧着祖孙三人说笑成一团,不免又是一阵嫉恨。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哪次不是讨好这老夫人?可是,这死老婆子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

心底有着不甘,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她勉强挤出一丝温婉的笑来,“老夫人,荷儿……”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等她说完,老夫人瞅了过来,神色之中有着几丝责备,“都这么久了,饭菜怎么还没摆上来?要是饿坏了我的两个孙女,我可不饶你们。”

夏之荷呆住,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老夫人逐渐严厉的视线。

“愣着做什么?还不趁热都端了来?对了,将我常吃的那香粳米熬的粥,多盛一碗来,让李丫头也尝尝,若觉得好,以后每天早上就多熬一些。”

夏之荷只觉心口一股邪火直往上蹿。死老太婆,敢情她是将自己当成了这屋里伺候的丫鬟了?

她正想解释,就听那老夫人又道:“你怎么回事?站着不动?难道我使不动你了不成?”

李青歌与高云慧二人好半天才醒过味儿来,忙笑道:“老夫人,您弄错了,这是夏姐姐呢。”

“你夏姐姐?”老夫人疑惑地问二人,随后眯着眼睛,使劲地在夏之荷脸上瞅着。

夏之荷心里气恼至极,但面上还得维持着温婉的笑,说道:“老夫人,我是荷儿,特来与您老请安了。呵呵,才几日不见,老夫人您都把我给忘了。”

“哦,是表姑娘啊。”老夫人这才收回视线,淡淡说道,“你要不出声,我还真认不出。”

一个嬷嬷端了凳子过来,夏之荷就挨着饭桌边坐下,心里却是气急。老夫人让李青歌、高云慧两个坐在身侧,准备一起吃早饭,却唯独让她另坐,也并没有说让她留下吃饭的意思,分明当她是外人。

“表姑娘,都怪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没认出来你,还把你当那起子没眼色的丫头使唤,真是对不住呀。”没等夏之荷说话,老夫人倒先赔了礼。

夏之荷手心几乎掐破,却还是赔笑道:“老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能伺候老夫人,那是我的福分呢。”

老夫人轻轻一笑,随后问:“表姑娘这么早来找我有事?”

夏之荷忙起身恭敬回道:“我是来向老夫人辞行的。”

“要走吗?”老夫人问,但不等她回答,又径直道:“也该回家瞧瞧。出来了这些日子,你爹娘总该惦记了。”没有半分挽留之意,话语中反倒暗讽她不孝顺、不惦记爹娘了。

夏之荷气得倒仰,却还要顺着话茬儿说:“是呢,荷儿也想念爹娘,所以想回去瞧瞧。”

“嗯嗯。”老夫人连连点头,“是个孝顺孩子,知道想念家中爹娘就好。”转瞬,又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这是要撵自己走吗?夏之荷暗自咬牙,干笑道:“收拾好了,只等与老夫人、夫人辞了行,就可以出发了。”

“哦。”老夫人点头道,“既如此,你就去你姨妈那边吧,辞了行赶早儿出发吧,早点到家,我们也放心,切莫在路上耽搁了。”

夏之荷应道:“正是这话。那老夫人,荷儿就先告辞了。”

“好、好——”老夫人朝她挥挥手。

高云慧与李青歌二人亦起身相送至门口,“夏姐姐一路平安。”

夏之荷离了老夫人那里,径直去往大夫人那边。

然而,大夫人却闭门不见。

“姨妈,荷儿特来辞行。”门外,夏之荷大声说道。

门里,大夫人躺在床上,冷着一张脸,眼里尽是嫌恶的神色。

原来,昨儿晚上跟着高逸庭的小厮,见高逸庭半夜还未回来,怕出事,便跑去回了大夫人,并将高逸庭与夏之荷两人争吵的事也说了。

大夫人何等精明,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敢情是这小贱人想踹了自己儿子另攀高枝了。

夏之荷吃了闭门羹,有些莫名,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门突然被打开,李碧如从里面出来,瞧着愣神的夏之荷,哼哼冷笑。

“姨妈她——”夏之荷没有注意到她幸灾乐祸的眼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