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主夫人脸色发白,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道:“主人就是主人,奴才就是奴才!即使我死,我也是贵族,我的。他们呢?就算家财万贯也只能带银首饰,就是死我也比他们高贵!”
庆玥笑道:“你以为墓里用七层棺椁,我可以头戴金冠,口含明珠,身披金缕玉衣就是高贵了?秦始皇的墓寝无人能比,可照样受万世的唾沫。没有人是生来高贵,也没有人是生来低贱的。高贵、低贱,全凭心。惠通只是一个和尚收留的孤儿,可是被你们统治了一百年的巴罕城民现在敬他为神明,因为他高贵的心赋予了他高贵的身份。就算他死后之化作一撮尘土,也可受后世的延绵香火。这顶得过一千层棺椁,一万颗明珠。”
老城主夫人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她亲眼看见那个和尚坐在他们家的三层楼顶上年了一天一夜的经,她亲眼看见第二天早上狂风大作,百年不遇的大雨降落巴罕城,她亲眼看见平时对在她面前瑟瑟发抖的臣民虔诚的跪拜那个和尚。难道她守了一辈子的高贵,一辈子的尊严都如此脆弱吗?
庆玥让人把他架了起来,送上门口的马车。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庆玥带着赫别的五千兵马和几万的巴罕城民浩浩荡荡的从这个沙漠里的奇迹—巴罕城出发。没有了可用的水源,这个奇迹也就终结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人们忍不住地回头要在最后看一眼这座他们住了一辈子的城市。就再回头看时,人们发现,城门两边,居然绘满了图画。所有人都惊奇得围了过去。原来这里的城墙是用石头砌成的,外面抹了泥浆,将壁画遮盖了起来。昨天的大雨将泥浆都冲了下来,里面的壁画就都看见了。
丽夫人站在外面激动地拉着庆玥道:“这就是我要找的,是我要找的我们那育仁家族的秘密!”
壁画从右至左,一幅接一幅,讲述着一个故事:巴罕城被一群人围了起来,城里的人都饿得奄奄一息了,可还在奋力的守着巴罕城。外面的士兵把许多和尚架在火堆上烧死。一个女子身披袈裟走上城墙,自动坐在柴堆上,火点燃,女子微笑着在烈火正化成了灰烬。然后狂风大作,天上下起倾盆大雨。城外的士兵害怕了,跪在地上,然后撤军了。巴罕城里的人欢呼雀跃,塑那个女子的像,就是烈焰菩萨像,跪拜。最后是几行字:贼子誓灭我佛,城民誓死护佛,围城半月有余,死者不能计也。城主养女阿丽,舍身火海,感动佛祖,天降百年不遇大雨。贼子畏惧佛祖神威,遂退。城民感阿丽义行,敬为菩萨,法号烈焰。余昼夜做此画,以记此次佛难。贼子虽退,但我佛势已微,画毕,则大宛佛灭。余将云游四方,终身弘扬佛法,以苍生为念。
丽夫人双手颤抖着抚摸着墙上的字,喃喃道:“是我的曾祖父,这是我曾祖父画的,我曾祖父写的。我终于找到了!怪不得我们家族流传说这些画将与巴罕城共存亡,原来是画在了城墙上。”
看着一百年前的故事,人们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一百年前巴罕城民为了护佛死亡无数,一百年后佛又救了他们,他们终于又走到了佛的身边。生生灭灭,巴罕人始终与佛有缘。只是这巴罕城将要废弃,真的要与佛同灭了。没有人说话,大家最后在惠通的带领下对着这些精美的壁画,焚香跪拜。头也不回的走了,巴罕城的历史结束了,他们将要在未知的地方重新开始一段新的历史。
庆玥他们大队人马走得很顺利,两天便到了距离巴罕最近的村庄。在这里正碰上前来接应他们的吴管家。吴遗在前天已经攻下了国都,并且登上大宛王位。现在不再是大王子,而是大宛王了。
双方见面吴管家先是感谢庆玥对丽夫人的照顾,后道:“我们大宛国王很感谢安阳王的帮助,没有你成功的拦截住了巴罕城的援兵,后果将不可预料。我们国王说过,他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的。我带来的这些人今后就全凭安阳王派遣。王爷也不必去国都了,就从这里直接奔赴烟狼山谷,出了秋林城穿过河西北草场就到达了贵国的河西南草场,这条路最近。我国已经派使者通知赫别可汗了,想必那边也会为您准备好粮草。他祝安阳王大事早成。”
庆玥看了看驻扎在外边的军队,皱眉道:“这些够一万人吗?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在塔格泰的汗宫我们说的是五万。”
吴管家马上苦下脸来叹气道:“没错,当时说的是大王子当上国王后将我们当时所带领的那五万军队借王爷。但是国都那一战太惨烈了,我们的是兵死伤无数,现在剩下还能作战的只有这一万人了。”
庆玥将信将疑的看着吴管家,国都一战是不是如他所说得那般惨烈,五万人马只剩下一万人,他没有办法知道。吴遗的话虽客气,可意思很清楚,他不能进入国都,只能从这里直接奔赴边界。这样他也就没有机会求证国都那一战的战况。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现在吴遗给他的只有这一万人马,加上自己手里的已经不到五千人的赫别兵,只有不到一万五千的人马。要面对的是边境太子的十几万大军。他曾经带过兵,知道仅仅河西南草场的边境上就部署了不少于六万的军队。自己带领着这拼凑起来的一万五千人去攻打十几万训练有素的军队,简直如同以卵击石。但是哪怕有一个人也比自己单枪匹马好。况且这一万五千人马是契干用自己的手臂换来的,现在没有第二个契干了,自己若再要求什么,只会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