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过散文《黄昏之献》、《鹰之歌》、《白夜》(均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的散文作家丽尼(一九○九—一九六八),也翻译过屠格涅夫的《前夜》和《贵族之家》。他热爱屠格涅夫,也许屠格涅夫那种抒情诗的风格对他的写作有着直接的影响,他的创作和译文都能传达出一种优美的风格。他的译文是下过苦功的,不久以前,在现代文学馆开幕的那天,林林同志给我看了他保存多年的、有丽尼亲笔校订的旧版《前夜》。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钢笔校改过的字迹,看了令人吃惊和感动。这是林林同志在逛旧书店时买来的,如今送给了现代文学馆。巴金同志那天也看到了。
丽尼还译了一部大部头的书《俄国文学史》,大开本,厚厚的足有五百余页,但因用的是本名郭安仁,却很少为人知道了。这部书是一九三一年四月由上海和重庆的重庆书店出版,原著者是克鲁泡特金,原书名是《俄罗斯文学之理想与现实》,后来书名是书店擅自改动的。为此作者还作了一个勘误声明。这部书作为“文化科学丛书”的一种出版,书前有译者的一篇说明,告诉我们开首译这书是在一九二八年的春天,那时丽尼还是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一九三○年秋在福建泉州的武庙完成。丽尼在中学里教英文,不久就发生了巴金同志在《春天里的秋天》写的爱情的故事,那小说中的男主人公正是丽尼。
克鲁泡特金是无政府主义者,他的这部《俄罗斯文学的理想与现实》还是有着丰富的论述和史料的,一向受人重视,在我国也有人介绍过。丽尼说:“我们几乎是整个地有了屠格涅夫和契诃夫;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大约不久以后也会被我们完全地有了。至少对于他们的理解我们是缺少着有力的指引的。说到应当有一种俄罗斯文学的空气来救援我们的文学,那么,需要的急切之程度是更不待言的了。”
这自然可以看出丽尼要翻译这部书的动机。但是我也怀疑他是看到了克鲁泡特金对于屠格涅夫的偏爱。比如克鲁泡特金在本书里就说:
“在他的小说的艺术之结构,完整与美丽,屠格涅夫或许要算他的世纪中最伟大的一个小说作家了。”丽尼究竟也是深爱屠格涅夫的。
根据书刊广告,丽尼还为这套“文化科学丛书”译完一本美国作家汉根斯的《社会学之历史与趋势》小册子,用的也是郭安仁的名字。这位权威的社会学家,带有生物派的观点,年轻的丽尼何以对这本书感兴趣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踏上了生活的道路寻求真理的人,尽管会有曲折,终归会找到革命的。三十年代初丽尼到了上海,找到了党,虽然条件艰危,他从来也没有失望过。这在荒煤同志写的《一颗企望黎明的心》里已经叙述得明明白白了。
一九八五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