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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毁容噩梦(4)

高逸庭眉头锁成了川字。真不明白,这夏之荷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她到底想要闹成怎样?

“是荷儿?”高远满脸惊愕,忙撇下高逸庭,朝里走去,一边还问着:“她怎么了?”

“爹。”高逸庭连忙跟了进去。他并不想父亲掺和此事。

屋内一片狼藉,摔碎的杯盏、花瓶、瓷器,还有倒地的屏风、铜镜、抽屉,更有散落得到处都是的衣物、枕巾、被褥。

就连夏之荷自己,此刻也被裹在那雪白的帐子里,拼命地用手撕扯着,用牙咬着,一头凌乱的发渐渐干枯,贴着耳边散落如枯草,更衬得那一张毁了大半的脸狰狞而恐怖。

“这……”高远指着那在床上撕扯着帐子的女人,难以置信地问高逸庭:“是荷儿?”

高逸庭点头,却是连看她一眼也不想了。

“荷儿,你快下来,你怎么了?”高远颤声喊道。

“高逸庭,你这个浑蛋,你不得好死——”不知从哪儿又拿了把匕首,她对着枕头死命地扎了起来。

高远顿时脸色煞白,看得是心惊肉跳。就好像那一刀刀扎的不是枕头,而是亲生儿子一般。

“究竟怎么回事?”他困顿不解,抓着高逸庭的手,惊惧地问着。

“爹,这事你别管。”高逸庭冷眼瞧着床上发疯的夏之荷,眼里流露出厌恶之色,努力忍着心中的怒火,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快下来!”

“滚,你滚——”夏之荷也早就看见了高逸庭,她随手抽出床上的枕头,死命地朝高逸庭砸了过来。但枕头太轻,顺着床滚到了地下,并未伤及高逸庭分毫。

旋即,她又愤怒地将手中的匕首砸了过来。

高逸庭挥臂挡开,断喝:“够了,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夏之荷古怪一笑,眼里迸射出冷冷的光来,一掀帐子,她从床上钻了出来,随后几步奔到高逸庭跟前,指着自己的脸吼道:“你将我害成这样,还让奴才打我,你这是对我客气吗?”

“怎么回事?”高远愕然不已。他才来,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夏之荷这个样子,铁定是有原因的。

“荷儿,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要真是庭儿欺负你,姨父会为你做主的。”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一个肯为自己说话的,夏之荷不禁悲从中来,当即号啕哭了起来,“姨父,你一定要为我做主,不然,我也不能活了啊。”

那号啕的哭声直让高逸庭头皮发麻,“够了,你自己做了下作的事,难道还不够?还要在这里说委屈吗?”

“庭儿,你住嘴。”本能地,高远觉得这其中有误会。

夏之荷悲悲戚戚,然后哽咽着将事情的经过从头说了一遍。

“什么?为我解毒?”高逸庭听罢,瞠目结舌。还有用这种法子解毒的?

高远并不理会高逸庭,只看着夏之荷脸上那像是胎记一般的烙印,还有她渐渐枯黄的头发,惊疑不已,“你是说,一早起你就成了这个样子?”

“嗯。”夏之荷哭着点头,“姨父,你一定要救救荷儿,我的脸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高远看了眼高逸庭,心中若有所思。

高逸庭内心亦是不能平静。自己中了毒,然后夏之荷为了替自己解毒才亲近自己?

这样的答案,却远比自己之前所想,更让自己难以接受。

倘若夏之荷用卑劣的手段接近他,他还有理由拒绝她,而今却突然变成她是牺牲自己救他,倒让他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了,更不知该如何对她。

“荷儿,你先别难过。”思虑一会儿,高远方道:“你的脸只怕是庭儿身上的毒引起的……”

夏之荷猛然抬头,肿胀的脸上布满恨意,她恶狠狠地朝高逸庭瞪了过去,“都是为了救你……”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夏之荷猛然惊叫道:“李青歌——”

“你想怎样?”猛然地,高逸庭想到夏之荷可能会因为自己而对李青歌不利。

夏之荷不管他,愤怒地叫着:“是她,一定是她故意害我的。非说什么处子之血可以解你身上的毒,她就是想让你身上的毒传给我。好毒的心哪。李青歌,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她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疯了般推开高逸庭,就朝门外冲去。

高逸庭一惊,连忙伸手从后将她拽了回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扔到了地上。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她——”夏之荷眼露凶光,双手不停撕打着高逸庭。

“够了。”看她撒泼发疯,高逸庭怒喝一声,眼底竟是不耐,一出手,很粗鲁地直接将她推开。

他力道很大,夏之荷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但她立刻又爬了起来,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抓起高逸庭的胳膊,红着眼睛就狠命地撕咬起来。

高远在旁也瞧不下去了,一边用力扯着夏之荷的胳膊,一边怒道:“荷儿,休要放肆。”

但是,夏之荷咬着高逸庭,就是死不松口。

痛意袭来,高逸庭脸色冷得吓人,一个用力,直接甩开了夏之荷,“夏之荷,我警告你,够了。”

砰的一声响,夏之荷的身体撞到了桌子上,腰上一疼,整个人便连站也站不直了,弯着腰怨愤地瞪着高逸庭,咬牙道:“我告诉你,没够,永远没够。就算有你护着,那又如何,我迟早要杀了她……”

“疯子。”高逸庭连骂她都觉得有些多余了。这女人根本无可救药了。

“疯子?好,”夏之荷好容易直起了腰,冷笑道,“我就是疯子,没错,可那都是被你们逼疯的。”说着,她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了高逸庭的衣襟喊道:“高逸庭,你这个伪君子,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到最后呢,你却爱上了别人。现在,我被她害成了这样,你还要护着她。”

“滚开。”不想再对上她的脸,高逸庭一掌掀开她。

夏之荷肩头吃痛,却仍旧疯狂地不识趣,无赖般地偏要抓高逸庭。

“哼,你怕我杀了她?看来你还真的是爱上了她呢。可怜可怜,高逸庭,那李青歌眼里若有你半分,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一句话如刀子似的,直接戳到了高逸庭的痛处。

他千想万想亦没想到,李青歌会知道这事儿,而且解毒的方法竟然就是她提供的。

也就是说,让夏之荷用身体替他解毒,就是她的主意。

“别说了。”看着高逸庭紧绷的神色,高远生怕他一个忍不住直接将夏之荷掐死,所以,忙拽住夏之荷,“你先坐下,有什么事慢慢商量。你这样闹下去,能有什么好呢?”

“姨父。”夏之荷心里火啊,委屈、屈辱、绝望等各种情绪纠结在一块的怒火,焚烧着她的心,让她痛极,却根本无从发泄。

她觉得若不能做点什么,她会憋死的,哪怕撒泼发疯也好。

“姨父,你是不是也要帮李青歌?”她冷冷一笑,指着自己肿得不像样的脸,喊道:“你看看我这张脸,还像张人脸吗?呜呜呜……你说,我要怎么办?那李青歌,她分明是想害我……”

“你别瞎猜,李姑娘她凭什么要害你?何况,也是你自愿救庭儿的,并没有谁强逼着你。”高远神色凝重。他没想到替高逸庭解毒会毁了夏之荷的脸,但是,他倒不像夏之荷这么极端,会认为是李青歌有意害她。

夏之荷想不到他能说出这样忘恩负义的话来,“姨父,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我牺牲自己来救他也有错吗?难道我成了这样就是我活该吗?”

“荷儿,你别乱想,姨父不是那个意思……”高远郁闷地解释。

“那是什么意思?”夏之荷嚷了起来,指着高远父子,“你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忘恩负义。你忘了这些年我夏家贴了多少银子到你高家了?我夏家还有钱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讨好巴结我的?如今,爹娘不在了,夏家不在了,你们就这样作践我?”

“荷儿,这事……”高远只觉得冤枉。

“爹。”高逸庭却打断高远,怒视着夏之荷,“她爱闹让她闹去,看她能闹到什么地步。”

夏之荷只觉胸臆间一股热血直往上蹿,冲到喉间,她努力抿住唇,才没让那口血呛出来。

“我就知道,夏家没了,我又成了这个样子,你们都嫌弃我了。你,更恨不得我死,对吗?这样,你就可以和那小贱人心安理得地在一起了吗?”

“好了好了,”高远有些疲倦地扶起了一张椅子,默然地坐好之后方道,“你放心,庭儿的命是你救的,姨父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办到。等你脸上的伤好之后,姨父会和你姨母挑个好日子让你们完婚。”

“爹,你说什么?”高逸庭一惊。

“真的吗?”夏之荷忙用袖子擦了泪,转而惊喜地看着高远,“姨父说话算话,荷儿会一辈子记着您的好的。”

“爹,我不会与她成亲。”高逸庭冷着脸,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夏之荷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听到拒绝的话从他口中如此冷绝地说出,心口还是被刺得生疼。

她不由冷笑,“自古姻缘,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表哥,你想忤逆姨父?”

高逸庭不看她,只对父亲说:“爹,我与李青歌自幼订婚,如今,你却让我娶她,这算什么?”

“庭儿,这事你先别管。”高远朝他摆摆手,随后看向夏之荷,“荷儿,若你的脸是因为庭儿身上的毒引起的,依姨父看,还得请李姑娘过来与你瞧瞧才好。”

“她?”夏之荷眼中露出寒意。她怎么还敢让李青歌为自己瞧?不过,让李青歌自己来,倒省了她许多麻烦呢,眼角的余光不由得瞟向了地上的匕首,“好吧,就听姨父的。”

高远立刻派了丫鬟去请李青歌。

这次,高逸庭倒没有反对。反正这主意是李青歌出的,这事是瞒不过她的。而今,他只想看看,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是何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