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时候,香颂的心似乎长出了翅膀,独自回到了房间,她开始不停拨打童奕磊的电话,那头,是无止境的关机。街角有一只白猫在徘徊,喵喵的叫着,像黎明前的梦游,她的心也似乎在梦游,游荡在他转身离开的颓靡中,不可自拔。
凌晨两点,不需要咖啡和浓茶,她自然而然的失眠,可明日一早,还得陪武安去医院检查伤口。那么多密密麻麻的伤口,玻璃划破的,让他整支手看上去受过枪林弹雨的洗礼。那些伤口本应该长在自己的身上,如今换了地方。
她的脑海里放映着两个男人的脸,一个明媚却忧伤,一个熟悉却陌生,两种心疼,痛在心口的一处,像一道道的光芒,以倒带的形式聚拢光明,凝结成一个点,然后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那些童年美好的记忆,那些少年甜美的过去,那些如今尚带暖意的温柔,慢慢交织。
香颂把脸埋进了软绵绵的枕头。
今夜Ella不在,她在Eric那里,她不知道是替她高兴还是悲哀,这么快就换了喜欢的人。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美国人对这方面的事很开放,现在见了才知道真有其事。她有些羡慕她豁达,可是却莫名其妙的悲从中来。
乱了,整个脑子,整颗心都乱了。
她还在机械的拨打他的电话,应答她的只有永恒不变的关机留言。
不知道这样做了多久,直到手指麻木,知道指尖有疼痛,香颂疲惫的侧躺在床上,望着手机发出的微弱光亮,照不亮整间屋子,也照不亮她此刻如同一个巨大黑洞的心,里面充斥着各种情绪,在一个庞大的大染缸,被搅拌,纠结着。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灵魂轻轻关上了门,这一场的落寞,即将收场成为空白。
第二日晨曦的阳光惊扰了本就浅眠的香颂,眼睛微酸,条件性流出眼泪,她点开手机,六点多,他没有回复一通电话或者短信。
她觉得想哭,可她不能,尤其不能让武安看到她哭过,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眼睛红红。
所以努力憋住,她起身穿衣,洗漱干净,准备早餐,然后替他挤好牙膏,轻轻叩响他的房门,没人应声,她推门走了进去。
他睡得很熟,呼吸声都很匀称,如果不是眉头皱得死死的,香颂会觉得他做了一个好梦。
床头摆着一瓶阿司匹林,瓶盖是开着的。
香颂的心下意识收紧,她贴上他的额头,很烫。手与额头分开,胸口又开始不间断的疼痛。对,医生说过,武安的伤势比较严重,会发烧,如果烧得厉害,非得去打退烧针。
可他怎么昨晚不叫她呢?
这个傻子!
“武安,醒醒。”她轻声喊,但她耳朵里自己的声音在打颤。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团,他有点痛苦的脸庞在水雾里朦胧扭曲。
“武安,你快醒醒,我们去医院。”她加大些声音,怕他睡的太沉,听不到。
“武安!武安!”她开始慌了,摇着他的肩膀。
他总算是哼了一声,眼缝眯成一条线,然后慢慢睁开,“香颂……让我再睡会。”
“不行,我们去医院。”
武安眯了眯眼,又沉沉道:“再睡会就去医院,我很累。”
“武安,你发烧了,吃药退不了烧,就得去医院打针。”她用力托起他的背,让他之起身来。
武安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天花板似乎都在旋转,他定了定眼珠子,看着香颂,笑说:“原来我发烧了,怪不得那么难受。”
香颂横他一眼,“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难受了不会叫我吗,我就在你隔壁。”
“不想打扰你休息。”
武安也不记得昨晚什么时候发烧的,迷迷糊糊的想着,如果她能睡着,能不去想童奕磊的事情,也是挺好的。而只要她是好的,他什么都可以忍,他怎样都无所谓。
她对着他的眼睛,蓝色的眸子,海洋一样平静,深情好似一汪清泉,寒酸的记忆,被淹没。香颂侧过头,吸吸鼻子,然后再对上他的视线,换上一副凶狠的表情,“我告诉你,你要烧坏脑子,我立马搬出去不管你。才不想和一个脑残的家伙住一起。”
武安轻轻哦了一声,他此刻很困倦。
“起床,我们去看医生,你这样不行的。”
“好,你伺候我穿衣服。”他略微虚弱的笑笑。
香颂结舌,真的恨不得一掌拍死他,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和她贫嘴,占她便宜。她便恨恨的望着,腮帮子鼓得跟青蛙似的。
武安笑得更加放肆了些,可依然是虚弱的。
香颂在心里挥出的降龙十八掌还是没忍心真的打向他,她真打算为他更衣。
这个时候,武安嘿嘿的笑了两声,特孙子的说:“我开玩笑的,你那么认真干嘛。”
“你奶奶的真够混!”香颂朝他作了一个挥拳的姿势,举在半空中就夭折了。
武安利落的穿好衣裤,洗漱完毕,香颂提起包说要走,武安却坐在了餐桌,“等吃完再走。”
“你真是烧的不轻,东西什么时候都有得吃。”她气鼓鼓的走回来,拖他不动,其实她也没敢太用力,怕崩裂了伤口,轻轻的,像个柔弱女子。
武安却说:“不能糟蹋了你的苦劳,做饭做菜多不容易呀。”
“你要喜欢,我随时都可以做给你吃啦。”
武安不说话了,他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她哭过,眼睛里血丝弥漫,昨晚估计没睡好的不止自己一个人,可是让她失眠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
“你到底是要吃东西,还是干吗?”她脸变得有点红,有点烫,被他看的,心慌意乱的感觉。
他笑笑说没什么。直到一碗粥下肚,武安才满意的捋了捋肚子,“好了,去医院吧。”
走在楼道里,香颂在后,他在前边。良久,似乎是回音般,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中清脆却震耳的响起了一句话,“你又不能一辈子都煮东西给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