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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屈可可看着他用刚刚摸过自己头的手去拍其他人,心下猫抓一样难受,恨不能冲过去抓着他的手贴上闲人莫动的牌子。

当然,当年的屈可可只敢如此想象,十八岁的怀春少女,看着阳光下年轻男老师仰头大笑的样子,心下便开起了一地的太阳花,迎风招展。

转战KTV之后,武蕴和其他男生点了首《真心英雄》,拉着吕老师合唱。

这个时候,屈可可才算找出了他的一丝缺点,看上去风神俊秀的吕老师居然是个音痴,明明每句词都唱对了,却偏偏没一个在调子上。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坐在角落喝着冰红茶,看吕老师像是看周杰伦一样,即使吐词不清也听的津津有味。

歌唱到一半,吕老师的手机响了。他转出去接电话,片刻之后,走了进来,带着歉意朝一帮子少男少女道:“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此时,有男生插嘴,“老师,你佳人有约吧!”

吕老师轻笑出声,并未反驳。屈可可却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僵了手脚,被身边的同学一撞,整瓶未上盖的冰红茶泼了自己一身。

“对不起!”有同学递来了纸巾,她机械的接过,擦拭了自己的裙子,片刻之后,跟着吕老师的脚步走出了包间。

不远不近得随着那道白色的背影坐上了拥挤的公交车,从小到大没挤过公交的屈可可身上没有零钱,一张十元的纸币塞进投币口后头也没回,便随着人流往里挤。挤了一半,车子一颠,她撞上了旁侧的中年妇女。无暇道歉,她只是尽可能往里挤,结果站台到了,白色的背影在此处下车,无力的屈可可被人流拦在途中,悲戚得看着站台上一身红裙的女子巧笑倩兮得挽上了吕老师的手臂。

载满了人的公交缓缓开动,站台上的吕老师没有注意到拥挤的车厢中,一脸哀伤的屈可可。望着慢慢远去的站台,她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车厢里又闷又热,周遭泛着难闻的汗臭味。

最后的最后,屈可可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

一整个暑假的沮丧之后,她就又是一条好汉。再次复活的屈可可就顶着这样破碎的一颗赤子之心踏入了J大的大门,即使后来和乐意再好,这个关于高中时的暗恋她都没有说出来过。

然后,换男友如换衣服般勤快。不是她不想安定,而是没人能给她安定的感觉。

乃至后来遇上了关旭,望着那副熟悉的眼镜,她巧笑倩兮得伸手过去,毫不矜持得开口表示:“关旭,我喜欢你。”

那个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失措,有些词不达意,“呃,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屈可可只是在心里把他当成了老师。

“那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关旭那样的小心谨慎,仿似是当年的吕老师上身,拍着她的肩膀说,可可成大姑娘了。

可可真的成大姑娘了,敢爱敢恨,敢作敢当。为了自己的幸福,高举大刀一路披荆斩棘而来,即使路遇恶龙和深海也不畏惧。

逼婚之时,关旭挑眉道:“五年之后我才会娶你。”

好不容易杀入城堡的白马公主发现睡美人王子其实是自愿喝下女巫的毒药的,她救了他一次,他还能再喝第二次,怎么办?

她笑着尝到了眼泪的咸涩,“关旭,你那是借口!”

他默不作声转过脸去,屈可可觉得自己是生生倒在了另一个女人的石榴裙下。

格调高雅的私人会所,屈可可一袭正装严正以待。

刘小梦穿着格子衬衫,牛仔长裤赴约,素净温婉一如那时单纯清澈的屈可可。两个女人在桌前坐下,英挺的服务生小弟轻道:“屈小姐,老规矩吗?”

屈可可望着对面女子一双水眸,磨牙一般冷道:“老规矩。”

服务生有礼退去,不多时,端了两杯琥珀色的液体而至。屈可可一气喝下,酒壮怂人胆得拍着桌子叫嚣:“刘小梦,你他妈是回来和老娘争的吗?”

但是其实,这只是屈可可的想象,实际是,她喝了两杯酒下去后,声音温雅似绵羊颤抖着说:“刘小梦,你回来想争什么?”

“你哭了!”对面的女子眉目如画,递过去一张纸巾。屈可可抹了一把脸,只觉满手湿意,有些不自在得垂了头,听她徐徐道出一句:“只有不属于你的东西,才要争取。”

屈可可默默得说了句:去你大爷的。

不过,她并不知道,刘小梦的大爷已死,真是去了。

此项谈判,全盘皆输。屈可可犹似一只斗败的母鸡,跌跌撞撞走出会所,在门口遇上了武蕴,他一手插口袋,扶了她一把,“啧,你梦游啊?”

“比你抽风好。”甩开他的手,屈可可继续往外走。走了几步,不忘回身刺他一下,“你用血换来的冉冉嫁人了。”

武蕴没吱声,看着她摇晃着走到门口之际,说了句:“手里一杯酒亲人泪两行,酒后莫驾车。”

屈可可的反应是脱下自己36码的高跟鞋,反手往武蕴身上摔去。武蕴快速闪过,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投飞镖呐?不能因为我俩有过节你就把我当节过啊?”

她一边抹泪一边往外走了。

心碎了无痕得回家后,眼看签证没有过期,屈可可收拾了行李买了机票飞赴国外。在飞机穿越对流层颤抖的时候,她甚至还异想天开得算过,要是就这么死了,会有几个人为自己哭。

最后,飞机安全抵达巴塞罗那。有钱的屈可可找了个留学当地的中国女学生,做了自己的全程三陪。

陪游,陪吃,陪花钱。

因为出国,屈可可最终错过了乐意的婚礼。远洋视频时,看着乐意传过来的婚礼现场照,她不正经的评价,“嗯,把母猪拍成貂蝉了。”

视频信号中断后,她一个人对着那些照片,号啕大哭。

那么率性的屈可可也会有脆弱不堪的时候,可是没有人知道,她也不要有人知道。哭过痛过,当太阳在地球的另一边升起的时候,屈可可还是独当一面的神勇女金刚。背着背包操着不灵光的英语跑到西班牙不知名的小镇上,和那些同样英语不灵光的外国大叔讨论萝卜的种植技巧。

蹲在路边踢鞋子里沙的时候,她听到关旭的声音,“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意外得抬头,屈可可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关旭,你终于来找我了。”

其实她知道,他来这里,是因为刘小梦,她那些微博中的欧洲小国游记,她看得到,他也一定看的到。

“最接近爱情的颜色,是日出时分的朝阳。”屈可可和关旭并肩坐在异国的灿烂星空下,难得文艺了一会。

关旭茫然得回望她,“什么?”

“初恋诚可贵!”她浅显直白得拍他的肩膀,一如老友。

“啧,无聊!”关旭这么说的时候,眼里有流光掠过,刺痛了她的眼。

“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我比刘小梦早遇到你,你会不会爱我?”临到放弃了,我们的屈可可还是要造作一回。

关旭低头拔着周围的杂草,摇头叹息,“感情这种事,无关时间。”

屈可可在他肩头靠下,无奈道:“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关旭说:“我哄了你谁哄我?”

“刘小梦啊!”屈可可眨巴着眼睛,眸中星光璀璨。

关旭苦笑摇头,“她不肯见我。”

头一次当圣母的屈可可,双手抱膝,淡然道:“你能循着她的脚步找到这里,自然也能一路回去找到她。”

接下来,就是狼狈为奸的大合唱,他和她,为了引出刘小梦这只小狐狸,凑合了一场虚假的订婚宴。刘小梦的骄傲,要靠这最后一击来撕破。关旭冒着被祖父抽死的风险,全力配合。

整出戏,最投入的却是乐意,为了屈可可抱不平,和关旭杠上了。

最后,她不得不亲自去表明,自己急切想当一个世人称颂的圣母。

就如乐意所言,即使没有了全世界,屈可可这个无敌女金刚也能原地满血复活。

事后,屈可可问过关旭,“要是刘小梦撑死了不来怎么办?”

关旭淡定的说,我就去缠着她,天涯海角都死缠着。

那你早干嘛去了?屈可可不满的嘀咕。

关旭拍拍她的肩膀,“情之所至,金玉为开,你会明白的。”

“我一直很明白!”屈可可甩开他的手,一脸鄙夷。

关旭却只是笑,温雅至极,不见彼时丝毫的风流邪魅。

再次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听说吕老师的儿子出生了。有同学神通广大得弄到了老师的电话,大伙打过去凑趣。

吕老师在一堆人里认出了屈可可的声音,温润的音色透过扩音器流淌到包厢每个角落,“可可,什么时候请老师吃你的喜糖啊?”

众人哄然大笑,屈可可不好意思得吐了吐舌头。抹了一把额际并不存在的汗,半真半假道:“老师,我心里眼里一直是你,实在嫁不出去了。”

老师在那头笑,笑声清越,“哦,那我真是罪过了。”

这么多年的时光流泻,屈可可其实已经记不清,当年站在高一四班讲台上说话的吕老师,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红色,黄色还是黑色?

记忆的年轮滚滚碾过,她想不起这些。或许,印象里最深的东西就是那副眼镜。到了后来的关旭也是这样,因为那样相似的脸部装饰,她便有些一根筋得沉了下去。

在那些个灰暗的年岁,镜片上炫目的反光是唯一明亮的岁月。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