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民国名匪的黑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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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围剿巴布扎布

马占山血性十足,但有待人诚挚,说到做到,因而颇有侠肝义胆之豪情,他对人说过:“朋友有困难,等他来始帮助,那不是朋友”。因而他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凡出一言,行必践之,不知虚假。性虽刚直,心实慈善”。这种性格在爽直的土匪、军营中颇能赢得信任和支持,而马占山作战勇猛,颇有指挥头脑,且最重要的是忠于职守,因而也能得到上级的赏识,所以他不但朋友极多,且几年行伍生活的磨炼,也颇得上司赞许。1911年,他得到清军奉天后路巡防营统领吴俊升的赏识,吴任他为四营中哨哨长。自此,随着吴的青云直上,马占山也步步高升。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全国军制也都随之改变,1913年,吴俊升部改编为中央骑兵第二旅,吴任旅长,马占山擢升为该旅第三团少尉连长。

1911年,这个风云变幻之年,日俄战争结束后,双方为争夺中国东北继续互相争斗,沙俄利用地理优势,频频插手当时尚属中国管辖的外蒙古(清末民初称乌里雅苏台),在沙皇俄国的策动下,由大活佛哲布尊丹巴宣布“独立”。大活佛哲布尊丹巴政权建立后,即开始组织军队,其实也如同中国的招安一样,也是网罗大批胡匪、马贼,然后组成叛匪队伍。当外蒙建国后,蒙古王公贵族又在日俄争斗中左右逢源,日本和俄国尽管是劲敌,但却有一个相同的愿望,那就是希望藉由当时蒙古的力量继续分裂中国。因而,蒙古各部也分别依靠日俄,而沙俄、日本则提供武器和军事顾问,向内蒙古境内频频进犯、骚扰,蒙古土匪也借机四处出击,侵掠内蒙、东北、华北一带,其中热河北部的林西、开鲁、经棚(今克什克腾旗)等地受害最深。

其实,这些匪徒的首领们大多为蒙古封建王公、大喇嘛以及马贼首领,他们既是为日俄服务,也是为了争占土地、草原,一面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一面通过劫掠手段扩充自己的财富、牛羊、马匹,这如同数百年前蒙古四分五裂的时候一样,当时在蒙、金、宋、辽等边境地带常年都有成群的马贼出没,他们大肆抢掠烧杀,抢夺财物。自然,蒙古王公贵族并不亲自操刀上阵,他们只是组织马队,招募一些惯匪、亡命之徒为其充当恶仆豪奴,另外,蒙古喇嘛庙内也是一个土匪窝点,许多大喇嘛都参与匪事。而匪徒所到之处,壮丁、女人、牲畜一掠而光,抢掠之余,玉石俱焚,庐舍为墟。

蒙古土匪与中原土匪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都是骑兵,来如风、去如电,往往突然就出现在眼前,而当劫掠一番之后又很快消失在茫茫草原中。蒙古马队不但每个土匪都有一匹作战用的马,而且还随队带领着大批无人骑的马匹,这些空马一是为了长途奔袭作战而备,也是为了劫掠后驮货物用。因而,蒙古马贼对马特别钟爱,马贼们也最喜欢劫掠马匹,只要看到马群,他们必然要蜂拥而至,将马群劫去。这与当年蒙古大军出征一样,蒙古军队的出征一个士兵往往携带两三匹马,当长途奔袭作战的时候,一匹跑累了就立即更换马匹继续前进,因而蒙古军队是当时最有作战耐力的军队,其长途奔袭的能力也是最卓越的。此外,马匹本身也是运输工具,可以运载大量作战物资,且在最急需的时候,马匹本身也可以成为军粮。因而,蒙古军队作战力最强。

蒙古土匪也是如此,尽管他们不是正规军,但他们的作战方式与正规骑兵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更加灵活。当蒙古马队出外活动的时候,其范围可达上千公里,而不像中原土匪那样大多数都是在家乡附近转悠。当蒙古马队在途中休息时,就将跑不动的马杀掉,在火上烤炙后,就着马血、马奶酒吃着烤熟的马肉,或者干脆就就着雪水,吃上几口牛肉干,就继续前进,然后在一昼夜间,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而当地的官兵根本就无从知道这些马队是从哪儿来的,所以往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当大批马队行动的时候,那情景简直声势震天,当数千蒙古马队冲锋的时候,每一匹马上都打大小红旗,远远看去,只见滚滚尘埃中一片血红如同翻滚的巨浪铺天盖地而来。当马队由远及近的时候,又只能看到数千红旗猎猎作响,根本看不见人,而当已经能看到人脸的时候,已经近在咫尺了。这红旗的作用就是如此,一是为了壮大声势,而是为了遮掩骑手,使得远处的敌人无法瞄准,而当冲到眼前的时候骑手则能突然开枪射击。且,蒙古骑手都会蹬里藏身,也就是将身体侧伏在马腹上。远看上去只能看到马匹而却不见人,看似好像是空马带着红旗在向冲锋。蒙古骑手不但及其凶猛,且枪械和马刀并用。在远处的时候,棋手们边冲锋边射击,尽管在颠簸的马背上,却并不影响瞄准,而当冲到阵地上后,就开始用马刀砍杀,甚至有的棋手还带着套马杆,在数米之外就能用套马杆准确地将一个人套住,然后任其拖死,由于套马杆的绳索有时很细,则拖带一段后就将人头活活从身体上勒断,当一个人死后,骑手再套第二个人。而当敌方士兵逃跑的时候,会忽然发现有人头从其身后一跃而过,夹杂着四溅的鲜血就从耳边飞过,身后则一阵马蹄声,待其回头的片刻,则只能看到一道雪亮的闪光,那是马刀落下的刀光,而片刻间,自己的头颅会飞起来,且那一瞬间头颅往往还未死,尚有意识,自己的眼睛能看到自己无头的尸体猝然倒下,而头颅则在半空飞舞,其情其景极为震撼恐怖。

1912年毅军将领姜桂题曾率领了将近一百个营的士兵来热河以北御匪,结果几次交战下来损失惨重,官兵见到蒙古马队无不心惊胆战,有时竟然整营拒绝出战,因而这近百个营的军队却只能守住林西一地,而他们面对的不过是千余土匪。很快,经棚等地均陷入匪手。至1913年秋,毅军竟被匪徒消灭了好几个营,最后后幸得东路奉军、西路淮军的支援,才将匪徒击退。

在蒙古土匪众,来自海拉尔的匪徒巴布扎布股匪是最为著名的,此人是蒙古族,出生于呼和浩特附近的土默特左旗,后迁居苏鲁克旗(今辽宁省彰武县),年轻时就成为当地马贼头目。1904年,当日俄战争爆发后,此人就为日军效力。1912年,他率匪徒2000余人马投奔哲布尊丹巴,被任命为镇东将军,从此屡屡袭扰内蒙古各地,1913—1914年间,多次进犯锡林郭勒盟和昭乌达盟。1915年冬,巴布扎布奉哲布尊丹巴之命率3000人马南下,企图夺取多伦,但在林西附近的罕伯庙遭遇北洋军队阻拦未果,曾一度被围,但其后驻当地的沙俄出兵干预,巴布扎布才得以逃脱被迫剿歼灭的命运,退守外蒙东部与呼伦贝尔交界的哈拉哈河地区,伺机再起。

1916年,日本与前清皇室成员组织的宗社党人达成协议,由日本人协助,溥仪出面,在东北建立伪满洲国。此时,日本也早已派人进入蒙古,秘密与蒙古王公贵族联络,巴布扎布等人与日本人也达成协议,由日本资助大批枪械弹药,并请许多日军退伍军人和日本浪人充当顾问,甚至直接担任各支队队长,然后出兵帮助建立伪满洲国。为筹建伪满洲国,日本当时向东北、蒙古地区派遣了大批特务,广泛进行联系,著名的日本女间谍川岛芳子就是特务川岛浪速的养女(即宗社党头目肃亲王耆善的女儿金璧辉),她后来被川岛浪速嫁给巴布扎布的儿子为妻,而此举显然是为了重建历史上的满蒙联盟,日本和前清皇室企图通过这种联姻来与蒙古建立稳固的关系,以使蒙古支持日本筹建伪满洲国。川岛浪速、耆善和巴布扎布合订立盟约之后,蒙古匪徒和宗社党匪帮密切配合日军,蒙古匪徒南下长春、奉天(沈阳),而日军则从辽东半岛北上,图谋整个东北。

1916年,巴布扎布在日军的支持下,迅速将属下匪徒已扩充至5000人,这年7月,巴布扎布打起“勤王师扶国军”旗号,反对张作霖,开始南犯。张作霖即命吴俊升率部抗击,而马占山就跟随吴一起行动。当巴布扎布率军南下后,日军即利用在东北的特权频频干涉,庇护匪徒的行动并阻挠中国军队阻击,而巴布扎布匪军作战又十分凶悍,因而蒙古匪军得以长驱直入吉、奉二省。其实,此次巴布扎布匪军的实际的军事指挥者就是日军大尉柳胜敏。张作霖急忙和吉林督军孟恩远商议合兵围歼,于是调集重兵阻拦。当时巴布扎布从喀尔喀河畔出发进犯突泉,并攻陷突泉县城。吴俊升受命率部在此阻挡巴布扎布,在激战两昼夜其间,关键的一战就是马占山率领所部骑兵与巴布扎布一部骑兵对垒,而当时把布扎布骑兵远远多于马占山骑兵,但马占山一马当先,率领部下奋力冲杀,竟然一股作气将巴布扎布这部骑兵击败,以少胜多,毙匪徒五百余人,由此吴俊升克复突泉。而张作霖也终于阻挡住了巴布扎布凶猛的攻势,且使其遭到沉重地打击。

巴布扎布在突泉战役中失败,直接导致了日本帝国主义分子策划的第一次“满蒙独立”运动的失败。

日军见巴布扎布受阻,于是出面与中方交涉,以便掩护匪徒撤退。而巴布扎布匪徒向北撤退时则是一路抢劫烧杀,数千人的马队不是沿着一条纵线性行军的,而使散开来、在宽达数百里的面上向北缓慢撤退,如同撒开一张大网,致使吉、奉二省一时间遍地皆是蒙古土匪。而马占山的老家怀德、梨树、双山诸县也在其内,均遭蹂躏,惨不忍睹。巴布扎布沿途还常与当地官军发生小规模战斗,且战且退,直至9月下旬才算返抵哈拉哈河附近。

而当大家以为这股蒙古土匪终于消失后,却不料,巴布扎布猛然又从哈拉哈河掉转方向,直奔西南,突袭林西县城。林西驻军事先已于10月7日获悉匪徒南下的情报,但由于胡林西距离哈拉哈河近2000里路程,就算蒙古马队善于长途奔袭那么也得两三天才能赶到,因而林西驻军并没急于防范。没想到第二天凌晨3时左右,巴布扎布数千人已经杀入林西县界,城外守军被巴布扎布一举击败,随后就在县城外围大肆烧杀。后来统计,仅林西一地,被烧房屋千余间,被杀300余人,被奸淫之妇女不知其数。

然而,巴布扎布股匪却一时无法攻克林西城,因为蒙古马队在平原上虽然凶猛无比,无可阻拦,但攻城却始终是蒙古马队的弱项。这是由于蒙古土匪并没有重武器,本身又都是步枪、手枪等轻武器,因而对坚固的城池总有些无奈。土匪们又不像正规军那样弹药齐全,巴布扎布股匪连炸药都缺乏,因而林西县城虽然不大,但却一时难以攻取。而林西守军城上却有几门大炮,虽然守军也不敢出城,但守住城墙一时还可以,因而,双方在此僵持了起来。其间,巴布扎布也几次组织攻城,但蒙古土匪在马上十分灵活,在马下则有些笨拙,而攻城就更勉为其难了,既没有云梯,也没有重炮,甚至连机枪掩护也没有,完全凭几支步枪是不太可能的,因此,蒙古土匪在城下停了下来。

此时,城墙上忽然有一个军官带着一个老头来到守城将领面前,将领看看这个老头,说:“你不是城里那个卖烟卷的老头么?”军官说:“是他,这老头曾在我的部队里担任过炮兵弃目,射术极佳,因受伤退伍,可否让他上城发几炮试试?”原来,这些守城官兵平时也是只知道为非作歹,一旦大敌来临就个个心惊胆战,而由于平时缺乏训练,战时竟然找不出多少会使用大炮的人来,即使勉强射出几发炮弹也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因而守城将领大为恼火,命令属下人立即找来一切能打炮的人,于是,这个老头被找来。10月8日清晨,巴布扎布在城外征调各种梯子,炸药等东西准备攻城,守城将领正在用望远镜注视着巴布扎布的动向,于是对老汉说,“你看到城下那片红旗了吗?你就朝那儿打!”,老汉说声遵命,就立即走到大炮前,摆弄一番,然后猛地一拉炮线,轰得一声一枚炮弹在一股浓烟中射出,很快,那片红旗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随后一股火光闪过,当浓烟散去后,将领拿着望远镜看着这地方,只见地上躺着几具人的尸体和马的尸体。忽然城下蒙古土匪中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道:“巴布扎布被轰死了,巴布扎布被轰死了!”

顿时,城下蒙古马队一片混乱,随后就见蒙古马队纷纷撤退,不久就消失在城外的草地中。巴布扎布就这样意外地死在一个卖烟卷的老汉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