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答应别再追了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你是个狗屎,快放开我。”小童怀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北,老北点了点头,他才迟疑地松了手,肖四早就跑得没影了,校园里围了很多的人。
“×!”我泄气地坐在了地上,老北给我点了一支烟。
和你的想像差不多,这次惹下了不小的麻烦,不用询问情节,因为很多人都目睹了这个过程。又是学校办公室,我垂着头,无力地坐着,辅导员在旁边凶凶地看着我,政教主任喝了会茶终于抬起了圆圆的脑袋。
“你说怎么处理吧?上学期刚处分了一次,这学期又犯了类似的错,我实在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表个态度吧。”他又低头喝了口茶。
“你说说吧。”辅导员盯着我的脸。额头的长发刚好挡住了我的脸,正好可以避开锋芒的目光,我仍然没有开口,辅导员苦涩地摇了摇头。
“陈小猫?怎么又是你?”慈祥的老校长推门进来了,我实在不敢抬头面对他的目光,对于一种善意的目光,我实在不知所措。
“先不用上课,你通知家长过来,先协商一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吧?你可以先回去了。”政教主任终于再次开了口,我低头走出了办公室,辅导员跟了出来。
“你好好认个错,表个态,幸好还没伤到人,要不学校只可能是开除你,回去请家长吧。”我点了点头走了回去。楼道上很多人在我身后指指点点,我回头看看又都闭了嘴装作闲谈的样子,我懒得理他们,老北和小童迎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那样。”我故作轻松地笑了,老北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许娟和罗芸一大伙人围住了我,三块钱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到她给我传递的某种支持。
“哥们,我支持你!”我整个身体被她拍得晃晃的,我对她点了点头,三块钱张嘴笑了。
老北把他的西瓜刀当我的凶器交了上去,还是按照以前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低头走在妍蝶的前面,妍蝶穿着藏青的西装提着皮包跟在我身后,校长起身迎了出来。
“你好你好,坐吧!”
“校长真不好意思又在这样的场合见你,我实在是愧疚得很。”妍蝶苦涩地笑了笑。
“怎么他的爸爸妈妈呢?”
“他爸爸已经出国了很多年了,没回来过,他妈妈在沿海做生意,一年也见不上一次,一般情况下就我照看着他,可是他这么大了,很难管了。”妍蝶苦笑了一下,绝!简直就是点睛之笔,我暗暗为妍蝶喝彩,老校长沉重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这样子。”老校长的声音听起来总是慈祥无比,我真想给他飞一吻过去,我刚抬头,就被妍蝶狠狠的剜了一眼,我又低了头。布鞋松松垮垮的,已经完全脱了相,脚指头快要顶出了鞋面,还剩一层薄薄的布,看来应该买一双新的了。校长和几个学校领导商量了一会,又和妍蝶小声交谈了一会,我听不请说什么,但妍蝶迟疑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有凝重的神色。
“好吧,现在我宣布一下对你的处理决定,记大过一次,留校察看一年,如果一年之内还有类似情况,则立刻开除学籍,勒令退学。为了宿舍的安全和管理,这一年之内你只能在外边住,自己找地方,一年之后再行商量,关键是看你表现。”政教主任的嘴像个太空的黑洞,幽深,阴森。
“怎么样?对这个处理你有什么异议吗?”老校长看着我,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妍蝶推了一下我。
“没有没有,我接受学校的任何处理决定,并坚决用行动来改正我严重的错误。”这是一句早就准备好了的台词,已经练习得熟练无比,老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妍蝶和领导们打了个招呼,带着我出了门。外边的阳光真好,白晃晃的,天蓝蓝的,足球场的草坪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勃发着无限的生机。
还是那个熟悉的公园,还是那个熟悉的小湖边,春日的阳光懒懒地撒在了湖面上,草地已经渐渐青了起来,春天里一切都在重生,湖边的柳树斑驳的枝干上已经发出了嫩绿的芽,树梢上已经抽出了新绿的叶子,天是新的,太阳是新的,草地是新的,小湖也是新的,一切都在春天里焕发着无限的生机。还是背靠着背,妍蝶闭着眼睛紧紧地靠着我,头发垂在了我的肩上,我吸着烟,呆呆地看着蓝蓝的天,蓝得神秘,蓝得让人窒息,一切烦恼和沉重都轻快起来。
“哥哥这下把祸给惹下了,学校是住不了了,只能在外边住,我给你找一个地方吧。”我没有说话,无论怎么样都得离开宿舍了,这是没有商量的。妍蝶使劲靠了靠我。
“说话啊?”
“说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止一次跟你说了,遇事情要冷静点,二话没说就要动刀动枪,而且是忘我地投入,我真的感觉担忧害怕,你知道吗?你这样下去会出事情的知道吗?”我还是没有动,妍蝶用双手掩住了面。
“我实在无法想像有谁能像你一样在校园里拿着刀追杀别人,你太强悍了,真的。能不能考虑一下再做事,不为自己考虑也为我想想。假如你要出什么事情,你想我会怎么样呢?有时候我真的感觉害怕,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想你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又在犯傻了?这样一想我的心就跳个不停,不打个电话问问你我就平静不下来。”妍蝶的声音听起来很动情。
“你这叫做与狼共舞,多浪漫多刺激的电影情节。”我笑了笑,妍蝶用肘使劲碰了我一下便不再说话,拿出了包里的童话书认真地读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就像一个正在弥撒的圣徒。
“你可得小心些,肖四那王八蛋肯定想找你麻烦的。”老北帮我收拾着东西转头叮嘱了我一句。
“好的,没问题,放心吧!”我吐着蓝色的轻烟,看着窗外的风景,丁克和小童在帮我捆绑着行李,妍蝶已经在城东的郊区给我租下了一套房子,带厨房带卫生间,很不错的地方,就是离市区有点远了。但是妍蝶说这样挺好,省得我又出什么事情。人少清净,挺好,只是离开了老北他们我会有点寂寞,但这也没办法。辅导员已经放了我一天假,让我尽快搬走。我的床铺已经搬空,宿舍顿时空落落的,小猫不解地坐在桌子上看着我们。我将墙上的画仔细地取了下来卷了起来用塑料纸包好,又将墙上的包取了下来仔细地抖了抖灰尘,挎到了肩膀上,再收拾好了小猫的生活用品,老北和小童已经将东西逐渐搬到了楼下,我抱着小猫,走出了宿舍。熟悉的楼道里空空的,再见吧!我必须暂时离开。
城东离市中心有十多公里的样子,这意味着我每天早上都要坐二十分钟的公共汽车才能到学校,但还好有直搭的车不会太麻烦。东郊在一片比较开阔的空地上,居民不多,大多是一些小工厂,在这里你可以轻易地发现没有水泥遮盖的黄土地,工厂黑糊糊的烟囱每天都喷出黑黑的烟,菜市场很小,就当地的一些人倒卖点蔬菜什么的,但离我的住地很近。房子在三楼,两室一厅,对一个人来说实在很宽敞,电器也算齐全,大卧室有一个很大的窗台,外边还有个小阳台,这里是个很好的视角,可以看到远处的那片连绵的山群,春天正在娇艳,满目的葱茏。老北他们一伙送电脑的时候来这里聚了一次。小猫精神恍惚了两天以后又活泛了起来,到处跑来跑去,因为这里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活动,没两天它就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内容单调了很多,但这样也好,上上网,看看书,看个电影,做做饭,这样的学习生活也别有情调。但现在显然不能睡懒觉了,因为每天都要早起赶着去学校。但是习惯就好,假如下个小雨什么的就索性窝在了被窝里,给老北发个短信,夜继续无限延伸。
妍蝶差不多每两天过来一次,如果加班的话就间隔久一点,中间的一天或两天我们就在公园里见。你猜得没错,我们每天都能见面,大家都省略了午睡时间,如果必要就在公园的小湖边背靠着背迷糊一会,晒晒温暖的太阳,再回到学校上上课,和老北他们聊聊天,放学后搭乘五点半的公共汽车回家,顺带买点什么菜,到家的时候,小猫必定在门口等着我了。
我刚煮好了面准备将就一下,外面有人敲门,我开了门,老北他们一大伙都来全了。
“哥哥,这日子过得也太寒碜了吧?就这么一碗面就打发了。”许娟指了纸桌子上的面。
“要不怎么的,还来个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做不到,但今天总得给你摆上一桌才对。”老北亮了亮手里提的一包东西,原来他们早买好了菜,打算来这里聚餐。几个女的立刻进了厨房,老北抱起了小猫不停地逗弄,小猫乐得在他怀里撒欢,丁克坐在电脑前把我叫了过去。
“给你几个看电影的网站,省得你寂寞。”
“谢谢,我正想找却没找着。”
“不是情色网吧?丁克和老北这两大俗人就好这一口。”小童凑了过来。
“去去,你不俗啊,大雅人,斯文人。”小童得意地点了点头,丁克朝他眦了眦脸。
“小猫,寂寞吧?离开了集体的生活看来过的不轻松。”小童认真地看着我。
“还好吧,起码我能比较安静地看看书。”我故作轻松地笑了,小童被许娟喊进了厨房,看来是要去充当助手了,我原想去帮个忙,但被朵朵推了出来,那好吧,我索性就等着吃现成的了。老北从我的抽屉里翻了一会找到了一包烟,二话没说就拆开给我扔了一支,自己再点上一支,然后毫无表情地塞到了自己的兜里。
“小猫,你可得提防着肖四这小子,他是被你吓破胆了,不敢直接和你冲突,但我觉得这小子肯定会让他表哥来找你麻烦的,明的来我们也无所谓,就怕他在暗处,防不胜防。”老北一脸的严肃。
“没事,我等着他们,假如可能把我的地址给他们,我实在太寂寞了。”我对老北笑了笑,老北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阳台外面的风景很好,夕阳将连绵的群山染得红红的,高高的水坝肃穆地立在黄昏的夕阳里,工厂里传来了下班的铃声,老北和我都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吃饭了,吃饭了。”罗芸端出了一盘菜,老北跑过去接过了盘子。
“亲爱的,我来别烫了手。”老北一脸的温柔。
“恶心!”罗芸嗔怒地看了他一眼。
“没错,是够恶心的,吃饭之前这么恶心我们,再好的菜也怕吃不完。”小童立刻发表了意见。
“得了吧,我想被你恶心一下还恶心不上呢!”许娟从厨房里端了菜走了出来。
“姐姐咱们来的是实际,可不玩虚的,咱们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平平淡淡才是真。”小童也接过了许娟手里盘子。
“你还平淡呢?大哥,都快涌起滔天大浪了,你还平淡?”老北讪笑着进行反击。大家都笑了起来,罗芸狠狠揪了一下老北的嘴。
“啊!救命啊,谋杀亲夫啊,现在是抵御外侮的时候,你怎么还来窝里斗啊?”老北可怜巴巴地看着罗芸,大家又再次哈哈大笑。
桌子上摆了满满的菜,这都是大家各自表现的技艺,味道都相当不错。老北给大家满上酒,热烈的晚餐正式开始,小猫硬要赖在老北的怀里,没办法老北只能抱着小猫吃饭,不时又给小猫嘴里塞一块鱼,小猫闭着眼睛仔细地咬着。
“你还别说,这小猫一搬出来,宿舍里空荡荡的,我们仨都像蔫了的瓜,成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就连平时最热烈的卧谈会也停止了。”丁克红着脸又灌下了一杯啤酒。
“是啊,现在都不想回宿舍了,在宿舍总感觉空空的不自在,看来我们还真不能分开。”小童痛苦地摇了摇头。
“要不咱们都搬出来得了,再带上家属,这不什么都全了?”老北乐呵呵地笑了。
“错,什么叫全啊?还缺一样!”小童作了个怀抱的动作。
“孩子!”我差点没把刚咽下的酒喷了出来。
“生呗!”老北咬了咬牙,很狰狞的样子。
“你们好坏,脑子里就没想什么好事!”罗芸给老北一顿猛捶,许娟和朵朵也笑了起来。
我抱着小猫将他们送到了公共汽车站,刚好赶上了最后一班车,老北摇摇晃晃地爬了上去,又钻出了窗口使劲挥了挥手。
“我爱你,小猫!”声音磕磕巴巴的。
“我也爱你!”汽车冒着黑烟驶了出去。
回到了屋子里,我感觉到了空前的寂寞,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挺你说话,我使劲清了清嗓子,屋子里有很大的回音,干些什么才好呢?上网吧,最好能碰上拉拉,如果碰不上的话也要给她写封信,还有校友录也好久没看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的留言。
只能说是巧,我刚开了QQ拉拉的头像就不断地闪动起来,我将我最近的情况和她大致说了一下,又将回家的感受一股脑告诉了她,拉拉一下子没有了回音,我又敲击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突然走神了,听你讲回家的感受我就感觉特别想家,真的很想回家和你们在一起,我实在太想了。”
“亲爱的,你总会回来的,不用太在意,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小豆也是。”
“小豆怎么样了?”
“小豆现在做点生意,但是他和社会上的一些人有着说不清楚的冲突,老是打打杀杀的,但问他他总是不说,我也实在没办法,你要好好劝劝他才行,这次回来,一想起他我就感觉特别担心。”
“好的我会好好劝他,你也是,要冷静一些,亲爱的,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希望你和小豆都别动不动就和别人亮刀亮枪的,尤其是你,动起手来让人看了害怕,真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冷静的,毕竟我们也不小了,应该成熟起来了。”
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降临到了窗外,我关了电脑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模糊了,远方的群山只剩一片黑黝黝的影子,树影黑糊糊地扑向窗口,高高的水塔上的灯宛如海边的灯塔一样在夜色里格外的醒目,夜就是一片黑色无边的海,回家的人们看着远方的那一点灯火,心里便涌起了一丝暖流——家不远了。我喜欢夜,喜欢没有内容的黑色,喜欢隐藏在沉沉的夜色里,坐在安静的窗口,聆听那些遥远的魑魅魍魉。
小猫坐在桌子上,看着墙上的太阳,太阳阴郁的脸缓缓钻出了云层,浓浓的云层缠绵地在天边纠缠着,红色的阳光隐隐绰绰地在云层里露出了端倪,天色还没有透亮,大地在安静地沉睡。出来吧,挣脱樊篱的纤绊,将云层冲破,黎明就在眼前。太阳终于晃动着身体钻出云层,虽然只有一点,但是红红的,红得灼目,红得刺眼,不知道是谁身上的伤。继续突破总有无限的可能,额头已经钻出了云层,阳光里透着红红的血丝洒落在大地上,沉睡的婴儿终于止住了节奏的鼾声,睁开迷离的眼,世界红红的,从天边一直蔓延到了远方,直到视线不能到达的地方。带血的阳光渐渐锋芒毕露地扑向了大地,扑向了山坡,扑向了人们,带着鲜血,裹着博爱,张开了双臂深情而来,红红的森林就在那不远的地方,带着期盼的眼神,等待着温情的拥抱……
“喵!”小猫终于跳下了桌子,又跑到了阳台上,搜索到还没吃完的半条鱼干。
越过一座又一座的山,跨过一条又一条河,王子摸了摸苍凉的脸颊,群山蜿蜒地蔓延向远方。王子轻轻扭动了一下麻木了的身体,白马干净的毛衣上沾满了沿途的灰土。王子跳下了马,在河边给白马做个简单的濯洗,白马欢快的嘶声在山谷里回荡。王子又仔细梳洗了白马粗壮的大腿,太阳徜徉在天边神秘地笑着。稍作歇息,王子再次跨上白马,向远方驰去。不远了,只要前进,每一步都离自己心爱的公主更近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