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整整一天,莫如月累得骨头都散架了,当兵果然很受罪。莫如枫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看来那一个月的魔鬼训练产生了作用,现在整个军营了最不济的就是她了。莫如月哀叹一声,呈大字形扑倒在草地上,她真的是要挂了!
夜无双牵着马走过来,见状不禁微微摇头,自打那天骑马受惊之后,王妃便再也不肯上马了,坐马车又嫌颠簸,让她坐轿子还不如一棍打晕她——见过晕船的,没见过晕轿子的。这一天六十多里路,她竟真的是走下来的!
“无双啊,我们究竟要走几天啊?我真怀疑自己会在半路挂掉……”莫如月抖抖嘴皮子,眼睛也没睁开。
“浴海关地处我朝与珈蓝王朝的边界,位于西北境,而皇都临东海而建,在版图上处于中偏东地段,按照每日六十至七十里的行军速度,需要二十一至二十三天。”
“一个月啊……”莫如月陡然睁眼,哀嚎道,“杀了我吧!”余光一瞥,却见不远处的小山丘后一丛熟悉白团子闪过,白果真来了。瘪瘪嘴,她几欲落泪:“无双啊,你快帮我搭好帐篷吧,算我求你了。”
“是,王妃。”夜无双不疑有他,得令走开。
“出来吧。”莫如月走过去拨开簌簌浮动的苇叶,蓦地看见南宫琉璃躺在地上,脚上血流如注,而白的小腿上也满是血渍。“发生什么了?”
南宫琉璃吃痛地爬起来,犯了错似的懦懦道:“踩到猎物夹子了……”
莫如月无语,不带上她是对的,但是如果真不带上她,这没分没寸丫头肯定又会闯出什么更糟糕的祸事来。“你还能走不?”
“嗯。”南宫琉璃努力站起来,又忍不住腿上的刺痛跌了回去。
“叫你逞强!”莫如月戳了戳她的额头,没好脾气地扶起她,“待会儿挨骂了可别朝我求情……”
“当然……”会!
看到秦炎烙和独孤将军走进来的时候,独孤琉璃差点没缩成耗子,莫如月本打算一走了之,但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端了盆热水在一旁揉脚。水温无疑是温热宜人的,但氛围不免有些冻人。秦炎烙冷着脸站在一边,却是盯着莫如月看,害她以为自己脸上画了幅春宫图。素来宽宏豁达的独孤将军此刻也没什么好脸色,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没想到一个大老爷们也能这么罗嗦,莫如月算是长见识了。暗叹老将军爱女心切,却愣是摊上了一个不孝之女。
独孤琉璃垂着头躲在白后面,一个劲地点头,直到老将军说要将她遣送回府,才倏地跳起来大唱反调。顿时气得老将军吹胡子瞪眼,差点没断气。一直不作声响的莫如月终于看不下去了,起身走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突兀响亮的一个巴掌,瞬间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对独孤将军大呼小叫横加指责,就你不可以!”莫如月说这话的口气很淡,但谁都能感觉到她的怒气,因为她生气的时候眉角也许还在笑,但整张脸都会变得很冷漠。那种漠然阴郁的表情,就像是一条被切断了尾巴的毒蛇。
“小孩子任性一点没有关系,但是要有分寸。独孤将军生你养你宠你,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玩全心全意为了你着想,你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满腹牢骚?你这样践踏一个父亲的真心,就是愿望得到了满足又能怎样?放下的过错你该怎么弥补?伤害一旦造成,就算你拼尽一生也不可能抹掉。你想要留下来就拿出你自己的实力啊,只会撒娇耍泼的话就是上了战场,”莫如月顿了顿,骂起人来倒是丝毫不口软,“也只会丢尽脸面!”
“对不起……”独孤琉璃怔忪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懦懦地带着哭腔开口,“对不起……爹爹,对不起……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留下来……”
“罢了罢了,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也管不了你了。”独孤将军摆摆手,到底是心疼孩子。这丫头向来刁蛮任性,倔得跟头牛似的,打小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现在却哭成这副摸样,他心里确实不好受。“莫军师,以后有劳你好好照顾小女了。”
“独孤将军放心,我自当尽力。”
待他们离开之后,莫如月坐下来搡了搡那厢哭得泪流满面的家伙,好在刚才那一巴掌打得狠,不然独孤琉璃还不定能哭的出来。这丫头神经大条没心没肺,别指望她能有什么感怀体味,好在独孤将军有够心软,不然她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没用。“这下你满意了吧……我真是替独孤将军可惜,白生了你这么个比白眼狼还白眼狼的女儿。”
“别光说我啊,姐姐你不是骂得挺溜的,不会是有感而发的吧?”独孤琉璃不满地努努嘴,恢复惯常的刁蛮,真真一个没心没肝的家伙。
“有感而发?我?”莫如月笑了笑,一下子竟看不出是喜是忧还是怒,“我打小就没爹没娘,怎么有感而发?”
帐外紫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投出一丝波纹,打小就没爹没娘?骗谁呢!
但是,她说的那句“伤害一旦造成,就算你拼尽一生也不可能抹掉”,又是说给谁听的?
看到莫如枫拿着盆子出来端水,一些比较活络的小兵便笑着打趣他:“怎么,还真要给莫军师洗脚啊?”
莫如枫憋了憋气,继而抬起头来挺着小胸膛信誓旦旦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不然的话,会被如月虐待至死的……
这会儿夜无双恰好经过此地,闻言微微一摇头,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棒下出孝子”这句民间俗语。
回到大帐内,莫如月还在揉脚,可见今天确实吃了不少苦头。莫如枫放下盆子托过她的脚,拿进了才看清脚底板上细细密密布满了小水泡,他轻轻碰了碰,顿时疼得莫如月死去活来,大骂道:“小子,你要弑母啊?给我轻点!”
莫如枫撇撇嘴,受伤也没见你喊疼,这会儿装得倒是不赖。当然这只是小小的牢骚而已,实际上他还是很心疼这个看起来很后妈,但到底是亲妈的奇怪女人的。手里的力道顿时轻了许多,莫如月都很怀疑他是不是放手了?还是自己脚麻了?“喂,不许偷懒!”
“……”不自觉又加重了力道。
“啊!你谋杀啊!”
鬼哭狼嚎的声音投射在帐幕上,不知是真是假,但到底不入耳。秦炎烙掀开帘幕走了进去,“别嚎了,狼听了都憋屈。”
“咦——”莫如枫咋舌,父王这毒舌是从哪学的?
“子非狼,焉知狼之憋屈?”莫如月摇头晃脑。无奈秦炎烙没见过庄子孔子之流,故而并不配合,只扔过来一个药瓶。莫如月接过一看,靠,三无产品,连名字也没有:“这是什么?”
“伤药。”秦炎烙淡淡道,见莫如月仍是一脸茫然,不由得又补充了一句,“可治脚伤。”
“咦?”独孤琉璃抱着白凑上前来,满脸不可思议,这家伙也会关心别人?除了二姐,她还没见过这个冷酷的男人把谁放在眼里过。再看看莫如月,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不过更多的是怀疑和防御:“黄鼠狼给鸡拜年,我才不相信你会有那么好心。”
“我会害你?”莫如月脸上浓浓的警戒看起来十分刺眼,秦炎烙转身拂开帘子,冷笑一声,“你还不配!”说着便大步走离,帘幕哗哗飞动了好久才将将停下,几乎被扯破。
“人来疯,莫名其妙。”鉴定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