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面纱(毛姆长篇作品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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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吉蒂便发现自己铸下了大错;不过,说起错来,她母亲犯的错要远远大于她的。

房间里有一张她母亲的照片,吉蒂心神不宁的目光落在了它的上面。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它摆在房间里,因为她并不喜欢她的母亲;还有一张她父亲的照片,是放置在楼下大钢琴上面。那是他被任命为王室律师时拍摄的,因此照片中的父亲戴着假发,穿着长袍。可即便是如此的装束,也未能使父亲变得威风一些;他身材瘦小,眼神疲惫,上唇较长,嘴唇很薄;爱开玩笑的摄影师让他显得高兴一些,可他努力了一番后只是使自己变得严肃了。正为此,贾斯丁太太认为这张照片赋予他一种公正、明断的表情(平时的他嘴角有些下撇,眼神忧郁,这给予他一种内敛沮丧的神情),所以从他的相片中选出了这一张。不过,她自己的照片拍得倒是光彩照人,她身穿天鹅绒长裙(她曾穿着这条裙子随丈夫受邀进宫),显得雍容华贵,长长的裙摆,戴在头上的翎羽,拿在手中的鲜花,更加烘托出她妙曼的身姿。她五十岁了,可身板挺直,没有发胖;她胸部平坦,颧骨突出,鼻梁高高的。她有一头丰美柔顺的黑发,吉蒂总是怀疑母亲的头发即使不曾染过,也至少是特别地润饰过。她漂亮的黑眼睛很少有在什么东西上停留的时候,这是她身上的一个最为显著的特征。当她跟你说话时,在她没有皱纹、略显淡漠面庞上的那双眼睛,会一直不停地扫射,让你心里感到不安。它们从你身体上的一个部位扫到另一个部位,再扫到屋子里的其他人,然后,再落回到你身上;你觉得她在审视你,给你下定论,同时又在关注着她周围发生的一切,你会觉得,她嘴里说出的跟她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