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期限即将过去两天。九月二十五日深夜。
这是我第一次违规门禁，若是独自出来，我是决没胆量的，但跟在明朗和少女们身后，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困扰。
为了查案，好歹理由算是充分。
社区音乐喷泉东侧，不远就是目的地——公寓网吧。走到门口时，遇见一起上过基护课的璐璐同学，葵香的表弟。
“晚上好。”出于礼貌我首先打了招呼。
秀吉微微颔首，将视线投向迎上前的葵香。
和陌生人说话会脸红，穿着粉色印花的T恤，七分裤和拖鞋的搭配，这个样子的璐璐同学，和身为小萝莉的明幽差不多。
“怎么站在这里，我发了短信给你耶！”
“刚要进去缴费，所以……”秀吉指了指背后的店铺，学生交话费的地方。
“没好好吃晚饭光顾着玩吗，我给你零花钱去缴费吧！咦？零花钱会用在不正当的地方，亲自给你缴比较保险。”
“吃过了……不用啦，姐，我没有不正当啊，我只是和朋友在DMF约好了……”
秀吉来不及说完，葵香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向通讯店。怎么说呢，就像任性的姐姐非要给弟弟买不喜欢的玩具——同明朗娇惯着明幽一样，葵香也相当宠溺弟弟。
葵香暂离后，我们在外面等，芭蕾先行进了网吧。
“里面人真多，你经常来网吧玩？”明朗开口打破了沉默。
“偶尔，平时在宿舍用本子玩……那个，她还那么小，来网吧不行吧……”
“库库……竟然针对吾呢，像DMF那种横版格斗游戏，吾一百年前就玩腻了，你才是幼稚的小孩哩！”路灯下专注打游戏的明幽，不满地抬起头。
明朗连忙打圆场，“对了，我妹以前一直玩那个游戏，越是热衷什么，越是贬得一塌糊涂，说起来你们也算是志同道合啊。”
“谁，谁要和这个东西志同道合啊，就算是黄花鱼也分男的女的吧，长的那么好看可以吃吗，乱七八糟的！”
“好了幽幽，别那么激动。”
在哥哥的安抚下幽幽发出呜呜的声音继续低头玩。
被揶揄的秀吉尴尬地笑笑，“唔，我倒是没什么网瘾……也只玩过那种幼稚的游戏……”
“记得你好像和我住同座公寓，在几楼来着？”
明朗这么问，秀吉立即回答了：“五楼。”
“咦，我们的网速……可以玩大型游戏？”
“那个，嗯，还好啊。”
“玩DMF你的硬盘没问题？”
“……哎？”
“随口问问。”明朗把目光转向我，“不过，刚刚璐璐说到网瘾，倒是提醒了我……百里，网络成瘾不是纳入到心理疾病中了吗？”
“唔，是那样没错。”
见我没再继续说，他接着问：“那么从眼下的线索，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个……”
如果L是恋物癖，而且是网迷……我摩挲着L掉落的网吧卡，说了一句完全缺乏根据、愚蠢而外行的结论：
“L是一个上网成瘾、依赖网络的宅。”
“这样说，也过于苛刻了。”
“也并非毫无根据呀，新闻都这样播——发生什么青春期事件啦，顺带着会深入剖析青少年上网成瘾之类，而且公寓网吧的妹子，穿着女仆装哪！”
“话是这么说，如果以网瘾作为切入点而不是结论，继续推断下去呢？”
“我是打算把它作为线索啊，总不能漫无目的地调查，在最大嫌疑的一类人群——‘网络中毒者’中着手调查最为合理。”
“百里，我们要更慎重地推断出，他可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网络成瘾大多是社会环境和家庭教育影响的，也就是说……”
“那么宅是什么影响的？”
我打断道，他不明就里地没接上话。
“……哼！哼哼哼……”
我和明朗的对话让明幽不悦地冷哼。
“这么说，吾也是嫌疑人之一啰？小孩的大脑皮层发育不完善，意识很弱，所以患了人格和精神的疾病，总之……和宅是两码事……网络成瘾，是自我满足感的缺失，是品质问题，一个人的心理品质问题！库库……你们低等种族的神职和社会单方面的努力，恐怕也没办法让病人痊愈呢，怎么能等同于二次元爱好者咧？”
这么说来。
自身的满足，心理品质，生理认识……
接近恋物癖的特性。
“他是一个缺乏自我控制力的人？”
明幽低头继续玩PSP，看来这个结论还算让她满意，“唔，不过，吾之使魔要说的，恐怕不是这个，它只是一个起因，接着哩？”
“那个，我觉得，”秀吉代我回答了明幽的问题，“我觉得，可能是另一种情况，比如……断网。”
“宾果！”
明幽鼓着包包脸点头，明朗表示不谋而合。
“如果因为自身满足感的缺失，而造成网络成瘾——网上的刺激惊险和浪漫满足了他的需求，一旦如此，就难免遇见再缺失的情况，比如，改变居住环境，公寓网络信号差，网吧爆满，课业繁忙……”
“急性戒网综合征哟！”幽幽提示。
负面情绪反馈行动。
无论如何，上网卡是L的，这个方向没错。
但是……充足理由率，事物有其根源。从明朗的分析看来，就多出了另一种可能，如果盗窃内裤的根源，是另一症状所引起的恋物癖，那么L就不是性偏离障碍，而是——
网络性心理障碍？这样只能增大调查范围啊！
“——啊啊，搞什么鬼，快进来呀，排到我们啦！”
这时，芭蕾在网吧门口喊，葵香恰好从通讯店走出，V++调查小组一行人拾级而上，来到被本团长暂定为“调查阵地”的公寓网吧。
公寓娱乐区已然成为学生们的休闲据点。
说白了，网吧面积相当大，放眼望去黑压压的，除了电脑之外到处都是人啊人，人啊人。
一楼足有三四百台计算机，主要作为学生的游戏区。
二楼四周装潢独立单间作为VIP包厢，清一色挂着漫画门牌的白色木门。
顺带一说，这里生意好的原因——学生公寓每层只有一个无线路由器，平日充其量聊聊天或玩小游戏，若哪个没节操的宿舍在线看电影，便会陷入网络瘫痪的境地。
玻璃柜台卖零食，收银台前排了长队相当拥挤。明朗把卡片放在了吧台上——
“打扰了，我们捡到了网吧的会员充值卡，请问能否查出失主是谁，比如……通过办理卡片时填写的资料或证件之类。”
穿着女仆围裙，戴着发卡的短发小妹对他摇头。
“查不出呢。”
“你是说，不方便透露持卡人信息？即便是拾到者想物归原主，也不行么？”
“不是这样的。”被误解的小妹嘟着嘴，“学长，这是不记名的会员卡，好比大商超的购物卡，可以用来送礼物或公司福利，需要通过持卡人设定的密码才能操作呀。”
明朗感到很失望，“丢失的话，这张卡就报废了？”
“如果有密码就可以继续使用、挂失、查询，或者……卡是初始密码，这种情形很少，基本上丢失的人会挂失，这边只有记录可以查……啊，对了——”小妹想起什么，拿着卡片往键盘敲字：“失主已经挂失了，余额转到了新办理的卡上。”
“是吗，可记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可能记清楚呀？收银台每天要和各种卡打交道，上网都要充值临时卡，人家不能每个人都记得长相嘛，不过……”小妹指着屏幕的表格记录，“挂失不到一小时，新卡因为有转账交易所以记录了下来，而且这个新卡号，现在是登录状态呀，在游戏C区202号的说。”
“……”明朗云里雾里地愣了一会儿。
“他在这里。”
当明朗用眼神示意我“去找”时，留下一句“真的假的”的芭蕾反射神经太发达，早已冲进游戏区的人群里。
在A区和B区绕了一大圈。C区深处较僻静，这一带人很少，隔很远才有两三个学生网聊。
“这里！”
芭蕾扑在桌上盯着屏幕。电脑没人使用，画面是游戏。角色站在荒郊野地被怪物撕咬，看来是在战斗中放弃操作的，人离开得相当仓促。
只有几秒时间，电脑突然黑屏重启。
“……我们……被发现了。”
明朗的第一反应是“我去前台”，他直觉没错，一定是L委托前台，用主机操控了电脑——但是，在我们的询问之下，收银台小妹表示，是一位女仆小姐通知自己远程操作，而女仆只是在忙碌中听见背后似乎是有谁委托，并没看见是什么人。
我站在网吧中央环视着。
神秘人，刚刚就在这里，和我擦肩而过。
L的谨慎超出了我的预料。
眼下的窘境——已过宿舍门禁时间。
网吧走上螺旋楼梯，二层VIP间的门牌是动漫周边，只能依照复杂的人物名字分辨，连门牌号码也没有。
“我在奈叶那个。”
秀吉这么说着，指向左侧里面的VIP单人雅间。
社员们则集体来到六人间。
芭蕾趴在电脑桌上很颓丧，一根天线枝杈在双马尾的头顶，鼓着包包脸捶打着桌子。
“呜哇！不甘心！还是没有找到线索，反倒被他耍弄了，结局是五个人在网吧里过夜，那家伙太可恶了。”
“咦？你不觉得现在更有趣了么，还是说……”葵香用眼角睨着芭蕾，“看样子，芭蕾你很希望，自己的内裤落在一个低能的废物手里？”
“什，什么啊！人家又不是审美残疾，能偷到我的小裤裤，必须是怪盗基德才行！我的梦中情人是个盖世英雄！”
于是他是踩着七色云彩来偷内裤的么？
看芭蕾着急的模样，葵香满足地笑了，“如果真的这么轻易就捉到L，我一定会一边痛扁他一边唾弃他，现在……喔吼吼，我反而有些憧憬他，一定是坏坏的那种很帅的男人吧？”
“驳回，那可不一定哦。”
想起适才和明朗的谈论，我反驳了葵香。
“本团长认为，L很喜欢上网，也喜欢玩网游，他应该是依赖虚拟世界的人，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里，应该不怎么爱说话，不热情、不积极、不帅，也不是富二代，是那种与同学们格格不入的人……”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仔细分析一会儿，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