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蹲下,有保安。”傅叶函小声提醒。
身前的人展示出的大胆与机敏,让李浩峰都要怀疑人生了——什么情况,她真是傅师妹吗?
咱俩这样形迹可疑,鬼鬼祟祟地穿梭在别墅真的好吗?
被保安大哥们发现了怎么办啊?
李浩峰一边跟在傅叶函身后左躲右闪一边忧愁地想,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啊!
十分钟前,喝醉的李浩峰被傅叶函唤醒。他摇摇依旧昏沉的脑袋,断断续续地回忆起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华服美酒,乐声鼎沸,室内的浮华世界让李浩峰变得茫然起来,去年的今天,宴会的热闹一定也同现下一般,要是自己没有缺席,那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出事以来,李浩峰无数次地自责后悔。今夜,置身富丽锦簇的宴会厅,他尤为想念故去的同学,那种悔恨仿佛化作了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本想将自己灌醉的,一杯接一杯的红酒下肚,换来的不是解脱,而是头疼欲裂,李浩峰便到外面透口气,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凉亭,索性在石凳坐下,吹吹风,没想到,红酒的后劲却涌了上来。
再后来,他的狼狈模样就如傅叶函所见了。
“李师兄,你刚才说的那位故去的同学是叶朗学长吧。”今天是何伊人的生日,同时也是叶朗的忌日。李浩峰如此难过应该在叶朗生前,与他关系不错,傅叶函决定刺探一番。
突闻“叶朗”这个名字,李浩峰有一瞬间的迷茫,明明只有一年时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却有了隔世之感,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熟悉的是记忆中故人的音容笑貌,陌生的是一年没有听到的名字,不经意被提起,竟然有了疏离感。原来,淡忘是如此的容易,远比想象中的容易。
“你怎么知道叶朗的?”李浩峰回神,“是我糊涂了,你跟秦川他们关系不错,知道那件事不足为奇。”
错了,他们从没提起过叶朗,这个名字仿佛是他们的禁忌,但傅叶函不打算纠正李浩峰,还不到全盘托出的时候。
“出事的那天,师兄为什么缺席了?”
“我当时找了一份餐厅的寒假工,年节的晚班是最忙的时候,没有办法请假,我就没有来。”英挺的剑眉皱在一起,李浩峰脸上泛起沉重的表情,“我很后悔,一直很后悔,我要是在,叶朗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我和叶朗其实不属于这种圈子,要不是认识秦川他们,根本没机会踏足,是以,秦川他们有邀请,我和叶朗都会去。有时,叶朗不想去,我也会劝着他去。”李浩峰苦笑,“我主要觉得这也算是见世面吧,有机会开开眼界也不错,就算无法融入,只在一旁干看着,也能学到一些社会交际。”
听到李浩峰每次说的都是“秦川他们”,傅叶函心中一动,看来,比起陈彦哲,李浩峰应该与秦川的私交更好一些。
“没想到,就那一次我没去,叶朗竟然出事了。”李浩峰难过地说,叹息声充满了痛悔。
“与其追悔,不如行动。”傅叶函声音冷静,“师兄不想去游泳池看一看吗?”
李浩峰望向傅叶函,有些惭愧,“我竟然没有想到,对啊,应该去那里祭奠的。”
然后,李浩峰瞠目结舌地看着傅叶函从手袋里拿出一双鞋?这是鞋吧?
“是鞋,这种平底鞋很软,可以折叠,所以能塞进包里。”傅叶函说着,将换下的高跟鞋藏在凉亭的石桌下。
李浩峰这才反应过来,“你是有备而来?”
“嗯,我很好奇。”傅叶函半真半假地说,“据说若是非自然死亡,那么在忌日去到事发地就能见到鬼魂,我想试一试。”
“真的假的!”李浩峰表示受到了严重惊吓。
“嘘,小声点,别把保安招来。”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说好的现场重游,缅怀故人呢?怎么变成了东躲西藏,特工行动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李浩峰此时此刻只能想到这句话,他的心底涌起咆哮的冲动,师妹,犯法的事咱不能干啊!
游泳池这边远离宴会厅,保安的巡查力度明显放松,傅叶函和李浩峰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一放了。
“傅,傅,傅师妹。”李浩峰龟缩在傅叶函身后,探头探脑,想看又不敢看,抖着手,指向一处,“那,那,那,那是不是鬼火。”
漆黑如墨的夜晚,距离室内游泳池不远处的草坪,有忽明忽暗的细碎火光零星跃动。
“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忌日里真有鬼魂。”
李浩峰抖抖索索地紧紧抓着傅叶函礼服上的披肩,好像这样做就能壮胆一样,却不想,这让想上前查看的傅叶函寸步难行。
“师兄,你胆子比我还小,真的好吗?”傅叶函十分无语。
“你不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李浩峰说话都颤音了。
“世上没有鬼,鬼只存在于人的心里。”傅叶函语气幽幽,“师兄没做坏事的话,有什么好怕的呢,还是说……”
“没有,没有。”李浩峰急忙打断,“就我这胆子,敢做什么坏事啊,师妹,不,姑奶奶,我们回去吧,求你了。”
“那其实不是鬼火。”傅叶函收起玩笑之心,表情郑重,“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应该是纸钱。”
“纸钱?”
李浩峰回过味来,“你是说有人在这里祭奠叶朗。”
傅叶函点点头,“走,去看看。”
打开手机照明,傅叶函捡起尚未燃尽的一片,正是用来祭祀亡者的黄表纸。
“会不会是秦川他们烧给叶朗的?”既然不是鬼,李浩峰就放心了,也蹲下来摸了摸纸灰。
“不是他们。”
“你怎么知道?”
“烧纸尚未燃尽。”傅叶函捏起一撮灰烬,“还有些余热,这说明祭奠者只比我们早一步,甚至可以说是我们把对方吓跑了。”
“那也不能说明不是秦川他们啊。”
“我来之前,戴琳学姐被人邀舞,秦川则去找伊人学姐了,而陈彦哲,他去帮我拿外套,也就是说他们都不可能赶在我们之前到达这里。”
傅叶函头头是道分析的模样,让李浩峰意外且惊讶,“你,你,你好像一个侦探。”
“多谢夸奖。”
李浩峰一噎,呃,他没在夸奖好吗,等会,好像有个重要内幕被他忽略了。
“你刚说陈彦哲帮你拿外套,那他人呢。”
傅叶函一副“你傻了”的表情,“当然是我没等他啊。”
李浩峰咽了下口水,“你不要告诉我你放了陈彦哲鸽子。”
“算是吧,这不重要。”傅叶函敷衍地摆摆手,全副心神放在思考上。
“这怎么会不重要。”李浩峰急了,“你居然放了陈彦哲鸽子。”
傅叶函实在想不通,眼下这种关键时刻李浩峰怎么还有心情纠结小问题。
“师兄,你还不明白吗,你刚才和我说过,像这种宴会,你和叶朗学长都是因为秦川他们的缘故才得以参加,那就说明宴会上的其他人应该和叶朗学长不怎么熟悉才对。”
“是啊,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陌生人不会特意来祭奠,又排除了秦川学长他们,那这个人是谁呢?”傅叶函表情凝重,“换句话说,有谁,会在忌日特意来到出事地祭奠亡者。”
顺着傅叶函给的思路,李浩峰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所以然,他烦躁地撸了一下头发,“你知道?”
答案很明显好吗,只能是事件相关人,甚至于是心里有鬼的人,但傅叶函只是摇摇头,吐出“不知道”三个字。李师兄的胆子这么小,她还是不说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