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童话里的事
8476900000029

第29章 挥手和握手(1)

老北似乎一天天活泛了起来,歌声又渐渐从厕所传出,丁克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凝神地听了一会,笑了,随后又开始了聊天。据丁克说最近交了一个网友特别棒,还是和我们同一个学校的,可以说两人是心有灵犀的那种,每天都要聊个几个小时,丁克完全深陷其中了,于是经常在网上互诉衷肠,丁克经常和她聊到半夜,才意犹未尽地关上电脑,吸支烟,如果激动的心情还平复不下来的话就叫醒大家诉说一番感受。老北发誓一定要将丁克的电脑扔掉,在他忍耐达到极限那天。丁克只能好言好语极力讨好大家,于是老北的极限也变得漫漫无期,丁克的电脑每天还是嗡嗡响到半夜,我们还是经常被深夜叫起充当丁克的情感垃圾筒,碎屑漫无天际地飞来。

“知道吗?今天她说爱上我了。”丁克向老北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老北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脸惊恐地朝他点了点头。

“我觉得她一定就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子,乖巧、内秀很恬静的那种女孩子,你说呢?”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小猫昏昏欲睡地伏在我身边,看来它也并不安生。

“咳!谁知道啊?你知道我见第一个网友什么样吗?当时,我在网上也深深的爱上了她,我觉得她一定是那种漂亮脱俗的女孩子,气质相貌内涵自不必怀疑。于是我对他以身相许,后来她也决定了要和我长相厮守,甚至已经在网上讨论了结婚后生几个孩子的问题。在认识三个月后我们终于见面了,天哪!玩笑实在开得太大了,一米五几的个头,头肥得像猪,满脸红疙瘩,还故作可爱地娇羞,我差点没马上昏倒。出于礼貌,我还是咬着牙请她吃了顿饭,饭间我就没敢抬头看她的脸,她还当我是不好意思,临走时还面无表情地给我甩下了一句话:‘北北,我想我没有让你失望吧?’天啊!我怎么会失望呢?我简直就是绝望,寻死的心都有了,回去后立刻把她拉到了黑名单,在把所有的电话号码全换了一遍。你想这网络世界多虚幻啊!你以为她是绝色美女,没准是条中世纪的霸王龙,所以我说丁克,你一定要理智一点。”老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他绝对和我想像的差不多,我相信男人的第六感觉。”丁克有点歇斯底里地辩白。

“切!”老北甩了甩头,倒床便睡,大家都重新躺回了床上,丁克的眼睛在夜色里闪闪的。

清晨起床的时候,丁克已经把大家的早餐都已经带了回来,丁克捧着一分早餐来到老北床前。

“北哥,请用膳!”老北擦了擦嘴角的牙膏沫,几下子吃光了早餐,再喝下半瓶牛奶,头也不回地去了教室。

我脸上的伤也日渐好起来,拆了纱布,只有一条细细的伤疤,手指也逐渐能勉强伸展了,妍蝶不时过来看看我,带一些吃的喝的,我没吃多少,全他妈便宜了老北,经常在半夜起来还要加餐。

毒辣的太阳招摇了没多久,就零星下过了几场雨,雨过天晴暑气也渐渐收敛了起来,天气已经不再那样炎热,街上已经很难见到穿短裤凉鞋的路人,早晚出门还需要加件外衣。再下过两场雨就进入了立秋,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农民们在这个时间都忙碌着收割地里的庄稼,脸上带着喜悦,因为这是一年劳作的收获,过了这个农忙季节,就可以空闲了下来,等待下一个农忙时节的到来,日子就是在这种转变中绵延开进。秋天在农民的心中是个厚重的季节,也是感慨最多的时节,无论收成是好是坏,总会有相当的回报,每个人都会在期待着这个季节的到来。而在这个城市里的秋天似乎是那样的短促,刚开始凉爽没几天,天气就渐渐冷了起来,你原想要仔细感受一下这个秋天,然而时间却一下子走到了冬天,似乎省略了过渡就到了冬天。

连绵不断的秋雨如期而至,城市一直笼罩在阴冷的水雾之中,从节令上看这大概是本年度的最后一次雨水,过不久天空就会飘起雪花。

这雨已经下了两天了,一直没有停歇的迹象,北风驱赶着灰黑的云朵,潮水般地向南方涌去,大街小巷淙淙的流着污水,房屋上的尘土和马路上的泥垢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就连校园里的小山包也被冲洗得焕然一新。远处的江对岸的上空漂游着一团团蓝色的雾霭,街边的梧桐树下落满了枯黄的衰叶,无力地漂浮在地上的积水里。雨时疏时密,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人们都躲在了家里,从窗口看着这缠绵的雨水。风吹斜了笔直的雨线,密密麻麻地斜织着大地,雨水淋湿了天空,淋湿了街道,就连人们的心里也是湿漉漉的,丁克的爱情就是在这个时候不期而至。

在经过了大家的仔细权衡,丁克决定去见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网友,大家都替丁克捏了一把汗,结果却让大家大吃一惊,原来丁克这个网友就是我们系的朵朵,实在是绕了一大圈冤枉路又回到了起点。不过还好,朵朵几乎和丁克的想像没有太大的出入,看来丁克的第六感比小童要准确得多,自不必说,俩人迅速地陷入了热恋,经常成双入对地出没在校园,成为了典型的现代爱情故事,让老北羡慕得长吁短叹的,从此丁克的电脑开始寂寞了。

放学走出教室时,发现妍蝶已经站在了外边,老北先我一步冲了过去。

“妍蝶姐!”老北声音黏糊糊的,就像是小朋友索要糖果一样。妍蝶穿着黑色的套裙,施着淡淡的脂粉,头发盘了起来,看起来是一种成熟的美,手里提着个袋子:“给你们带点吃的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作了简单的寒暄,老北接过了妍蝶手了的袋子,我手里拿着课本走了上去:“全好了,我哪有那么脆弱啊。”妍蝶笑了,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我的手,还好,起床的时候刚洗刷过了一次,不至于立刻把我抛弃到尴尬当中。老北已经开始不断将黑手伸进袋子,嘴里塞得满满的,丁克上前将他推开,小童又从后面凶狠地扑了上去。

还是公园的小湖边,阳光明媚地散落在湖面上,反射着游离的白光,秋日的天空显得非常的高远,零星的云朵从天边缓缓飘来。草地已经微微泛黄,干燥而松软,妍蝶和我背靠着背坐在秋日的风景里,无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包被扔在了一边。我非常喜欢这种沉默的感觉,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闻着淡淡的香味,感受着你最想得到的依靠,连思维也可以停滞下来。妍蝶打开了童话书,恣情地漫游在了童话世界里,闭上眼睛让时间流淌过我饥饿的心弦,我需要纯粹的感受,我相信这是一种可以脱离身体而存在的精神。

“小猫,过来过来!”妍蝶用力靠了一下我。

“怎么了?”

“躺下,让我好好看看。”妍蝶说着把我推倒在草地上,又让我把头枕在她的怀里,我诧异地看了看她的脸,她脸上是盈盈的笑。

“大姐,有话好说,这可是公共场合。”我故意作出一副可怜相。

“怎么了?大姐就不管这是不是公共场合,该怎么的就怎么的。”我闭上眼睛,手里紧紧地抓着地上的草,两腿一蹬,作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妍蝶哈哈大笑。

“好了,还不错,脸上就有一小道疤痕,还算英俊,起来吧!”妍蝶试图推我起来,枕在她温软的怀里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离她是那样的近,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我闭着眼睛没动。

“哦,想占便宜是不是?还赖着不起来了。”妍蝶拿个小树枝不停地挠我的脸,我索性将脸紧紧地贴到了她的小腹上,不停地蹭着,妍蝶笑着挣扎,但是我没有动。

“好痒啊,好痒!快别这样好不好?求你了,我让你这样躺着还不成吗?”妍蝶的声音颤颤的,于是我放弃了进一步的侵犯,这带着过分直白的侵略意图,因为这实在是个危险的三八线,我很清楚。这不是一般性的接触,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应该保持在一定的安全距离之外,否则就构成了侵犯——一种本能的暴露,这实在是件尴尬的事情。

“哈哈,你伙子还挺不错啊,还挺会顺手牵羊,能掐一点是一点是一点吗?”妍蝶晃着脑袋端详着我,阳光很刺眼,我点头笑了笑,闭上了眼睛,眼里红红的一片。

小猫跳上了窗台,认真地坐了下来,仔细地端详着墙上的太阳,太阳还沉睡在另外一个童话世界里,浓墨般的云彩缓缓散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太阳终于醒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起了身,天边亮出了第一道红光,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墨黑的苍穹,红光渐渐地延长拉伸,天边像着了火一般,烈焰滚滚,云彩燃烧了起来,太阳缓缓探出了头,红红的阳光散遍了大地,海边的苇子林在微风里摇摆,古船上的摆渡老者用遒劲的大手划开了浆,古船慢慢驶向前方,曙光将平静的海面浸染得血红血红,红红的苇子林在风里摇摆,摇摆……

丁克也不知道拧了哪根筋,这个一向挺温和的小伙在大街上和人厮打了一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据朵朵说是因为买东西的时候和老板起了争执,一冲动就上手了,可是技艺不精,反被老板修理残了,差点连朵朵也跟着受伤。恋爱中看来不只是女人傻,男人也一样,理性都像口香糖一样说吃就吃说吐就吐。

“哥们,想充男人也不能这样啊?你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老北笑这仔细给丁克检查了一下伤口,嘴角破了,鼻子有点青,身上还挨了几脚。

“哎呀,别说了,你想我丁克平时是多么小心翼翼地生活的,那时候也不知道犯什么邪了,一下子手就出去了,别说那老板还真有两下,看着胖胖的,但打起来特他妈狠,没挨几下,后边就冲上来了好几个人。我一看傻了,拉着朵朵拼命地跑,算我们跑得快要不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可没把朵朵吓傻。”

“有这么嚣张的老板吗?”老北一脸不屑。

“这还不反了天了,这口气咱们得出。”小童叼着烟系着皮带,从所剩不多的烟头看,应该是刚从厕所出来。

“没错,看来是得会会了。”老北若有所思故作深沉道,丁克用力推开了老北。我同意小童的话,有一种气是不能忍的,因为它叫做屈服,和懦弱是孪生兄弟。

傍晚的夕阳实在是让人醉心不已,天空被浸染得红红的,苍凉的红光渐渐隐没在了天边,我拿下床头的包,背在了身上,又换了双运动鞋,小童和老北每人在腰上别了根钢管,丁克傻傻地看着我。

“走了,克克,见你老朋友去。”老北递给了丁克一根钢管,丁克学着老北的样子别在了腰上,傻傻地跟着我们走了出去,刚到学校门口就碰到了许娟。

“你们要上哪啊?这么风风火火的?”许娟一脸的疑惑。

“我们去逛街。”小童不假思索。

“不行,那我也要去,还有丁克,你为什么不叫什么朵朵啊?几个大男人上街算什么回事啊?”许娟拉住了小童的衣服。

“姐姐,你听我解释啊——”老北凑了上去。

“先生贵姓啊?”许娟看也没看老北。老北冲着小童痛苦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们出去帮妍蝶搬点东西去,很快就回来的。”许娟狐疑地看了看我身上的包,我们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走出了校门。

“哎哎,哥哥们!”老北远远地回了个军礼。

傍晚的商业街渐渐地热闹了起来,商业大楼是这条街道的中心地带,里边已经灯火通明,外边是个步行街,卖各种吃的喝的,供给逛夜市的人消遣。本来是商业大楼的一个附设街道,但这里的小吃很快地出了名,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顾客到来,于是街道也渐渐繁荣了起来。太阳才刚下上山街道上便摆满了各种小摊子,有卖杂货的,卖狗皮膏药的,卖烧烤的,应有尽有。小贩们竞相吆喝着,卖弄这各种各样的喉咙。新疆的羊肉串散发着浓重的孜然粉味道,浓浓的烟雾带这西域的味道一股股地直窜鼻孔。老北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熟练的烤肉动作:先在羊肉串上刷上熟油,再放到炭火上慢慢地烤,直到有点羊肉有点变色,再撒上辣椒粉,孜然粉,五香粉,香味就渐渐浓了起来。老北使劲咽了口唾沫,看得出来他要做出点决定了。

“真香,要不咱们先补充点东西,这肚子有点空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互相点了点头,正好吃点东西商量一下路线也好,于是大家坐了下来点了些烧烤,每人再要了一杯扎啤,咬着嗞嗞冒油的羊肉串,羊蹄筋,再喝一口啤酒,真是不错的享受,新疆烤肉师傅不住地回头对我们笑。

“小猫你看,那家店就在前面的商业大楼里边,进门后的第二家。”我顺着丁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是一栋大楼,门口有很多进出的人,进出都是一个门,易进难出,如果真像丁克说的,他们有帮手的话不得不考虑到撤退的路线,但现在还算好,人都比较多也杂,应该先有人在门口接应才好。

“那我们就这样安排好不好,小童和我进去,丁克老北在门口接应,就怕到时候他们人太多,不好退回来,怎么样?”我看了看大家。

“不行,怎么的我也要进去,好歹我也是一员虎将啊,让丁克一个人把门得了。”老北挥了挥拳头。

“那肯定不成啊!我不进去你们知道是谁啊!”丁克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也是,那要不这样,丁克进去认人然后就出来门口,老北也跟着我们去,其他事情你别管了怎么样?”丁克点了点头,我们付过了钱起身离去。

在门口我将包挂到了前面,这样可能更顺手一点,老北和小童也掏出钢管夹在了掖下,丁克走在前边,进出的人很多,我将手放到胸前的包里,刀把凉凉的。

“就是他!”我顺着丁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短发的男人正在和几个顾客热烈的交谈,灯光下背阴的脸看得有点模糊,我拍了拍丁克的肩膀让他先回到门口,小童和老北将手伸进了衣服里,我将嘴里的烟蒂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柜台上的交谈依然很热烈,谁也没有注意到外边即将到来的威胁,我抓紧了包里的刀把,很厚重,很质感,老北和小童多绕了半圈从外边环了上来,柜台里的老板满脸春风地对着顾客讲解,还不断地比着手势。柜台里突然探出了一颗头,狐疑地看了看我,我冲了上去,抽出了刀向老板挥去,白光闪闪的,老板愣了一秒钟。

“啊!”一块鲜红的血肉飞了起来,洁白的衬衣顿时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老板捂住了手臂倒了下去,顾客尖叫着四散跑开,柜台里的人还愣愣地站着,老北和小童手中的钢管先后落了下去,他拼命地用手护住了头,又一刀白光飞去,钝钝的声音像砍到了一截潮湿的木头,他的肩头的涌出了鲜红的血,身子斜了斜倒了下去,小童又一钢管下去,玻璃柜台顷刻间碎成了块,零碎的东西滚了一地,老北上前狠狠地踢地上的身体,小童拿着钢管在店里乱挥。

“快走,快走!”丁克在门口大声喊道。

一群人拿着家伙从柜台右边冲了上来,我仔细地擦拭了一下腮边的血迹,小童和老北紧张地靠着我。

“不好快退,不然走不掉了,很快他们会围上来的!”老北的声音有点慌乱。

“走不掉,他妈的就拼!”小童的嗓门很大,在大楼里有点回音。人群迅速呈扇形围了上来。我感觉鼻子热热的,一摸,没有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