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也知道一些线索，隔壁的女生们在案发前，在公寓娱乐区那边玩抓娃娃，十点多的时候要一起去洗澡，因为有一名女生忘带沐浴液，所以回宿舍去拿，她说那时候寝室里还没有遭到偷窃——也不确定具体时间，打扫三楼卫生的公寓管理员大婶说大概是22：10到22：20那会儿，因为大婶一直看的电视剧在插播广告。”
“女生回去是22:15左右，那么直到22：50之前，这是作案时间——只有半小时？”
“应该是这么回事……太利索了，而且我们宿舍完全没有痕迹。”
明朗毫无头绪地皱了皱眉，没再继续接话。
“呜，很难破案吧……”
我感到非常绝望，狠狠夹面条往嘴里塞。芭蕾看着放在餐桌中间的盘子，笑眯眯地往嘴里扒饭。
“欸，你们喜欢吃炒面啊，嘿嘿。”
“嘿什么嘿，本团长心情很差啊。”
“像大叔解剖台上的尸体蛔虫一样。”
“……”
因为猝不及防，级别很高的我还是忍不住捂住了嘴。
“——！”葵香公主扔掉筷子跑掉了。
这时候，明朗捻着一张在走廊里拍摄的照片。主要场景是走廊，以及宿舍门口与屋内的部分，人物是刚好经过的一些凑热闹的少女，还有学生会的干事等等。
“这个侧脸……好眼熟……”
他指着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长发少女。
“我怎么不觉得，是不是你泡的妹子太多了。”
“……是吗？”
“扪心自问啊。”
他捂着胸口思考着，皱了皱眉。
“可能脱了衣服就会认出来……”
“不要用嘴巴脱人家的衣服啊！”
只有半身，说是侧脸，倒不如说大部分是背影。
“等等！芭蕾你看……”
我从椅上站了起来，把照片递到芭蕾的面前。
“这个女生，也住在我们公寓楼？为什么我从没在楼里见过她？”
“公寓里那么多女人，你还想雨露均沾啊？”
——长发飘逸的身影，与我爬树那晚见到的发型很像，怪不得当时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当时拖着行李，昨天刚搬进公寓？
不对，如果刚搬来，事发当晚，这名女生为什么出现在现场？
一定是我看错了……但是如果大胆地猜想一下，作案人是女生……不，把护理院的两千名少女放在嫌疑之内，范围未免也太大了……
倒计时五天，看来成功破案的几率微乎其微。盗窃是很难解决的事件，又不像班级里丢了铅笔，大家把书包倒出来检查一下……
因为要读书学习，应付各科周考，社团活动基本上用来写作业和复习考试内容，社团存亡的问题，想也不敢想。
本想晚上开会研究案情的，结果下午的礼仪课实践，一直练习站姿、坐姿、走姿，推药车和分组练习角色扮演……
放学后双腿发软，只好晚饭之后回到宿舍休息。
晚上十点多，我浑浑噩噩地拎着浴篮，和少女们从大澡堂出来，看见明朗站在对面的树底下。
一行人交换着眼神，按照计划兵分两路，走在回往公寓的学苑路上。
“怎么样小凛，有动静吗？”
“没有，连个鬼影也没有。”
葵香，芭蕾和幽幽三人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手机。
身后不远的木椅上，是假装恋人的明朗和我。
二十米之外的柏油路上，有一条葵香故意掉在地上的蕾丝内裤。
听筒里传来芭蕾的喊声。
“别盯着内裤看啊，你们要伪装得像狗男女……”
芭蕾转过头，往这边张望着。
“啊啊啊……你们抱在一起是在干吗？”
“别鬼叫，这叫做‘借位’懂吗？”
“我警告你，不准占我家凛凛便宜，明朗！”
明朗把嘴巴对着我的话筒。
“别再喊了，人都被你吓跑了，还有别直呼我的姓名，会被L发现的！”
“——别对着话筒喷口水。”
“那……叫什么代号啊，明朗，你有什么昵称？”
“Wilson。”
芭蕾想了一会儿，平静地说：“瘟神啊。”
“……噗……”明朗挂断电话，我笑得额头顶在他的肩膀上，闻见几厘米的距离，他的脸上有一股香草味。
“你，你你你把手拿开……”
“搭一下，抬着很累啊。”
他把两只胳膊搭在我的肩上做出拥抱的样子。
“好重……”
“那放在腰上行吗？”
“你想死两次吗？”
已经快十点半了，看来这次行动失败了。
“喂，为什么你会学护士啊，虽然我听幽幽说，你妈妈是护士，但是她学护士还可以理解，你就有点……”
“为什么我不能学护士？”
“你是男生！”
“你性别歧视啊，我妈妈是大学医院的护士长。”
听了明朗的回答，我感到很惊讶。
“这个医学院的？我们医院很有名啊，如果将来能去那儿工作会有很高的收入吧……”
“非常累的！幽幽小时候，妈都很少回家，每次回家腿肿得像棒槌一样，加班加点，一直是我在照顾妹妹……哦，初中时爸整天跟妈吵架……啊，对了，我很小的时候就会煮面了，虽然学习什么的完全不行，也没参加过社团……好像……妹妹也没有照顾得很好……”
“幽幽的身体是有些虚弱，不过老师说可以调养……其实你很强啊，还是男生聪明，这么难的题目都可以考第一，而且……”
嘛，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这家伙打气。
谁说的，一生中拥有一个好对手，是最幸福的事。
我认真地看着他。
“你啊，确实像个兄长。”
明朗往后挪了挪，比我更认真地点点头。
“我本来就是个好哥哥。”
“了不起的哥哥大人，高考来学医啊，将来当大医生，为什么当护士？”
“六七岁的时候吧，幽幽刚满两周岁。我去医院给我妈送水果，因为她加班一个星期了。我在病房看见一个极度衰弱的病人，翻身困难，骶尾部生褥疮了。小护士们都很忙，所以是我妈在给病人按摩，擦洗身体，剪指甲，倒尿壶……你知道吗，护士长一般是不挨病人的……”
明朗的声音不大，但他的嘴离我的耳朵非常近。
“那个场景这么说出来，听上去很平常，但是当时，我站在病房门口，阳光从窗外打进屋里，照在戴着护士帽的妈妈瘦瘦的脸上，我被震撼了……”
我想，我已经差不多理解了。
像小野猫的幽幽，还有了不起的哥哥大人——
是护士的孩子啊！
“如果破不了案，社团没了，我们还是朋友吧？”
我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朋友？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
路灯里他笑着揉了揉鼻翼。
“喂，我们不是搭档么，百里。”
“……呃……别，别直呼姓名，瘟神。”
“宇宙石头。”
“闭嘴。”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我犹豫地说出了疑点。
“有没有考虑过，其实是女生做的……”
明朗不敢相信地皱起眉，却颇有兴趣地笑了。
“那……动机是什么？”
“比如女生之间的矛盾，芭蕾在洗澡时经常冲进去抢淋浴，整天张扬跋扈的不小心得罪了谁；比如嫉妒，我比较有才华啦，葵香很有女人味啦，或者幽幽，你太疼爱她了，让兄控们妒忌……”
“还真是……没有一点说服力……说这些话的时候你都不晓得脸红的啊？”
“都说比如，比如……算了，今晚只能这样。”
我推开他，拨通了芭蕾的号码。
“芭蕾，回来吧，这次失败了。”
葵香她们转回来之后，我们坐在木椅上整理洗浴用品，不出意料地听见明朗用嘲笑的口气问：“校园卡没忘在澡堂里吧？”
我摇摇头。
“这次洗澡事件忘带什么了，浴球、钥匙、毛巾？”
“什么都没忘带让你失望了。”
我没精神地嘀咕，葵香在身后笑着温柔地说。
“凛凛忘了带换洗的内衣，臭着回来的呢……咦，怎么了，刚刚你们第一次亲密接触，你没闻到这个女人很臭？”
“……你也没带内裤啊魂淡！”
“噗。”
明朗在嘲笑时往后闪了一下，但是我并没有踢他。
因为花坛那边闪过一个人影。
“——谁?!出来！”
少女们吓得连尖叫也没来得及。
明朗看向我指的方向，跑过去观察一会儿。
“没有人啊。”
“有人，我听见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库库库……神谕已经传达到你的耳中了……”
“别捣乱，幽幽，我真的听见了，鬼鬼祟祟的可能观察我们有一会儿了，明朗快点好好地给我找啊！”
“是是……”
明朗无奈地从花坛那边往这边绕行巡视。
“你是那美克星人吗，有超乎常人的精神力，强大的读心术和念动力，超越其他种族的听力，能听清200米以外非常细微的声音……”
话音变轻了。
“过来！有发现……”
我们一下振奋了，跑到花坛另一侧。
路灯下，明朗的脚底下踩着两张卡片。
“这是什么？”
“游戏卡啊，网吧充值卡？”
芭蕾费劲儿地辨认着上面的字。
“这张是公寓网吧的……另外这个……哎？最近很火的游戏啊啊啊……InGrave的珍贵礼物卡，可以从主城NPC那里拿到宝物盒子，有几率开到幻光齿轮啊，网购装备要天价呢！”
“你别抢啊芭蕾别闹了……”
明朗朝我低吼，“快把搜集袋给我，快点。”
“我没带在身上。”
他举起一张红色卡片，缺了一个角。
“如果没猜错的话，搜集袋里那张三角形的塑料片，能和它拼在一起吧……”
“你是说……撬窗户？不对……”
——公寓的门锁就算用银行卡插进门缝里也能撬开。
虽然最初也猜想过是L留下的，但是这么个东西留在屋里也太说不通了，不过，现在分析起来……被耍了，隔壁窗台现场是伪造的？
L，是大大方方从门进屋的……
借着路灯的微光，明朗看着上面的编号。
“看来，有必要把阵地转移到公寓网吧了。”
“真的吗瘟神？那个卡送给我，我去练级……”
“那东西用钱包练级就好了哦吼吼。”
“哼哼……吾之使魔终于顿悟……网吧乃吾之主巢……”
别闹了，我没玩过游戏啊，也很少去网吧。
当然游戏倒不是重点，关键是之后该如何破案，之前因为突然被偷窃而茫然失措，丝毫没有此时的这种紧张感。
“明朗，之后的团队行动，你来当指挥吧。”
我用“相信你”的眼光看着他。
“但是，对方可能知道我们在调查了，敌在暗我在明，恐怕他一定会小心翼翼，努力掩饰自己，不会再露出破绽了。”
明朗遥望着学苑路的尽头。
“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今晚月亮很朦胧，没有星，大概是快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