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是文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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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文艺青年(1)

刘卫东在新的千年和新的世纪开始的这一年,走进了一所大学的校门。也许因为觉得度过了压抑的高中时代,在入学填表时他就在家庭出身一栏内填入了地主两个字。这时旁边坐的副班长李兰看了他的表格,问他:“是真的?”

他说是真的。李兰说:“是真的也不要这样填。”

“这样填怎么了?现在也没有什么了,只是忠实于历史而已。”李兰想了一下,“应该也没有什么,不过,你们是一个大家族吗?”他点了点头。“那一定有许多故事吧?”

刘卫东说:“我们家以前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地主,但近两代已经不能完全算是了。爷爷在青年时代就经历了建国,父亲则更没有怎么过过地主生活,我则更没有经历过了,只是有机会看到爷爷留下来的一箱古书。我们家在清朝出过三代进士,曾专门建过一个藏书楼,藏书近十万册。文革时里面的书大都被焚毁,爷爷偷偷保留了一箱,父亲没怎么看过,却留给了我。”

“真没想到,你家还有这样的历史,我以前只在书里看到过。那,那你们家的老院子也一定很好吧?就像,乔家大院?”

“有那种感觉,挺古典的,只不过没有那么大,有许多雕刻都被砸坏了,门前石狮子的头也被砍掉了,好在我的童年并没有亲自经历过什么,也没有亲身体会到残酷和可怕。我出生的时候一切早已经过去了,父亲却给我取名叫卫东。”

“什么意思?噢,我明白了。”李兰笑着,仿佛懂得很多。刘卫东继续说:“其实我的童年,就是跟那时候搬到我们院子里的几家人的孩子一起玩度过的。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了。我上小学时父亲却还在我填家庭出身的事情上犯愁,那已经是八十年代末,早已经没什么了;我觉得现在应该就按实际情况填,这样才算用正确的态度去看过去。”

李兰听了一会,说:“啊,挺耐人寻味的。对了,你祖辈曾出过三代进士,那你文学一定也不错了?”“只不过会用古文写几篇文章,几首旧诗罢了。”“你还会写古诗?”李兰一脸惊羡的样子。刘卫东把填好的东西交上去,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李兰过了一会儿对他笑着说:“排座位的时候咱们就坐同桌,行吗?”

随后班主任就把他叫去了。任明笑着对他说:“你是不是把表填错了?出身这一格你怎么填了个地主?”

刘卫东说:“我们家以前就是地主。”然后看着任明。任明笑笑说:“真得是地主?”刘卫东点点头。“你父亲也是?”“不是。”“那就不要这样写。”“但是……”“不要再说其它了,改过来吧。”“对不起,老师,我有不改的自由。”

任明没想到他会这样,就愣了一下。刘卫东就说:“老师,那我先走了。”刘卫东走出去,他竟然也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想:幸亏其它老师都不在,现在的学生难道都是这样的?或许也是我多虑了?他站起身来想着自己这第一次作班主任的尴尬,又想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就好。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不太重要的表;这也是一个多么有个性的学生。以后也许会碰到更多想不到的事。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望着楼道里的学生,竟然好像不再记得自己大学四年的生活了,只记得四年结束之后,自己剩下一个女朋友。

李兰对刘卫东说:“你会用古文写文章,会写旧诗,而且还有这样的家庭背景,要再有一个好名字,那就全了。”刘卫东看着李兰说:“其实我想过改名字,但家里人,父亲不同意。其实也没有什么,会用古文写文章,写诗是因为我看得多了。”

然后他就开始有点不怎么理李兰了,自己一个劲地看书写东西。他想:她要是看了我的诗,还不知道又会怎么崇拜呢!

他没有拿自己的诗给李兰,却拿给班主任看了。那件事之后班主任任明再见到他仍是笑着的,让他感觉自己上次行为有点过份了,他的确是个好班主任,而自己也真得能在中文系里如鱼得水了。他很高兴,就挑了一组十首自己的诗,拿给任明说:“这是我自己的诗。”任明有点兴趣地笑了笑,拿到了的手里。

他走后想,中文系应该就是文学爱好者,写作者的天堂,这种兴奋从他接到这个学校录取通知书一直持续到现在。但他一直没有等来班主任的回音,班主任没有再给他讲过什么诗歌的事。

他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这让他有点灰心。一天他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在一面墙壁前,看到了许多海报,有一张吸引住了他:风雅颂文学社竞选社长。他一下子被这个名字给吸引了:有人竟用风雅颂作为文学社的名字,他心里仿佛被这个名字美好地碰了一下。这时天上正好下起雨来,是夏天的细雨,慢慢地密起来。他在雨中走着,然后就跑起来。他想这社长肯定是我的。

不到寝室楼雨就停了下来,他一口气跑到了寝室。寝室里的同学正在胡乱开着玩笑。他一下子躺到床上想:他们不知道我将要与他们不一样了。他记着是在星期一晚上七点,去交一份作品,然后再作一个竞选演讲。在哪个教室,在2201还是……这时寝室里李大鼓在说着什么这个学校只有三百多亩,却在招生广告上说有一千多亩;徐云峰说那七百亩学校已经买下来了,只是什么都没有盖……刘卫东不想再听这些没意思的事,就又起身走出来。

他又去看了看,果然是在2201.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看见另一个人去看了。走了很远之后,他又回头,却看见那个人把那张海报撕了下来,走了几步扔到了垃圾箱里。他看着那个人走远,想也许那是风雅颂文学社的人吧。

他站在那里,忽然不想回宿舍,又想起别人说的阅览室,就按着那人说的找,果然找到了。他在外面看到很多人坐在一间特别大的屋子里,屋子的另一头,一些架子上放着许多杂志。他看着来了一个人就交上阅览证,换一个写有号码的牌,登记了,就可以进去借杂志。有人借杂志出来就到一个本子上再登记一下,拿到桌子那边去看。他就像一个饥饿的人望着面包一样望着那些鲜亮的杂志。他的内心像,样子也像,因为他觉得自己要装出一幅谦虚老实的样子,以便能让老师高抬贵手,让他进去。

“老师,我是大一新生,还没有发阅览证,可以进去吗?”“不可以。”“老师,我想进去里边看看,不拿出来,一会就行。”“不行。”老师轻描淡写地说。

刘卫东望着她站了一会,那老师说:“新生要都像你这样,还怎么管理呀?杂志弄丢了怎么办?”“现在就我一个人呀,怎么会都来呢?”“你这个学生怎么这么拗?”这时看书的学生们都往这儿看,刘卫东觉得好像怎么了,就走了。

星期一下午放学他来到了那个教室,有一个女生在上面写着“风雅颂文学社社长竞选”。他在下面坐下来看她写完,那女生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马上问:“你是风雅颂文学社的?”“是呀,你是参加竞选的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问:“你在这文学社里做什么呀?”“我做什么并不要紧,关键是你是不是来竞选社长的。”刘卫东点了点头,她说:“能让我看看你带的文章吗?”

他本想问一下她是不是社长,但又觉得不好,就拿给她看了。但他问了一声“你也带有吗?”她在教室前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了他。他笑着说:“原来你也是来竞选的。”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现代诗。

古风?除夕

刘卫东

爆竹声声入小窗,春意淡染夜如霜。

烟花恍如年华绽,望月始知身故乡。

年岁空度他人梦,暗夜自许琥珀光。

金杯把盏醉云去,别离如梦舍酒香。

明日东风拂柳至,吹尽寒冰花又芳。

秋天

尹丽

像在水里浸泡过的露珠

落到我的嘴里时

秋天的感觉已经有些淡

就像今天我被琐事给锁住身体

没有看到秋天怎样使一片树叶落下

没有看见街道的空气中

秋风好似一个穿着风衣的人

阳光却似乎铭记了许多事情

欢乐、忧伤

季节的旋转好似一个花园

在秋天

我们得到了颓废的牡丹

得到了迟开的桂花

也得到了那片落叶上绣的霜

然而世事依然无常

依然有彼此纷争

依然有牵扯不开的欲望

河流好似倒映了一个人的影子

她在桥上看见

这个世界依然在水上流

而我只能任着自己的倒影

逐着这水波

任着欢乐

像一片叶子一样落

这是在秋天

一个让无数叶子迷失的季节

把许多过去变凉的季节

是呀

秋天来了

许多故事和人都会被秋风吹落

记忆中只剩下蓝色的天空

空气是那样纯净

像是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刘卫东一下子被她的诗打动了,他没想到这几首新诗会给他这么好的感觉,抒情,叙事,议论,普通的日常生活话语经过组合变得那么有味道,有意境;而生活在她的笔下显得如此真实而又有一种特别的意味。他没想到诗原来还可以这样写。

他说:“你的诗写得真好。”那女生也看完了,说:“你写得也真好呀。”刘卫东说:“哪呀,你能送给我一首吗?”“你真得喜欢?”“真的。”那女生说:“那咱们交换行吗?”“我那几首写得不好。”“你怎么这么谦虚?”

她笑着说。刘卫东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你把这个给我了,你怎么办?”“我再去抄一份,或者,有你竞选我就不再竞选了。”女生说:“你不用再抄了,其实我就是这个文学社的社长。”刘卫东笑了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是刘卫东提出请她吃饭的,因为是吃饭的时间了。尹丽说:“咱们一起去吃饭,不过不必你请。”刘卫东想自己这样做是否有贿赂的嫌疑,自然就答应了。刘卫东在她的诗下面看到她的名字叫尹丽。

刘卫东问尹丽为什么不想再当社长了。尹丽说:“好多原因吧,再说也大三了。”“就这些?”“就这些,你什么时候开始写这些旧诗的?”

“早就开始了,但高中时才开始大规模地写的。”

“其实你热爱文学,不一定要加入文学社的。”“为什么?”尹丽寻思了一下说:“不写现代诗?”刘卫东摇摇头。“以前没有怎么接触过,没想到今天看到你的诗竟然让我有一种……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这就是文学交流的乐趣,但是……”“但是什么?”“其实我当上社长,就很少能够做到这种纯文学的沟通了。”

“不应该吧?”“其实好多事情是你想不到的。”两个人吃着各自的饭,快吃完时,刘卫东抬头问:“你是中文系的吧?”“不,我是数学系的。”

从饭堂里出来,刘卫东问她诗写得这么好,为什么没有学中文。“当初父母让这样报的,他们都是学理工的,让我从物理数学几个专业里选,我选择了数学。”

刘卫东一脸无奈。“有一点无奈吧?不过数学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我听中文系的社员说过你们系的坏话,说中文系的课讲不出真正的文学,可能有点过激了;其实我觉得只要是你的爱好,只要你能坚持下来,就已经足够了。”

两个人站在那里。尹丽说:“我要先回寝室一趟,咱们晚上再见吧。”“晚上见。”刘卫东看她走远,心里一阵高兴,几个念头在他心里打转:能认识这样一个好的诗人,而且能和她这样说话,也许真得能当上社长;自己考入这所学校时数学不及格,只考了二十多分;这是个多么不错的女孩子。

竞选是七点开始,他六点半来,已有很多人了。七点时尹丽上去讲了一番话,说能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文学,而真正的文学是没有等级的差别的,文学爱好者也没有官阶的高下;但是一个文学社要发展就得有一定的核心,就得有人为大家做事,所以才会有社长和副社长。我相信来竞选社长和副社长的人也是这个目的。这时刘卫东看见了那个人,那个把海报撕掉的人。

按照程序每个人都交了一份自己准备的文章,按顺序上去演讲,刘卫东一个接一个听着,发现他们的演讲水平都很高,就有点担心起自己来。然后那个人上讲台了,没想到他是来竞选的!

刘卫东听到他的名字是苏生,又知道他是大二的,中文系学生会副主席!还有他对文学的热爱,以及他的管理能力和领导水平,他对文学社发展的看法(成为本校第一大社团),他和学生处领导的关系(他暗示的)。刘卫东听得汗颜,不仅这些东西没有人家想得多,想得远,口才也没人家好,甚至名字也比不过人家,最重要的是人家是中文系学生会副主席。到最后他上时,已经忘了自己该讲什么了,他把自己的想法都否定了。他甚至还想过说自己祖上出过三代进士,家里曾有专门的藏书楼,藏书近十万册,现在想来,有点可笑。也许仅仅是为了向尹丽炫耀一下自己。

他走上台去说:“大家好,我叫刘卫东,是最后一个,之前准备了好多东西,但现在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大家说得都挺好,但社长只能有一个,我觉得一个文学社社长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社员,不管怎样,我都希望能为文学社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光和热。”刘卫东说完朝尹丽看了一眼。尹丽朝他笑了笑。

尹丽上台总结道:“大家都对文学有这样的热情,真得让我很感动。相信经过这次竞选大家也都相互认识了,希望以后的日子里大家能够相互帮助。结果过几天就会公布,到时候请大家留意。”说完之后就结束了,一些人走了,一些人到了尹丽跟前,刘卫东独自一人走了出来。他忽然想自己那样说,其实也就相当于放弃了竞选社长的资格。

走出这幢楼,他被一片空旷清新的空气包围着,忽然感觉一阵轻松。他想自己喜欢文学本来就不是为了显出比别人高出一等,也不是为了将一个社团办成全校最大最风光的社团。他又想起尹丽来,想也许这次的收获是认识了尹丽,读懂了现代诗,这不是已经很多了吗?他这样安慰自己,到后操场转了两圈,看着那里一对一对的情侣,就离开了。

回到寝室里,上铺李大鼓正坐在他的床上。他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忍住,坐了下来。李大鼓问他晚上看演出了没有。他低着头摇了摇,但又想这样对同学不好,便抬起头问他什么演出。

李大鼓熄了的眼睛重又被点燃了。“一个乐队在晚会上的演出,听着歌唱得都不怎么样,但乐器玩得蛮熟的,电吉它什么的,听着就是爽,不过……”“不过什么?”“他妈的,打鼓的竟然是一个女生。”

刘卫东用夸张的眼神表示自己的惊奇,然后从李大鼓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喜悦。“不过那女生敲得还可以。”“你是不是心痒痒了?”李大鼓笑着说:“不可否认,心是有点痒痒了。”

“是心痒那架子鼓还是心痒那打鼓的女孩?”李大鼓的笑在脸上漫延开来。“两个都有吧。”“对了,你会不会打鼓呀?”“当然会打了,我爸是我们村打鼓队的。我们村的鼓队可有名了,我的名字也是因为这个起的。不过我打过那种大鼓,没有打过架子鼓,所以我看着那女孩拿着鼓捶我心里直痒痒,当时就想在学校里一定要学会打架子鼓。”

刘卫东听了一会又抬起头说:“大鼓,对了,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什么事你说吧。”“我觉得睡下铺不太方便,跟你换换行吗?”大鼓说:“睡下铺还不放便呀,你以为每天爬上爬下方便呀?”“睡到上铺比较清静,晚上也可以看书。”“这个倒是,那现在就换?”刘卫东点了点头。

晚上,刘卫东躺在上铺,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觉醒来,班长徐云峰又不见了,陈东方也不见了。刘卫东想:陈东方去练太极了,徐云峰去干什么了?也许自己应该学太极拳,身体吞吐天地,慢条斯理却力道千钧,四两拨千斤,真得是把道家的哲学精髓体现出来了。想着便又背起《道德经》里的句子:“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背着背着就又睡着了。七点的广播也没有把他叫醒,一直睡到七点半,然后想:在上铺又清静又干净,别人又无法打扰,真舒服。又想了一会就起来,寝室里已经只有他一个人了。

吃了早饭已经七点五十了。他快步走到自己的教室,老师已经在了。《现代汉语》,是班主任的课。刘卫东从后边进去,到自己位置上,抽出课本和《随园诗话》。李兰问他为什么又来得这么迟,这时班主任上讲台讲课了。他说起来就七点半了。李兰笑了笑,他也笑了笑,然后翻开课本,再翻开《随园诗话》,放在课本上。

下课的时候李兰说:“你怎么又是不听?”

“现代汉语有什么可听的?班主任讲的也好不到哪去,跟书上差不多,还不如直接看书来得系统。如果是古代汉语的话,估计会听。”

“但听听老师讲,再看书记得牢。”“你就是这样学习的?”“刚开始是这样,以后肯定就要懒了。也可能是班主任的课是这样,其它老师的课就不一样了。”

李兰笑笑,刘卫东觉得这笑有点俗气,虽说她长得还不错。但他没有看她,说:“班主任水平也一般。”第二节班主任就开始讲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就业形势使同学们有点沉默,而他在大学里的生活却让大家感觉新奇美好。讲完之后就重又开始讲课本了。刘卫东感觉他还可以,还是比较坦诚,那几首诗也是迟早会给自己说的。于是低下头继续看《随园诗话》。正看着,李兰对他说老师下来了。他就把《随园诗话》放到桌子一角,看起现代汉语书来。班主任走过去朝他们看了一眼。

任明看了看大部分学生桌子上都有一本小说或其它书,就都笑笑。他一开始来上课的时候就说谁要听不进的话,可以看其它文学书籍,但须是严肃文学,不允许看武侠小说或者言情小说。当时大家都笑了。但刘卫东一开始并不看其它的书的。他听着班主任的课也还觉得有点意思。但那次班主任没有回音之后,他就决定在课堂上看其它书了。他觉得这些意思比那些意思多了一点意思。然后他发现这也适用于其它课程。

刘卫东同时也发现,如果说看书比听课效果要好的话,那么在一个清静的地方看书比在教室里看书效果更好。这是他经过比较逐渐得出的结论,但要去实施却需要一定的勇气。班长徐云峰是个一丝不苟的认真的人,老师要说让点名他肯定会点的,还会记下来。因为系里就是这样要求的,虽然课不好但还是要听。刘卫东是这样理解的,但课上可以看闲书,还可以睡觉(不能打呼噜),跟高中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刘卫东感觉到很满足了。

在放学去吃饭的时候,他看见了那张海报。海报上不仅写了社长的名字,也写出了副社长的名字:社长:苏生。副社长:刘卫东。刘卫东笑了,想起苏生撕海报的那一幕。

海报下面写着周五下午风雅颂文学社全体成员在2201教室开会。刘卫东想自己也许需要写一个就职演讲,就去尹丽的教室找尹丽了。尹丽一个人坐在教室的一角,这个角落衬出她的身影孤独而清秀。刘卫东上前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她转身笑了。两个人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刘卫东坐下来对她说想看看苏生的作品。尹丽说:“我就知道你要看的。”然后递给他几张纸。刘卫东看到是几首自由诗。

刘卫东读完之后,苏生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翻转了过来。就像原来是倒立,现在一下正立在他的面前,并且比他要高好多好多,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把那张纸递给尹丽说:“‘风吹过我的田野/我只能以飘动的方式/使自己忘记风’,这几句太好了,我真是自愧不如。”

尹丽说:“其实只要你们齐心协力,一切就都会不一样。”“其实那次竞选后我才知道自己很一般,还有很多比我能力高的人。”刘卫东垂下眼睛。“但我就看好你了,我觉得你有别人没有的东西。”刘卫东抬起眼睛看着她。

两个人一起到餐厅二楼吃饭,就像那些情侣一样面对面坐着。刘卫东问她为什么不想干了,她说:“你猜我干这一年多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什么?”

“受挫感。”

尹丽说完望着他,他的眼睛在她的眼睛里划了个问号。她把眼睛转向了别处,摇了摇头说:“以后你也许会知道。”

饭吃到最后他在自己碗里发现了一丝头发。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忽然长毛了一样。尹丽看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对今天吃的饭有点过敏。”

“不会吧?”“胃有些难受,不舒服。”“要不要去看一下?”“不用,一会就好了。”果然一会他就过来了。他问尹丽自己的诗写得真得好么?尹丽说是真的好。

和尹丽分开后,他回到寝室,想起那根头发,就跑到卫生间吐了吐,吐完之后感觉好多了。回到寝室仍有些不舒服,他就写了好几首诗,写完之后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