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先别动,我们先背靠背围成一圈,等下跟着我冲,一定要勇、快、狠,千万不能犹豫迟疑。”老北和小童用力点了点头,我们三人紧紧地靠在了一起,握紧手中的刀,作好了最基本的防护,周围的人渐渐围近了,我注意到老北和小童握武器的手都青筋暴露,可见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空气热热的,一场最原始而最直接的对抗即将开场。作为主角,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道具,只需要时间一到,一切就将开场。
“不撞南墙不回头”,许多识时务的人总是在撞了南墙以后,鼻青脸肿之后才改变方向,另辟徙径,这可能是明智的,但也可能是软弱的,起码这是一种退缩。那么陈小猫呢?当然他并不愚蠢,因为足够的故事情节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但是他不会选择退缩,如果撞到了南墙,就固执地把墙撞倒,再顺利地通过,哪怕是头破血流也要往前撞过去,就算像鸡蛋一样颓然崩溃破碎也在所不惜。因为你可以撞倒南墙,却不可以回头,因为你从来也绝对不会退缩。
我知道这样的一种战斗其实也需要一鼓作气,在声势上应该抢占先机,稍有迟疑或者是停滞都可能导致致命的结果,而这种致命是真实的致命,可能当场命丧黄泉。这和孙子兵法的理论是深刻相通的,无论是哪一种类型的战争都可适用。我握紧了刀把向人群冲去,我想我的样子肯定有点变形,他们愣了一下,刀光已经到了眼前,他们都往后退了几步,我拿刀朝着第一个人的腰部挥去,因为那里有一个空挡,他手上的棍子根本顾及不到,他应声倒下,地上散了很多血迹,大楼里到处都是尖叫声,我再朝后边的人挥去,空了,我紧追上去可是他们立刻转头就跑,大楼里拥挤的人群迅速让开了一条大道,我一边追一边挥着刀,前边的人都恐慌地跑着,嘴里还不断地怪叫。
“小猫,别追了,快走!”小童和老北上来用力拉住了我。
“快走吧,等下可真的走不掉了,别追这帮孙子了,我看到很多保安从楼上冲下来了。”小童又抬头看了看,人们都惊恐地看着我们,楼梯上冲下来了很多保安,手里一色拿着黑色的橡胶棒,就是那种里边是钢筋,外边包上厚厚的橡胶,打在身上很疼但有不留伤痕的那种。我提着刀向大门口冲去,丁克焦急地在门口挥手。
快到门口的时候,丁克被一个保安一脚踢倒在地,丁克还没来得及挥起手中的钢管,保安的黑橡胶棒就落到了小童上,我抓紧刀冲上去,挥刀朝他腿上砍去,他立刻倒到了地上,大腿上一块鲜红的肉颤悠悠地挂着,血迅速流到了洁白的地板上,红红的,在灯光下有点炫目,小童和老北扶起了丁克迅速冲出门口,我刚迈出门口,脚猛地痛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这个倒地的保安手里还倔强地挥着橡胶棒,我题了脚狠狠朝他手腕踩去,鞋底可以感觉到他很硬的骨头,但他还是没松手,我使劲在他手上又跺了一脚,一块鲜红的皮肤破了开了,他终于放弃了,松开了棒子。忠勇的人,我实在不想伤害你,我将手中的刀放进了包里,回头看了看,后边乱乱的,很多惊恐的眼光,我努力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出去。这个事情可能还是有点闹大了,为了确保安全,我们都蛰伏了一段时间,很少出门,经常奔走在图书馆和宿舍之间,不过这样挺好,能静下心读不少的书,老北又在此期间发表了一篇大作,大家都收获颇丰。事情就这样轻易地成为了过去,成为了故事,尽管事后我们都有点担忧,但时间一长,离过去也越远了。
秋风已渐渐刮起,萧瑟的风景已成了最平常的景致,几场雨过后,天气便清凉了下来,再过些日子,秋天便走进了中途。路边的梧桐树挂满了焦黄的叶子,风一吹便瑟瑟坠落到了地上,又顺着光洁的道路,哗啦哗啦刮得很远,将萧瑟的秋末气息渲染到了每个行人的脚下。强烈的阳光也渐渐收敛了起来,改换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连眼神也是温吞吞的。天蓝得很静谧,坐在湖边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心情也随之悠扬了起来,实在是一种享受。还是靠着温暖熟悉的背,还是坐在熟悉的小湖边,还是呼吸着熟悉的香味,闭着眼,享受着秋日的温情。
“商业街的事是你们做的吧?”妍蝶转过头仔细地看了看我。
“没有啊什么事?”
“得了,还没有呢,我都听别人说了,说三个人在商业街里闹事,有一个还拿着刀追杀别人,我一听我就觉得应该就是你,这完全就是你的风格,还不承认是不是?”妍蝶用手掐了掐我的脖子,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知道这事多大吗?你做事怎么不能冷静地想一下呢?而且你的执著让人害怕你知道吗?拿着刀追杀别人,这只有你陈小猫才做得出来,你知道我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心想完了,肯定你出事了。”妍蝶的表情很认真。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也不是没有冷静地考虑就去的,那是为了丁克,他被别人削一顿你说我们能忍气吞声吗?我朋友被别人欺负了我能看着不管吗?我实在做不到,真的。”
“可是你怎么也不想想,每次我都替你很担心,就算是朋友你怎么就不为我也考虑一下,冷静点好不好?成熟点好不好?哥哥!”妍蝶的声音有点激动。
“好的,我想我会的,真的,请相信。”妍蝶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掏出了童话书安静地读了起来,我手里抓着她的一绺头发仔细地把玩着,太阳真好,暖暖的,童话故事在阳光里缓缓流淌。
小猫木立在窗口远远地看了一会,又回头坐了下来,仔细地看着墙上的太阳,阳光里的太阳是一张疲倦的脸,静静地挂在墙上,红红的点缀着白色的墙壁,宛如一滩雪地里的血迹,肃穆地凝固在了苍茫的雪地里。森林还隐没在远方的群山里,王子的马蹄声也不知所踪。太阳是沉沉的红,没有情感,雪地里的红点慢慢地放大蔓延,那是一颗心,一颗颤抖的心,不知道是哪个流浪的人遗失在了这茫茫的雪地里。它会在这雪地里生长,顽强地生长,直到把这个雪白的世界用鲜红的颜色染透。红色的太阳终于又再次鲜活起来,红色的森林在天边时隐时现,红色的浓舞迷离而烂漫地缠绵,红色的童话在苍茫的雪地里缓缓酝酿。另外一个窗口的仙人掌依然在凝望着,它的身体已经日渐葱茏,它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凝聚专注。我就站在窗口等着你,等着你满足的心,等着你疲惫的脚步,我不能倒下,就算是炎炎的烈日,就算是凛冽的寒冬,我要成为你心中的风景,我的目光陪你一路同行,于是你的行囊里装满了我无声的关怀。我相信你能明白,我没有表情的脸深锁的一千个叮咛和一万句嘱托。不用担心,我从来不会感觉疲惫,你明白我的坚强,我能默默地承受一切,因为我知道你还要走,就让我成为你身后的关怀,就让我成为你回家路上的第一个风景。我没有语言,但是我们经常在内心里默默交流,我用沉默的温柔抚平你内心的伤痕,因为我懂,而没有人会懂。不要害怕黑夜,不要拒绝冷酷,作为一个心灵的长途跋涉者,你应该承受自如,就像你心里的风景,雕塑一般凝铸在你心灵的窗口。踏着漫漫的黄沙道,我知道你感受到了苍凉,穿过落日里的村庄,我知道你体会到思念。然而,你只会作暂时的停留,在明天的曙光里你的脚步又将再次踏上征程,这是一条漫长的路,一条漫长的心迹。我相信你会记得你出生前的那个血红色的世界,因为你在梦里经常会回到那里,那是个血红色的温暖天堂。我就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你回家,也许已经很多很多年,我记住了你在里边的每个微笑每次欢快的蹦跳,那是你温暖的襁褓,你的家,那里有血红色的童话,那里有梦里的森林,那里有血红色的太阳从天边升起。走吧!你不用留恋,因为你以后还将回到这里,走吧!不用牵挂,哪怕是最寒冷的冬日我也将我最温情的目光送到你背影消失的方向。你很坚强我知道,但你的坚强来自我无声的传承,所以你应该义无反顾地走。等你走得很远很远,我的目光再也无法到达的角落,我依然会凝聚在窗口,我们在用心灵交流,我仍能感受你被风沙剥蚀了的心。走吧!等你饥饿的心得到了满足,你就会想家,就像个苍茫暮色中贪玩的孩子在得到了满足之后想起回家,那你就回来吧!我依然在等。夜色如一汪平静的海洋,我站在窗口就是你回家的灯塔,红色的太阳已经在另一个童话里冉冉升起,红红的森林在红雾里已经初现端倪,回家的小路就在这里。牵着我的手,我们现在就开始回家,你的心灵轨迹将在这里画上圆满的句号,走吧,红红的森林正张开双臂迎接你的到来,一种母性的呼唤远远传来……
几场秋雨一过,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南飞的大雁排成规则的队列从遥远的北方飞向温暖的南方,再过些日子,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西伯利亚的寒流不时穿过内蒙舒坦的草原和苍凉的沙漠,向北方漫了过来,带走了黄土高原上的最后一丝绿意。黄土高原像个黄色的巨人肃穆地伫立在寒风里,任凭严厉的风沙鞭笞自己黄铜一般的身体,阿拉山口风的夹杂着坚硬的沙砾像北方扑去,大小河流都逐渐被坚冰封盖起来,滔滔的河流也渐渐舒缓了下来,大自然地活力似乎一下子被封冻在了这个严寒的季节里。生活在北方的人们已经穿上了臃肿的棉衣,披上皮袄,路上的行人将手紧插在裤兜里,嘴里不停地哈着白气。寒流在北方作简短的停留,舒缓了急骤的势头又向南而去,此时南方严寒的日子也一天天近了。人们三三两两地将椅子搬到外边晒起了太阳,那丰茂碧绿的夏天和五彩斑斓的秋天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过去,苍凉的大地将要蛰伏起来,闭住眼回忆自己流逝的年月,太阳也一天天的氤氲了起来。老北和我坐在足球场上晒着太阳,懒洋洋地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沐浴着懒洋洋的阳光实在是一种享受,一切都是那么的怡然平静,不会为诞生而欢呼,也不会为死亡而悲伤,生和死在温暖的阳光里都同样的安详。
“期末考试快到了,有何感想?”老北给我扔了一支烟。
是啊,这的确是个很迫近的问题,而且会让我有点焦虑,很难想像对于类似的小阴沟我还能紧张,这只能归结于我平时的荒芜和疏落。高考是多难过的桥,可是我走过来了,但是由于麻木的生活让我忘记了曾经有过的奋斗精神,那种拿着试题的征服欲望。这就是我的大学,会因为一些很小的阴沟而担心,我想我真的懒了,就连精神也疲软了起来,但一切很快也就平静了下来,有的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有的是慷慨就义的悲壮,总之一切又平复了下来,就连每天晚上的卧谈会也照样继续进行。
小猫吃完了鱼,又蹲在了窗台上盯着墙上血红的太阳,太阳迅速凝聚成了赤红的一点,又爆炸成了碎屑的火焰,漫天地散落了下来,小猫伸了爪子似乎想摄取住点什么,又拿到眼前仔细地看看,依然空空如也,这起码让它感受到了某种失望或者是委屈,“喵”它无精打采地跳了下来,懒懒地抖着身体出了门。我给拉拉写了一封信,诉说一下我日渐丰盈的情感,再抖落一下我锈蚀的心情,还有关于冬天袭来的仓促感受。点击发送,一封信就到达了另外一片蓝天下,我不得不相信丁克关于科技是神话的理论。太阳依然那样的红,诡异地挂在洁白的墙壁上,我的心就像碎屑的火焰,在爆炸中诠释一切。苦涩的甜蜜或者是失意的伤悲都或左或右地伴随着我徒行,我会醉心地舔尝每一勺心灵的鸡汤,我会平静地感受每一道深刻的伤痕。红色的精灵总会在我泪迹消失之后才姗姗来迟,我的眼泪没人能知道,就连另外一个我自己会感到陌生。红色的碎屑迅速弥合形成一道血红的强光瞬间闪过我的心灵。尖锐而温热的刺痛,我不知道我最应该放弃和最应该坚持的东西,因为我是陈小猫,而陈小猫无法不是他自己。
我翻开了课本,橘黄色的灯光温柔地泻下,密密麻麻的字体清晰而又逐渐模糊,只剩下一个个清晰的骨架跃然于纸上,现出枯黄的轮廓,渐渐浸透了我的眼神。一只美丽的蝴蝶在我心里飞起,蹁跹曼妙地舞动着七彩的翅膀,在红色的花瓣上稍作停留,又飞向另外一个蓓蕾,带起一阵幽香。奇妙的快感如闪电般瞬间传遍了我的每根神经,我的鼻子热热的,书本上立刻绘出了一圈圈艳丽的红晕,如一只只曼妙飞舞的彩蝶,重叠而又逐渐向天边延伸,宛如一条红色飘舞的丝带。
手机显示8:45,我努力地睁了睁眼,两个眼皮发粘,像粘了胶一般,涩涩的,我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是应该起床了,无论如何也应该开始复习了,尽管它是一种近乎弱智的机械重复,但为了考试,为了成绩单上没有危险的红灯,完全必要这样做。老北卧在床上发出沉重的鼾声,被子已经有一半掉到了床上,屁股随着呼吸一抽一抽的,这是个黝黑而结实的屁股蛋子,浸渍了北方黑土地的精华,是个光泽而丰厚的肥臀。我伸出脚瞄好了角度。
“你有病啊!”老北一脸痛苦的神情,灰头灰脑的坐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小猫热情地扑到了他到了他的怀抱,紧贴着他的肚皮。老北的目光看起来很呆滞,木木地坐在床上。温热的牛奶顺着我的咽腔缓缓流到了我的空腹中,我能感觉到腹腔里传来的流淌声,断断续续地沿着胃壁流了下去,混合着黏稠的胃液在鲜红的世界里蠕动。老北给我扔了一支烟,点上,蓝色的烟雾浓浓地从咽腔吸入了肺里,热热的,熟悉而刺激的气息瞬间通过神经传遍了全身,全身心地投入,将每个细胞都麻醉起来。
老北吞包子的速度实在让人吃惊,手腕在眼前一抖,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喉结在上下滚动一次,一个包子就彻底地死亡在他的腹中。餐厅里的人都在埋头吃喝。
“老北,你真强悍,我爱你!”丁克给老北飞来一吻,老北凌空用手抓住,再仔细地放在了胸口。丁克揪住自己的胸口,咬紧嘴唇,作出了惊悚状。
“我知道,我也爱你们,正如你们爱我一样。”老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将一杯子牛奶灌了下去,满意地擦了擦嘴角。
“咱们得拼一把了,要不这个关恐怕不好过。你们要知道这次考试科目那么多,不趁现在赶快复习一下,到时候可真的忙不过来了,平时咱们又没听过课,这段时间应该非常关键了,我可不想喝你们的失意酒啊!必须要进行高效率的复习。”老北说得的确是真理,大家都点了点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旁走过,我看见一只巨大的米老鼠,应该是罗芸,端着盘子从我们身边走过,一丝慌乱掠过老北的脸,瞬即又没了踪迹。就像闪电一般,瞬间拨开历史的风尘,穿透岁月的瞳孔,瞬间又了无痕迹。老北低下了头,表情有点不自然,但很快被缭绕的烟雾迷蒙了,丁克和小童担心地看了看他,老北狠狠地吞了最后一口烟,扔掉了大半截的烟蒂,又使劲地用脚踩灭,碾碎,随即起了身。
“走!”老北的喉结动了动,坚定地走了出去,小童还剩半瓶牛奶。
“师傅,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