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吩咐人为德妃装裹收拾,又命内务府来料理德妃的丧事。
既然德妃一心一意为胤祯着想,想必此事和胤祯也脱不了的瓜葛,只是他新近丧母,就不用追究了,毕竟,也没伤着胤禛夫妻什么,多积点德罢!因此荣妃并未追究那青龙古玉之事,也没追究胤祯新孝服一事。
惠妃却厉声道:“方才这小宫女的说中说,老四媳妇的玉佩是德妃妹妹借看的,却如何又有了一块玉佩?”
黛玉淡淡地看着惠妃,冷冷地道:“这话很该问问惠妃娘娘你,既然佳慧郡主是亲眼瞧见了德妃娘娘触鼎自尽,却宣扬说是四哥弑母,不知道佳慧郡主心里又是打着什么主意呢?莫非竟是故意如此不成?”
惠妃不禁后悔失言,半日才道:“谁说是佳慧见到的?我却不曾听她说起什么事情来!”
说完这话,便立即落荒而走,口内道:“德妃妹妹去了,我很该去帮衬着料理才是!”
眼见都散了,黛玉方缓缓吐出一口气,整个身子都歪在了胤禛怀里,有些软软地撒娇道:“四哥,抱抱!”
一番唇枪舌剑,一番你争我斗,真是累了!
看着地上依然哀哀而哭的写翠,黛玉心中不忍,方才也真是悬,若不是自己耳朵灵敏,在如此嘈杂的时候如何发觉衣柜中竟然还藏着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宫女?自己的话,赵太医的话,只能证明胤禛无辜,却不能证明德妃触鼎自尽,而写翠的话和没有吃的绿豆粥,却让事情大白于天下,很是立了些功劳。
黛玉长睫下的眸子有些浓雾:“四哥,带着这个小宫女回咱们府里罢,我瞧着她,头脸儿倒是干净的,这些也罢了,只怕她证明了你的清白,别人却不免算计着她呢!”毕竟她的话,让胤祯怀恨在心。
胤禛淡淡地点头称是,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半抱着黛玉离开。
踩着一地来时的落花,脚底似乎踩在了鲜血上,让人有些伤感,却也有些无奈。
德妃之死,不过一场闹剧而已。
到底是荣妃心善,不然若是果然追根究底,胤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才出了德妃宫中,李德全便上前道:“王爷,福晋,万岁爷有请。”
天穹生翠,宫墙增朱。
康熙独自卧在榻上,苍容带霜,瞧见胤禛夫妻进来,淡淡一笑。
胤禛瞧着康熙,只觉得他并不像是素日里病重的模样,只是显得格外苍老疲惫。
黛玉瞧着康熙如此,不禁有些担忧:“皇阿玛怎么不叫先生过来瞧瞧?这么下去,原也是不成的。”
康熙含笑道:“没有的事情,你们来,我只是想问问那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胤禛冷冷地看着康熙,淡淡地道:“皇阿玛不用担忧,儿臣行得正,还怕什么阴谋诡计?再说了,如今也不过就是雕虫小技罢了,我又有何惧?”他有玉儿,从容不迫,不用自己出手,她也能料理得十分周全。
黛玉却嗔道:“四哥,何必跟皇阿玛说这些事情?李公公,可找先生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有琴松匆匆而至,叹口气,替康熙诊过脉后,低声对胤禛和黛玉道:“老夫实在是无能,皇上紫微星衰弱,另有主帝王的星辰将亮,天将大变,王爷和福晋,趁早儿预备罢!”
他是什么意思?皇上不行了吗?
黛玉望着康熙,愕然不已,心中竟是乱乱的。她记得,当桃花开的时候,活在桃花影子中的康熙,是威武而坚定的,曾几何时,他竟是这般衰弱的老人,他是病入膏肓?还是大限将至?
胤禛也是呆呆地望着康熙,不知道是喜是悲,更不知道眼前这个曾经举起过天下的男人,何时离去。
康熙却是从容以对,眸子中闪亮如星,可是其中却没了多少东西,咳嗽一阵,才道:“老四,有琴说的对,你们该起手预备朕的后事了,不要到时候,仓促间就将朕的后事办了,也对不起朕。”
黛玉手指紧紧握起,指甲掐得手心生疼。
咬了咬牙,胤禛点头答应,不知何时,他的眸子透着水色,染了一层水雾。
“李德全!”康熙的声音趋于缓慢:“传朕旨意:德妃身死,污蔑胤禛,且胤祯用词不当,罚他到朕大去之时,为朕守陵,谨以胤禛之朝,永不得返京。倘若不服,赐白绫三丈,令其自裁!”
对待胤祯如此,虽是理所当然,却还是让黛玉微微抽了一口凉气,李德全躬身答应。
康熙沉吟了片刻,语调更是冰冷无比:“至于佳慧那丫头,每每生事,朕因科尔沁与先祖有姻亲,方每每容忍她骄纵,如今竟生出如此大的事情来,赏赐白绫三丈,亦令其自裁。”
李德全答应了一声,自是料理。
不到半个时辰功夫,李德全便回来复命。
他告诉康熙以及胤禛黛玉道:“奴才到了的时候,却已经见到惠妃娘娘毫无畏惧之意,似是料到奴才去似的。她告诉奴才,佳慧郡主已经自缢而死了!奴才也亲自去瞧了,果然见到佳慧郡主穿着蒙古大红百鸟云衣,花骨朵儿云裙,依然高高吊起。”
她的命,生在草原,有着最美丽的格桑花,她也自诩自己是格桑花,如今,她去了,穿着她部族的服饰,依然是科尔沁部落娇蛮可爱的佳慧郡主。
惠妃说她是自缢而死,那么她是忏悔了么?
康熙听了并不以为意,只是眼睛望着胤禛,道:“老四,你记住了,倘若谁威胁你的江山社稷,杀无赦!即便是你的亲生手足,也绝不能留下祸患!”他的目光有些散乱,想来是该歇息的时候了,可是神色却是令人胆战心惊。
他什么都知道,他却不肯自己出手,只因,帝王注定染血,胤禛倘若不敢担此臭名,那么他便担不起天下的重责大任。
次日清晨,大风卷起落花无数。
康熙支着病骨,召集群臣,俯瞰众人,重重地道:“朕在位六十载,已过甲子,如今病体支离,朝中大事力不从心。”
众臣不禁跪倒在地,磕头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光说孤家寡人,万岁万岁,可是谁又活得万岁呢?百岁尚且无人,更何况万岁?这原是拍马逢迎之话罢了,纵然说出,也不能救朕之病体!”
说着望着交给了四份诏书的人,含笑道:“朕给你们的诏书呢?”
四人不禁面面相觑,唯独张廷玉和天狼星神色自若,隆科多和荣俊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原来当日,张廷玉和天狼星故意将锦匣子藏于家下人知道处,日夜派人看管,偏生那夜,却尽皆被盗,未曾留下蛛丝马迹。
偷盗之人自是胤祯所派了,武功也罢了,盗窃的功夫却是一流的,也是张廷玉和天狼星两个人故意如此,因此他们果然盗了过去,交给胤祯和胤祀两个人,两人自是喜之不尽。
加上荣俊心甘情愿所赠的锦匣子,便是三个了,眼瞅着大事将成,又有胤祯百般折挫隆科多,言道:“四个匣子,三只已尽落我囊中,倘若你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那便瞧瞧你的真心诚意了!”
隆科多老奸巨猾,自是不信。
胤祯念着他手握步兵,故而让他三分,若是能为自己所用,何乐而不为?
因此让着他同进书房中,果然取出三个一模一样的锦匣子来。
这也由不得隆科多不信了,只得沉吟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惹出大事来?毕竟皇上尚在,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
胤祯冷笑道:“做大事的人,难道连一些胆量也没有不成?”
手指敲着锦匣子,眼睛黑亮,眼中有着即将成事的激动:“只要打开了锦匣子,便知道皇阿玛立的是谁,虽然你们口口声声举荐的是老四,可是毕竟皇阿玛心计难测,也可是别人的,莫若我们亲自瞧了是谁,才好做事!”
望着胤祀温润的脸,也有着兴奋的通红,映衬着烛光,更如同天神一般。
胤祀淡淡地吩咐人道:“将这三个锦匣子都打开,我们倒是要瞧瞧其中藏的是什么宝贝!”
早已有能工巧匠一旁候着了,听了胤祀的话,一阵敲敲打打,自是不敢弄破锁眼,因此只是将锁头从锦匣子上卸下一边。
不大会功夫,便将三个锦匣子打开了,果然各有一份黄绢,一共三份。
胤祯急忙拼起来,真的是传位诏书,偏生就是少了名字那一份,胤祯不由得双目灼灼,望着隆科多。
隆科多不由得微微苦笑,取出了他的那一份锦匣子。
他今日一进十四贝子府邸,便察觉了暗处有不少护卫,若是不从,只怕自己不会活着出去了。
只是好生疑惑,他们圈禁的圈禁,守陵的守陵,十年光阴,可不是十个月,以往的势力早该消失殆尽才是,却又如何还有残余势力?是完颜氏家族的么?还是乌雅氏家族的?不然,也没什么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