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选择学习低音提琴,原因很简单。这门乐器,能让我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乐团演奏。而与一个完整的乐团一起演奏,一直是我热切盼望的事。置身于乐团之中,我才可以从一个乐团演奏者的角度学习和观察指挥家们的指挥艺术。
我的低音提琴老师奥托•鲁南先生,是维也纳爱乐乐团低音提琴的独奏乐手,他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更是位很出色的老师。这使我处于一个极其令人羡慕的位置上,也就是说,作为他的学生,我可以参加乐团的所有排演演出。可以说,一扇通向精彩纷呈的音乐世界的大门正在向我开启。鲁南先生为我架起了一座通向维也纳爱乐乐团成员的桥梁,他们很快就成为了我的好友。
多年之后,我刚成为指挥不久,在一次我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音乐会首演上,鲁南先生独奏了马勒第一交响曲。后来他告诉我,当时他相当紧张。
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我刚到维也纳大约一个月后一次难忘的经历。一天路过金色大厅时,我一时心血来潮,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当时,台上正演奏着柴可夫斯基的第四交响曲。跟原来一样,我曾听过,并且非常熟悉这首曲子。父亲的唱片上就有,是由波士顿交响乐团演奏,谢尔盖•库谢维茨基指挥的。不过,从这里透过门缝听到的旋律与在家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这再次让我对如此纯粹的现场音乐感到好奇。这时,我顺着走廊向里走了走,来到了一扇门前,这扇门上有一个圆形的小视窗,透过这个视窗,我能看到大厅里面。我看到赫伯特•冯•卡拉扬站在舞台上!我以前从未真正见过他,只是见过照片上的他,但我确定,那一定就是卡拉扬。我蹑手蹑脚地溜进去,找了个座位,坐在那惊喜地欣赏着舞台上的演奏。没人发现我,我就一直待在那。就这样,我第一次在现场聆听了卡拉扬指挥的音乐会,再一次强烈地感觉到我的耳朵和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紧张地张开了,我终于可以欣赏到真正的音乐了!
以这样的方式,我开始重新认识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的音乐。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受,那些所有我曾经熟悉的旋律,带着新的认知和理解,变得再一次地熟悉。这种新的聆听与我以前所习惯的聆听音乐的经验往往相去甚远,所以当我再次有了新的发现,感觉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双脚踏上了一片崭新的陆地,这是一片完全新鲜的土地,我在这里吸收养分,享受着生活,为我日后的成就奠定了坚固的基础。
尽管我在孟买接触了很多音乐,但由于父亲的个人喜好,在音乐的选择上,有一定的局限。比如说,到了维也纳,我才知道莫扎特。
在维也纳学习期间,我竟然几乎没有听过新教徒巴赫的音乐。那时人们不怎么经常演奏他的作品。还有海顿和莫扎特的天主教音乐作品也很少被演奏。刚开始的很长一段时期内,还没有巴洛克音乐,比如维也纳古乐合奏团的合奏演出,或者说还没有真正的巴洛克音乐家。我必须承认,我所接受的音乐教育就巴赫的作品而言,尚有不足。后来我自己怀着无比崇敬之情,深入细致地学习,并且指挥过巴赫的《马太受难曲》(St.MatthewPassion)、《壮丽》(Magnificent)和几首清唱剧。起初,我把这看成是个遗憾,尽管我时不时地还会指挥巴赫的作品,但现在,我更愿意把这些作品留给我的同事们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