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说:“那也不是,你当时虽然躯体基本完好,但是内出血很严重,大脑也死亡了。亏得你运气好,黄青法师弄来了一粒神木果,给你及时硬灌了进去,催功化在体内。这几十个小时来你一直很不稳定,细胞不断的大批量死亡和再生,总算今天上午的时候你大脑给活过来了,我才敢帮你接上新的手脚。我学了一辈子医,还没见过这种怪事。”
我说:“怎么怎么,神木果不是没了么?”
小白说:“这个,你要好好谢谢大法师,他把自己体内的那颗拿出来给你了。”
我说:“胡扯,吃进去的还怎么吐出来?那他岂不是……”
小白打断我,叹道:“他怎么拿出来的你不用过问。大法师说了,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长生不死的人,这是一种诅咒。神木果转移给了你,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然后小白把我死了之后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得我目瞪口呆。
我说:“茵子鬼走的时候这么厉害,她怎么不早点鬼走?”
小白说:“先不提这个,我还没说完。三天前凌晨我们把河洛宫的人一起都接回来养伤,结果前天凌晨天没亮茵子就不在了,然后你兄弟也走了,两个人都很奇怪。具体原委,好像黄青法师知道一些,他不透露,只说等你醒了让你去找他。”
我说噢。然后看见他手上拿着一份破烂不堪的文件,问那是啥?小白说:“这就是曜阁卷了。月妙把它交给北世界的那几个工作组成员,结果里面有个组长叫仓也教授的被杀了,关于他的资料被人席卷而空,一打听这任务还是倏雯接的。当时曜阁卷就夹杂在那些资料里面,倏雯也没细看全都交给了雇主。”
我说:“那怎么又到了你手里?”
小白说:“是你那兄弟给我的。那单任务的雇主是浩瀚科技的人,叫黑木元,后来碰上茵子和你兄弟为了凉袖的事要找我们茶禅堂,就顺藤摸瓜找到黑木元那里。结果被铁血部队在轩辕城的分部发现,一通追杀,黑木元给打死了。月妙派淡妆一直在找这份文件,淡妆在黑木元密室里没找着,结果给小海发现了,一直带在身边。只是经过大小几场架被殃及得支离破碎。好在交给我的时候,还有希望缝补,我平时医人,此时医书,却也发挥得不错。虽然东园氏先祖设计的钥匙被炸没了,却拿回一份先祖的手稿,也算我这不肖子孙对得起各位了。”
我想起淡妆,问她去了哪里,小白说一直没找到。
我又问:“茵子和茜子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白说:“几天前茵子自己告诉我的。她说打算和你那兄弟远走高飞,念及我的恩情,不想再瞒着我。还写了封信,麻烦我在她走后交给你和甲殊。”
我问:“信呢?”
小白说:“我没收,我说我没传达的义务。说实话当时我还在气头上,没给她好脸色看,她就一声不吭地走了。诸葛怡对茵子的身份却早就知情,她来找我,和我说了你和河洛宫的武节大夫是同胞兄弟的事。她还说,茵子虽是大法师派来监视我们的,但几年来没做过半件危及联盟的事,反而处处维护,保持联盟和河洛宫之间的平衡,暗中做了很多工作尽量消解冲突。我后来一想啊,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兄弟二人。而且当年南宫葱不也瞒着我在茶禅堂干了两年么,我不也原谅他了么,还把他大肆提拔。”
我说:“这些话恐怕是诸葛怡说的吧,你哪有那么大肚量。”
小白嘻嘻一笑:“不错,诸葛怡这丫头讲话句句都到位,我也无懈可击嘛。她说,太白爷爷,茵子和我从来都关系不错,而且她执行任务向来按时完成,成功率百分之百,这些年来从没出过半点差错,你就原谅了她么。我想想很对,于是就找来茵子,我说茵子,你可以继续待在茶禅堂,什么时候想走就把信给我,我一定帮你送到。你走之前我也绝对不会向别人说破你的身份。结果茵子听完就哭了,我第一次看到她哭,还哭得那么惹人怜。现在想起来,真是可怜,她也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啊,却要担负多方面的压力和难以想象的责任。”
我满怀心事地晃到大法师厢房里的时候,他的神色已经几乎恢复正常。我说:“大法师,谢谢你救命。”
大法师笑了笑,似乎知道我主要不是想来致谢的,而是要来问小海下落的。他说:“你先等等,还要等个人来这事情才能说清楚。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是紫妖,她开门进来,款款莲步走得美妙夺魄。紫妖依然是紫妖,皓齿灿烂,长眉连娟,看得我色授魂与,每次看她都是一大视觉奢侈。好在她眼睛不好,要是能拿眼睛勾人,那还了得,高台上一站,说声太安静就能引起世界大战,说声太吵了就能压得世界和平。男人要打,不就是为了女人么。
紫妖说:“橙子,你又在瞎想些什么呢?”
我说:“没事没事。到底小海和茵子怎么了,快说哦。”
大法师说:“好,我就直奔主题了,你听完之前不可太冲动。这要从你们父母说起。在你们出生之前,你父亲是北世界医疗机构的一个教授,他毕生致力于研究基因遗传的开发和利用,他和南世界的两个医学教授共同研究一个课题,就是如何能百分之百生双胞胎或龙凤胎。几年之后这种吃了能生双胞胎又不会对受孕者造成副作用伤害的药物终于配制出来,于是你父亲就让你母亲试用,不久后生下了你和小海。而南世界的那两个医生,也都找人试验,效果却比你母亲还差,纷纷小产。”
大法师看我面无表情,继续说:“你母亲很伤心,可你父亲不服气,说一定哪儿出了差错,于是又要和南世界那两个教授继续研究,可是两人说这事太过残忍,最后都退出不干了。你父亲于是独立研究,一年之后配出了认为绝对万无一失的药。这药如果成功,对遗传学界来说是个里程碑,而从商业角度出发,则是一笔天大的财富。可是你母亲说什么也不愿再试,逼迫不过,最后你父亲没有办法,只好去找隔壁的寡妇,结果成功生下了茵子和茜子这对双胞胎。所以,茵子和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听到这里,已是浑身颤抖,冷汗浸满了全身。
大法师说:“后来你们做手术被分开,你被你父亲抛弃。小海一直很自责,他天生汤元强盛,在一次从乱葬岗回去之后,伤心过度神志恍惚,首次陷入鬼走状态,引动了天雷将你家劈得四处火起最终燃烧殆尽,他自己却毫不知情。正好那一天我路过看到这一幕,我发现小海和茵子体内流的是一样的血,你们敦煌氏天生都有引雷的体质能量。所以十年前的大火,并不是自然灾害,而是因为小海的鬼走。他杀了柳长秋的时候,我曾失口说他又鬼走了,好在他没注意到那句话。”
我说:“接着说。”
大法师说:“月午喜欢茵子,有一次跟着她和小海到公墓祭拜他们父母的时候,他用月读术得知有个藏在墓碑后面的人,是你们的亲叔叔敦煌宁彦,从而得知了小海和茵子是兄妹的事,还得知他们血液里的神奇力量。月午全都告诉了茵子,茵子自然不信,并威胁月午如果敢透露半个字给小海,就杀了他然后自杀。月午没敢说,但却匿名放了个字条告诉小海,说十年前的灾难事有蹊跷,并引导他去找敦煌宁彦。茵子想方设法阻止小海不成,于是想不如索性陪她去找,找到了敦煌宁彦然后加以灭口。接下来的事,紫妖比我清楚。”
紫妖说:“那天茵子给我一个地点,拜托我要准时出现在巨木城昭然大街的一家饭馆,并且要借故和他们起冲突,把两个人打散。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茵子是大法师派来监视茶禅堂的,自然觉得对付河洛宫是理所应当。但茵子的真正目的却是找时间差去杀了敦煌宁彦,以免引起小海的怀疑。当晚,她又杀了帮助你父亲研究药物的南世界两个医生,打算让真相从此淹没,和小海安心地退隐。”
我长出一口气,说:“这和他们今天一起失踪有什么关系?”
大法师说:“三天前在百草园,茵子见你被炸死,小海重伤,悲愤之下鬼走,大发雷霆将月妙杀了,小海见到茵子引雷的能力就起了疑心。回茶禅堂的当晚,他去找茵子质问这雷和十年前的大火有什么关系。茵子说让她休息一宿,隔日告诉他,而前天天没亮,她就不告而别了,小海随后就追出去找她。小海的性子我知道,从来就乖戾任性,我怕他和茵子无端端起冲突,已经派了好多人去找,现在还没有消息。”
紫妖说:“另外有一件事,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根据诸葛怡的情报,大火的当晚,你父母根本就没在家。因为那天晚上小海私自出去找你,他们心里十分内疚,你父亲终于同意和你母亲一起去把你的遗体找回来。他们找了一宿,天亮时归来看到房子已烧没了。你父亲觉得非但没有找到你,还失去了小海,都是因果报应,幡然悔悟,和你母亲离开紫微城那个伤心之地,此后一直住在西香城。”
我已经不能再接受更多的消息了,我讷讷地问:“这情报是哪里来的?”
紫妖说:“是你父母亲口告诉诸葛怡的,因为三天前的大爆炸,殃及了整个西香城,当时围观的人里面就有你的父亲,他当时一直愣愣地看小海和昏迷的茵子,花婷觉得奇怪,回来和诸葛怡说那人的相貌很像你们兄弟。诸葛怡去查探,今天下午的时候终于找到你父母,如今正派人接他们过来。”
大法师说:“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前天茵子不告而别之前来找过我和紫妖,要求我们保守秘密,不要让小海知道大火的起因。可没多久小海也走了,如今却发现你父母这几年一直安然无恙,若不及早找到他们,说不准能出什么变故。这两个孩子,从我收留他们那天起,脾气一直都很硬……”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要不要见见爹娘,我在意的是茵子和小海,假如所有的事皆是一场误会,为什么真相总是要晚来一步。我说:“茵子不告而别,什么都没说么?我不信。”
紫妖说:“她去看过你,当时你还处于死亡状态,她说,等你醒来之后,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我骂道:“什么鬼信,又是信。我不要什么信!快拿给我!”
紫妖递给我,说:“茵子交代,这信是诸葛怡做的情报处专用信纸,看完之后会自行焚毁,你好自为之。”
我接过信,已经紧张地肌肉僵硬。我从来没像这几天这样听到如此多骇人听闻的真相,关于我那疯老爹的,关于我还有个什么叔叔的,关于茵子竟然是我妹妹的,这什么狗屁情节。我真恨不得自己只是一部小说,只是小说里一个要命的角色。
可我不是,我还要面对重生以后一切的烦恼和现实,我还要面对茵子这封对我来说不知是福是祸的信,这封叫我郁闷得想再被炮台炸一次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