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在欧洲。12月10日颁奖典礼上,也是德国驻瑞典大使代他领的获奖证书。
直到2年后,即1923年7月,爱因斯坦才带着第二任太太爱尔莎,来到瑞典的港口城市哥德堡,接受了1921年度诺贝尔奖金。
爱因斯坦已于1922年8月8日携爱尔莎绕游亚欧,这天正在驶往上海的海上。他于11月13日已从瑞典驻上海总领事那里得知自己获奖,这个荣誉巩固了他所称的“变幻无常的名声”。
上海贵为中国开风气之先的第一商埠,可上海记者当时却完全没有意识到爱因斯坦获奖的意义,虽然他们对爱因斯坦的发言评价颇高:“他说起话来声音温柔,根本没有经常能够在德语中听到的刺耳的音调。”(《民国日报》1922年11月15日第10版。)
更滑稽的是,由于当时美国《时代》周刊在报道爱因斯坦的事迹与近况时,提到了他与其第一任、第二任妻子,以及两个儿子之间的一些小故事;于是,中国部分媒体在文章中竟然捕风捉影,因为爱因斯坦的两次婚姻而把他说成是“花花公子”。
他们怎么也不看看,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三妻四妾、老婆成群、拥红倚翠、莺歌燕舞的大清遗老遗少、封建地主官僚、新旧军阀、民国要员、各种富商还多着呢!他们怎么不说说这些人呢?
相对论被证实。
虽然诺贝尔奖获得者个个都是本领域全世界的翘楚,但世界人民通常对他们都所知甚少。他们通常都是在获奖之后才终于一夜成名天下知。
爱因斯坦却是个例外。他在获奖之前很久就已经一夜成名天下知了。
他的那一夜,不在1922年的斯德哥尔摩,而在3年前的伦敦。
爱因斯坦的远见卓识、洞察乾坤领先于他的时代如此之远,以至于连他的拥护者也很难用当时的技术来验证相对论的真伪。事实上,直到21世纪,全世界的顶尖科学家们还在孜孜不倦地求证(或试图证伪)他的理论。
1919年5月29日,一个英国人证明了相对论。
该英国人是剑桥大学天文台长爱丁顿。
后来广义相对论发表时,《纽约时报》宣布“全世界只有12个人懂广义相对论”,意思是此物曲高和寡。爱因斯坦对此的回应是:世界上可能只有12个人懂相对论,但世界上却有几十亿人借此明白了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过了几天,《纽约时报》记者告知爱丁顿一个更加极端的论断:“地球上只有三个半人理解相对论。”爱丁顿立刻低下了天文台长硕大的头。记者赶紧安慰说:“您不必如此谦虚。我们都知道您肯定是其中之一。”哪知这位爱翁却立即抬头反驳说:“对不起,我不是谦虚。刚才我是在想另外那半个人到底是谁?”
就是这个爱丁顿,在1919年5月29日率领观测队,携大批器材赶到西非几内亚的普林西比岛,趁日食时拍摄了一批照片(为保客观,当时还有另一个观测队去了巴西的索布拉尔村同步拍摄),并将其中的16张送到英国皇家学会。
在两张重叠的底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当一条笔直的星光越过日食的太阳边缘时,它竟然真如爱因斯坦预言的那样发生了弯曲!
出生比牛顿晚45年的英国诗人蒲柏曾赋诗赞扬牛顿说:“自然界和自然规律都隐藏在黑暗之中,上帝说,让牛顿出生吧!于是一切都是光明!”
日食时白天变黑,而这一天无疑是牛顿力学的黑暗日。因此有人对蒲柏的话狗尾续貂曰:“魔鬼说:‘让爱因斯坦降生吧!’于是世界重又坠入黑暗。”
9月22日,爱因斯坦好友、荷兰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洛伦兹给他拍来电报传达喜讯。5天之后,爱因斯坦给在柏林的母亲波林寄了张明信片:“今天有个好消息。洛伦兹拍了电报给我,他说英国的科学探险队证明,太阳确实造成了光线的弯曲。”
改变人类宇宙观、创造人类历史的伟大科学事件,就只值这么几个平淡无奇的词汇!
1919年11月6日,爱丁顿在伦敦向英国皇家学会和皇家天文学会联席会议宣布:爱因斯坦关于太阳引力场可致光线弯曲的预言正确。
台下全体科学家呆若木鸡,如丧考妣。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要是爱因斯坦对了,那牛顿就错了。牛顿错了,那他们几十年的科学生命就血本无归。
第二天,《泰晤士报》头版头条是《光线确实弯曲,牛顿神话破灭》。
大西洋彼岸的《纽约时报》更有意思,它的头条是“俄国爆发革命”,但接下来却以更大的标题写道:“爱因斯坦的胜利”,副题是:“恒星出现在它们不应出现的位置,不过据说暂时不必担心”。
该报称美国公众已开始怀疑九九乘法表,而学生们则拒绝做几何题。
在巴黎,相对论成为社交美女口中的最爱,讨论歌剧和音乐会已经老土。而在柏林,所有的啤酒馆里传颂着同一个名字:爱因斯坦。是的,一战战败的德国,还没有谁受到战胜国如此高度的集体追捧。
在1905年发表那惊世骇俗的5篇论文14年之后,成名的那一夜终于降临。年仅40岁的爱因斯坦一夜之间名满全球,成为物理学的新“教皇”,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纵横世界的科学英雄。
爱因斯坦当然希望赢得世界承认,否则他也不会在伯尔尼组织那个总共只有3个成员的业余“奥林匹亚科学院”。不过,当荣誉排山倒海而来时,他的心理却非常矛盾。1930年他说:“命运的讽刺在于,人们给了我超乎寻常的赞叹和荣誉,其实我既非大恶,亦非大贤。”
很多人生导师奉此为爱因斯坦的伟大谦虚,欣然拿来作为普度众生的教材。
这是爱因斯坦最大的悲剧。他堪称人类历史上的被误解之王。
什么是误解?就是我本来说的是1,你却以为我说的是2,而且从此坚持我说的是2,哪怕我本人再三告诉你,我说的是1。
其实,爱因斯坦虽然伟大,但从来没有谦虚过。他几乎每一句说的都是实话。他确实“既非大恶,亦非大贤”。
可是他成名太早,所以他不得不一生都忙于向世人有一说一。令他痛苦的是,他说了一生,全世界的人还是认为他说的是2。
仍在继续搞研究。
爱因斯坦虽然成了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成了“物理教皇”,从那时起,他不得不顺从这种声望,但是,他的策略是不理那一套,他拒绝自己的言谈举止、生活习性发生任何变化。更重要的是,他并未停止自己的科研工作。
漫长艰难的探索广义相对论建成后,爱因斯坦依然感到不满足,要把广义相对论再加以推广,使它不仅包括引力场,也包括电磁场。他认为这是相对论发展的第三个阶段,即统一场论。
1922年1月,爱因斯坦完成了关于统一场论的第一篇论文。
1923年12月,爱因斯坦第一次推测量子效应可能来自过度约束的广义相对论场方程。
1924年,爱因斯坦发现了“波色-爱因斯坦凝聚”。
1925年以后,爱因斯坦全力以赴去探索统一场论。开头几年他非常乐观,以为胜利在望;后来发现困难重重,他认为现有的数学工具不够用。
从1925年到1955年这30年中,除了关于量子力学的完备性问题、引力波以及广义相对论的运动问题以外,爱因斯坦几乎把他全部的科学创造精力都用于统一场论的探索。
1926年,爱因斯坦被选为苏联科学院院士。
1928年以后,爱因斯坦转入纯数学的探索。他尝试着用各种方法,但都没有在统一场论上取得具有真正物理意义的结果。
1929年3月,爱因斯坦50岁生日,整个柏林乃至全世界人民为他隆重举行庆典活动,而他本人则躲到了郊外,以避免生日庆祝会。6月28日,爱因斯坦获得德国物理界最高荣誉--“普朗克奖章”,这同样也是众望所归。
1937年,在两个助手合作下,爱因斯坦从广义相对论的引力场方程推导出运动方程,由此进一步揭示了空间--时间、物质、运动之间的统一性。这是广义相对论的重大发展,也是爱因斯坦在科学创造活动中所取得的最后一个重大成果。
在统一场理论方面,爱因斯坦始终没有成功。但他从不气馁,每次都满怀信心地从头开始。由于他远离了当时物理学研究的主流,独自去进攻当年没有条件解决的难题,因此,同20世纪20年代的处境相反,他晚年在物理学界非常孤立。著名的爱氏研究专家亚伯拉罕·佩斯甚至说:“爱因斯坦在1925年之后就应该去钓鱼,而不是继续做研究。”
多年来,哥本哈根学派一直强烈反对爱因斯坦后期的科研活动,曾在文集《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哲学家-科学家》中对他进行尖锐批判。1949年1月,爱因斯坦撰写了著名的《对批评的回答》一文,对他们进行了反批判。
爱因斯坦总是无所畏惧,毫不动摇地走他自己所认定的道路。直到临终前一天,他还在病床上准备继续他的统一场理论的数学计算。
直到爱因斯坦去世后,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广义相对论和引力论的研究,由于实验技术和天文学的巨大发展而受到广泛重视。
今天的全球科学家们,寻找比统一场论包含内容更广泛、能够统一解释各种基本相互作用的理论,是理论物理学研究的中心问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