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冷气团控制的原因,白天不太热,我们又行走了一天,但仍旧一无所获。傍晚,大家忙着搭帐篷,准备晚上的营地。看得出来,大家都有些兴奋,过了这个晚上,就要踏上回去的路,这是一个好消息。我坐在睡袋上抽烟,月朗星稀,微凉的风吹过,一天的燥热终于过去了。塔塔拉走上一个沙丘,铺上毯子,跪在地上祈祷着,一个人不断地张望着,谛听着。他久久地凝望着一个小山包一言不发,突然他冲下沙丘,指着一个山包大叫:“那……就是它!”
韩中校和教授都同时兴奋地站起来,看着那个山包。
“你确定吗?”韩中校问道。
“是的,我曾经和父亲去过那里!”塔塔拉说。
教授看起来很高兴,他没想到,这可贵的24个小时的坚持,烽燧神奇地出现了。
看山跑死马。虽然看起来那个沙包很近,可我们足足走了一个晚上才到达那里。烽燧建在一个沙包之上,已经部分倒塌,高度也许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但在一片低矮的沙丘之中却显得高耸而挺拔。其实远在十几公里之外就可以看到它,只是因为人在沙漠里转晕了,很难一下子认出它。
我们走近烽燧仔细查看,烽燧是用土砖和红柳建造的,虽然经过一两千年的岁月冲刷,却依然立而不倒,如同枯死的胡杨。烽燧外部的泥墙已脱落,底部被盗墓者掘出个大洞,中部也被人劈开,如再不保护不过几年就会坍塌。估计盗墓者可能把烽燧当成佛塔了。烽燧下面不远处是个被冲刷出来的断崖,看得出来是古河道。教授让韩中校抓紧时间,在烽燧下面建立营地,马上开展测绘。
韩中校在古河道摆好笔记本电脑和太阳能充电器组,又接上回波探测器开始工作。教授在韩中校身边走来走去,显得很焦急。
回波探测器很快有了反应。
韩中校指着仪器上一排闪着红光的数字说:“教授,你看,这里显示的是纵深探测反射回来的距离。”
“二点五?”教授读了出来,“单位是米吗?”
“是的,可精确到半米。”
“您的意思是说,二点五米之下就是洞穴?”
“可以这么说。”韩中校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们马上开始挖。”教授说道。
在沙漠里挖洞可不像说的那样容易,很容易坍塌。没想到韩中校早有准备,让人从营地取来了几个大桶。打开一看,原来是几大桶凝固剂。韩中校让人挖了一个坡道,然后把凝固剂喷上去。凝固剂很快硬化了,像是给沙土装上了一层塑料壳。伊尔迪科抗议说这种方式不环保,但没有人理会。越往下挖越好挖,因为沙子的湿度越来越高。韩中校把人员分成三组,每隔一个小时一换班,除了教授和伊尔迪科,全部人员都上。这样连续干了半天,终于挖到了石板层。韩中校用工兵铲敲了敲,下面明显是空的,传出回声。
韩中校看了看教授,教授点了点头。韩中校拿出铁锤,在上面轻敲着。石板不太结实,很快就裂开了。韩中校拿钢条敲进缝隙,然后猛地一撬,一个洞口出现。韩中校继续用锤子和钢条加工洞口,直到把它加工到半米左右方才停手。我们站在上面,能感觉到一股冷气从下面透上来,说不出的舒爽。
韩中校拿手电往下照了照,说洞穴不太深,有不到十米的样子,能听到水声。
“下面有可能是暗河。”教授说道。他皱紧了眉头,原本以为打开洞穴之后就能看到宝藏,现在看来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容易。
不管怎么样,总是要下去看看才能做进一步计划。教授和韩中校商量一下,决定地面留下两个人,其他人一起下去。教授本来想让伊尔迪科和塔塔拉留在地面上,无奈伊尔迪科死活不同意,非要跟着下去,教授只好同意了。
韩中校让人打好固定桩,又织了简单的绳梯放下去。韩中校背好枪,戴上头灯,第一个下去。片刻之后,人们听到韩中校喊了一声“安全”,人们顺次而下。教授拿了一把枪递给我,小声告诉我盯住韩中校,万一发现他要是有什么不轨,千万不要迟疑,我点了点头。
下到洞里,感觉比在上面好多了,非常清凉。水并不大,刚没过小腿。我随手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说不出的舒服。能在沙漠里有这样的享受,实在很奢侈。我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回头一看,原来是伊尔迪科把水洒到我脖子里。我弯下腰,顺手撩起一捧水也泼过去。伊尔迪科自然不甘示弱,也泼了回来。暗河里立刻热闹起来,大家都这么干,说实话,在沙漠里呆了这么多天,连脚都不能洗,早憋坏了。
等大家玩够了,韩中校说道:“进入警戒状态!”人们立刻收住心思,亦步亦趋地跟着韩中校向前走。这条地下水道看来是利用沙漠下的暗洞改建的,比我们想象的要长得多。我内心有些疑虑。
再往前走了十来米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分岔。
“走这条路!”教授说道。
“为什么?”韩中校问。
“这条路没有水。如果我要把自己的尸体保存好,肯定会选个干燥的地方。”教授说。
进了这个洞,地下河果然不见了,里面很干燥。在里面走了二三十米,转过一个弯,强光手电照上去,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形状的干尸,这些干尸都被钉在石壁上,有的头垂着,有的头仰着,有的嘴张着,像在呼喊,有的嘴闭着,像在沉思问题。当这些干尸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耳膜里似乎回荡着一个声音:“哈哈哈,你们终于来了!”
韩中校让大家镇静,说那不过是干尸,没什么可怕的。走过去看了看,这些干尸看样子年头不短了,身上穿的都是羊毛织物,有的头上还带着帽子。
韩中校看了看教授,“你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他问道。
“很可能是当时修建这个暗洞时被人杀了灭口的工人。”教授说道。“没什么,尸体没什么可怕的。”
我回头看了伊尔迪科一眼,她早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干尸吓坏了,瑟瑟发抖,忽然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怎么了?”我忙问她。
“我一紧张就是这样!”伊尔迪科说道。
我连忙安慰她几句。伊尔迪科喘了几口气,总算是把呕吐压下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教授,接着往前走?”韩中校问道。
“当然。”教授说道。
我们只好接着往前走,这些干尸的数量众多,延绵几十米,高度一致,仿佛是守卫的士兵。再往前走,地上忽然出现了几具残缺不全的干尸。这些干尸似乎是被某种动物撕扯过,开膛破肚,地上还有不少尸骨碎片。我们都惊呆了。
韩中校蹲下去看。一具干尸的脸上布满了密密的牙痕,像一个被人嚼过之后吐出来的口香糖;另一具干尸半个脸已经没了,剩下来的额头和腮帮上有清晰的牙印,似乎是被什么动物一口切掉的。这具干尸的大腿骨也从骨盆位置齐刷刷断掉,就像被折断的树枝一样露出白色茬口。
“这是什么动物干的,难道这个暗洞里有东西?”韩中校问教授。
“我也不清楚。”教授说道,“韩中校,根据你的经验,这个沙漠里有没有大型野兽?”
“野狼偶尔会有,但是别的动物从来没有听说过。”韩中校说道。
“野狼吃人不会是这个样子。”教授说。
正在这时,一阵咔咔的声响忽然从暗洞深处传过来,好像是一个年迈的人在走路。韩中校也不说话,举起冲锋枪就是一阵扫射。枪声过去之后,那个声音没有了,一阵腥臭难闻的气味却从暗洞深处传了过来。这种腥臭带着浓重的尸臭气息,让人恶心。我们不敢再往前走,迅速后退,又踩着水噼里啪啦退回到洞口。
大家既紧张又亢奋,因为不知道暗洞里到底藏着什么野兽。韩中校和教授简单商量一下,说挖了一天的洞,又加上折腾半天,身体相当疲劳,决定现在出洞,好好休息一下,同时进行必要的讨论,研究出一个方案,明日再说。大家点头同意,蹬着简易绳梯一个个往上走。一阵腥臭的味道悄无声息地传过来,我用强光手电看了看脚下的河水。河水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可能是那个奇怪的野兽真的被我们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