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双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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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这边厢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漫无目的地去寻找茵子,我心里是一种被最爱的人欺骗的恼怒和委屈,我讨厌自己的后知后觉。

走到轩辕城中央广场的那个秋千面前的时候,看见茵子单薄的背影。她坐在秋千上,没有人推,自顾自地晃,仿佛这样晃到世界末日也不觉厌倦,也依然闲适。

她背对着我,说:“我知道你会来这里,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海誓山盟的地方,往往只有到了故事结尾时才会怀念故事开始的情节。”

这些话,我如是被冷空气一片片地打在了脑门上,激灵灵地寒。我叹了一口长气,说:“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那场大火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茵子说:“能不能,不要再提从前的事了,能不能像你答应我的那样,和我远离世界大陆,远离人群,我们去小岛上面永远也不回来,永远也不怀念。”

我说:“我不想总被蒙在鼓里,总是被不同的人瞒骗,被敌人,被爱人,我要问清楚,否则我怎么可以原谅自己。”

茵子说:“可是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些事,还是被瞒着的好,痛苦从来不会找上你,一切痛苦都是人自找的。”

我说:“明知是自找,我也要去找,一切都是因果,上天会指引我去消解这些痛苦。”

茵子轻笑一声,说:“你什么时候也信天了。上天并不会消解我们的痛苦,他只是赐予我们承受痛苦的勇气,可是有时候人并不具备那么多勇气,胆小一点,过些平淡的生活,别去自寻烦恼,这是上天真正的意思。”

我说:“茵子,你别说那么多不相干的,我说不过你,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骗我?”

茵子转过身,双瞳却是紫红色的,中央广场的气温越来越低,天地之间逐渐雪沙飞舞。她说:“海,你始终那么顽固。你既然那么在意真相,在意我有没有骗你,我就告诉你。你的爹娘,是我杀的,你的叔叔,是我杀的,医生两家,我杀的。我骗了你,还骗了好多次,骗了相当久,你很蠢,很自私,很好骗,你满意么?”

我将下嘴唇咬出了血,隔好久,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茵子说:“我只想对付你的父亲,他抛弃了我母亲,死有余辜。只是没料到火势不受控制,殃及了自己的家人。我杀你叔叔和其他人,是不想你再追查下去,可你总是冥顽不灵,最后一切都失控了,你也失控了。人总是想掌握一切,自己的命运,别人的喜好,一辈子下来妄想掌握的时候和失控的时候一样多,其实我们根本控制不了那么多事。”

我的心冷了。

茵子说:“我是爱你的,我只想再问你一句,你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我像被雪沙埋了起来,想起和茵子一起经历的那些事,突然觉得心目中的那个茵子和眼前的她如是两人。我不能理解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到现在,还能质问我要不要带她远走。那些承诺我确实是对这个女人说的么,心狠手辣,让我像重新看到了月妙一样心寒的人。

我说:“算数的,不过下辈子吧。”

茵子说:“好。”

冬雷震震。

我打开茵子的信。

橙:

你看到信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活过来了,祝贺你,你吉人天相,总是能化险为夷的。

你真不知道,你扛着棍子走出如是亭的时候,活像个孙悟空。虽然你望了我一眼,那一眼望得我痛彻心肺。

我时常想啊,人有所得,必有所失,但反过来却未必成立。你和海,月午和甲殊,两个是我爱的人,两个是爱我的人,我在人间流连一遭,总算拥有过世界上所有女孩所希望拥有的一切,那是翻倍的拥有。你们对我来说已算上天恩赐,我不会表达,但我很开心。至于结局,那原非我所能控制的,假如有一天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那是我心甘情愿的离开。

在河洛宫遇到你,当我说我爱的是海,你仰天大笑的时候,我差点要说,我爱的是你。两种说法都没有错,因为我爱你们是一样多的,这话听起来很尴尬,却是事实。因为你们本是同一个人,我只是爱上了同一个人的两种性格,而海的那一半,恰恰是极需要人照顾的。

他从小是个极度自私的家伙,为了自己心里舒坦,会做很多傻事,我不陪着他,天下便大乱。所以我想同他终老在一起,我总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只要和我在一起,他会听话的。可是一路走来,我始终没做到,我每时每刻陪着他,却还是天下大乱了。那天在地铁站,我终于同时见到了你们两个,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虽然我时常想象我们三人能永远在一起,想象你们兄弟沽一壶酒,买两方肉,坐在静凉街道旁慢慢斟酌,谈些往事,妄想未来,我则在边上静静地看,静静地听。

可是当月午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知道要实现这个梦想,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往往觉得一个人,善极则圣,恶极则枭,善恶参半是众生的命,而我偏偏是善恶参半的,所以我的目的总是那么难达到。我本不愿和小海最终恶形恶相,可事情一直朝那个方向渐行渐远,回不去了,我明白。

在我们约定要离开世界大陆却到处受到阻挠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我的众生命,虽然我也曾想要让自己变得恶极,于是为了掩盖真相而杀了那么多人。

其实我并不在乎是你们的妹妹,别说同父异母,即使是同父同母又如何,我也可以依然和你们永远厮守。我只是怕另一件事,我怕小海追查得辛辛苦苦,到最后真相大白了却发现害了他父母的是他自己,一路满怀仇恨的对象是自己。我了解他,他会承受不了的,他已经因为你的离开而把仇恨扛到了自己身上,这样的事绝不能有第二次。所以他越是疯狂地一路寻求真相,我越是一路拼命掩盖,我只是为了保护他,却最终沾满了血腥。

小海问我关于引雷的能力和十年前大火的关系,我便知道再也瞒不住他了,我决定告诉他。我一天不说他就一天不会罢休,他正是这样的人,只要有迹可循就会追查到底。我打算和他说,那场火是我引来的。

我知道你对你爹的感情比较生疏,他遗弃你,也遗弃我和茜子,即使小海没有鬼走,说不定长大了哪一天,我也会去杀了他,这个让我一生下来就注定永远痛苦的男人。所以这场火是小海放的还是我放的,其实都差不多。我已经杀了叔叔,杀了好多无辜的人,又哪里在乎多摊一桩血案,只要小海那边能糊弄过去,就好啦。

我能不能再和你们相见,要看小海能不能原谅我,但我想多半是不能的。假如我告诉他真相,他不能原谅我,我就让他杀了我得了。不过我会努力做得恶劣些,让他厌恶我,杀我的时候可以不必太难过,这也许是我能控制的唯一一件事。

若事情真的发展成这样,我请求你。关于那场大火的意外,只有宫主和月午,紫妖和你知道,我走的时候要求他们三人都答应了我保守秘密,希望你也为你兄弟着想,不要告诉他。永远别让小海知道真相,他本是个傻瓜,便让他一辈子做个傻瓜。

我没回来的话,他不懂事,好好照顾他,但愿你们两个永远不要再分开了。

有时候,我们对伤痕累累的东西依然能抱着希望,因为那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茵子 丁亥年冬

后记

信纸在金属手掌上焚毁,火焰摇摆,留给我一手灰烬。

把信封拿在手里,久久凝视,那个信封颜色很干净,一半是蓝色,一半是橙色。

淡妆

睡醒了,一推窗,雪。打电话给同事,听他说,江南很久没有下那么大的雪了,会成灾哩。拿着话筒,我想起了茵子,那个雪一样的小妹妹,在千年之后不知可好。今年是个多事之年,也是充满希望的一年,七个月后准备北上去看奥运会。天开始冷起来了,冷过之后便是春。

一切都会好起来。

双缘色大八卦

敦煌海

轩辕城中央广场一战击杀茵子,终下落不明。

敦煌橙

寻访敦煌海,终下落不明。

姜回 字潜之 号黄青法师

西香城之后,携敦煌橙四处寻觅敦煌海,终下落不明。

左饮闻人

被人自河中救起,智力受损,不能断是非、识规矩,毕生蒙捷步、衔杯二友照料。

捷步

任河洛宫副宫主,负责紫微城政府委托任务。

衔杯

任河洛宫宫主,负责饮酒及人事调动。

月午

出家。

东园太白

离开茶禅堂,加入官方医疗机构,南世界药物研发中心会长,兼任先天畸形儿基金会董事长,残疾人协会副会长。

皇甫鸣孤

为花婷救醒,不告而别,下落不明。

南宫葱

任茶禅堂太尉,联盟自此名震天下。

淡妆

被月妙操纵误杀绘缌之后幡然悔悟,能量膨胀之际隐身协助敦煌橙破坏穿越计划,自己却意外吸入时间空隙,独自回到过去。

人物关系表

北世界:

紫微城(北世界政府) 太微城 天市城

北世界河洛宫:

宫主:黄青法师 (阿旺)

副宫主:月妙

五大夫:武功大夫 左饮闻人 武德大夫 捷步 武显大夫 衔杯

武节大夫 敦煌海  武略大夫 月午

七廷尉:正和尉 冷缨 正安尉 凉袖 正全尉 茵子 正泰尉 淡妆

正平尉 苒芝 正定尉 云衫 正衡尉 风裳

南世界:

轩辕城(南世界政府) 风竹城 巨木城

南世界茶禅堂:

太尉:东园太白 (小白)

十二翰林:翰林太阳第一  皇甫鸣孤 翰林太阴第二   徐离紫妖

翰林少阳第三  南宫葱  翰林少阴第四   诸葛怡

翰林玄穹第五  甲殊   翰林洛地第六   花婷

翰林绛火第七  蓝旭   翰林素水第八  茜子(音西)

翰林灵风第九  敦煌橙  翰林傲雷第十 绘缌

名家荐语

麦家:

《双缘色》是迄今为止我读过的最好的一部玄幻小说,它既有冷静干练而又不乏幽默、机智的叙述,又有需要读者耐心而缓慢地解开的交错谜题,其中对故事的大胆构思以及对“缘”的阐释颇让人印象深刻,可谓全书的神来之笔。本书将玄幻、悬疑、青春与科幻等诸多文学类型融为一体,做了一次充满象力的大胆尝试,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是一部全面超越《幻城》的玄幻经典!

莫言:

作者大胆地把悬念、推理、侠义与科幻等诸种文学元素嫁接到同一部作品中,使小说《双缘色》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文学景观。这不仅需要文学的激情和想象力,而且需要足够的文学胆识和才力。

现代生活的快节奏在无形中加快了当代人的心理节奏,《双缘色》的句式精短,紧凑,语言富有动感和力度,暗合了现代人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心理上的阅读需要。相同的内容,经过作者独出心裁的语词和表达方式重新包装后,形成独具特色的文学意象。

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和个性鲜明的文学语言,相信作者的文学之路会越走越宽。

李敬泽:

在《双缘色》中,一种“指环王”式的、斯蒂芬金式的西方想象力与金庸式的、武侠和传奇的中国想象力相遇,一个绚丽神奇的时空形成。这个时空悬于我们的知识体系之外,它不服从历史的和物理的和地理的和生活的规则,它是人的愿望、想象、好奇之心和游戏精神的结晶——是的,它就是游戏,它在游戏中创造一个世界,这个世界被隔离在游戏中,自我表达、自我指涉。人在游戏之外执念之事必会表达于游戏之中,善与恶,命运与自由,这也正是《双缘色》的主题。但在处理此类主题时,像《双缘色》这样的小说更具神话精神,其中的人皆是半人半神,超出了人的限制——自然限制、身体限制和时空、历史的限制,他们在本质上是抽象的,是人对自身之“力”的崇拜与讴歌。在中国,这样的小说,现代以来备受压抑,它被指为“逃避”,而“逃避”不仅道德上可疑,而且还意味着理性的瘫痪。但“逃避”的道德含义远为复杂,正如“直面”的道德含义并非无可究诘。人如何遁逃,如何以遁逃维护自身的完整,这是这个时代重要的精神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