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月圆夜。
武林盟主段胜失踪了许久,仍是下落不明的,他的女儿段玉慧一边肩负着引领武林的责任,一边发散段家弟子寻找自己的父亲的下落。可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江湖有些事情也不便过多的插手,所以她只能与胡为贵成亲,推举他成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大红灯笼高高挂,段家尽是一片喜庆,双喜字粘满了门窗,来往的宾客脸上都有着喜庆之色,扫除了这些日子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暗沉郁之色。
身穿新郎红服的胡为贵站在大堂上,接受来自各门各派的祝贺。
“ 胡贤侄,祝你和段姑娘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年过半百的鹤松山掌门西门鹤满是沧桑的脸堆满了笑容向胡为贵祝贺着。
“谢谢西门掌门。”胡为贵一拱手,颇为谦卑地说着,“接下来的日子还望西门掌门多多关照。”
“关照?!老朽怎么敢这么做,胡贤侄是段盟主的女婿,理应是贤侄多多关照我这老头儿才是。”西门鹤虚伪的笑着,若不是还有两年才到武林大会选出新盟主,他才不会听胡为贵这个无知小儿的话呢。
“西门掌门言重落了,放眼江湖谁不知鹤松剑法与武当剑法齐名,小侄怎么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呢。”鹤松山与武当谁轻谁重他还能分得清楚,所以他才不会贸然的得罪眼前人。
“这是当然的,那群牛鼻子道士怎么比得上我鹤松山的弟子呢。”西门鹤故意说得大声,仿佛是在故意说给某些人听一样。
西门鹤这话令厅堂内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厅堂内的宾客纷纷侧目地看着西门鹤,而西门鹤则仰起脸,无惧的迎向每一个目光。
“你们鹤松派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这般的看不起我们武当派。”宾客中忽地爆出了一声怒斥。
在场的宾客纷纷看向那个说话的人,只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闪念,身穿道袍,一张脸涨得老红的,眉宇间的尽是未脱的稚气。
少年郎见那些人都沉默不语的,不由得生气大喊,“哪个不长眼的敢说我们武当不如在山上中松树的老家伙的,我……我跟他拼了。”
厅堂瞬间轰动起来了,宾客们都起哄着,让西门鹤一张老脸终于挂不住了,他涨红着脸,因为生气而浑身抖着,“哪家的兔崽子没拴好,竟然放他出来乱咬人。”
少年郎毕竟还年少,学不来什么忍耐,于是少年郎快速的抽剑,飞身欺向西门鹤,西门鹤冷哼了一声,脸上有淡淡的嘲讽,他大手一挥,直接拂开了少年的攻击,少年在半空中一个旋转,以剑撑地又是一跃,再次飞向西门鹤。
西门鹤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显得得意了,然后毫不留情的伸脚踹向少年郎,少年被踹得口吐鲜血,随即飞出了几丈之外。
看少年就要撞到门外的围墙上了,忽然绿光一闪,一人在半路截走了少年郎,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截下少年郎的是一位年约二三十岁的男子,男子身穿绿衣,丰神如玉,样子煞是俊朗。
男子一边伸手按住少年的后背,暗暗的输入内力为少年疗伤,一边抬头对西门鹤说道,“小易的年纪还小,不懂事,难免有些血气方刚,西门前辈又何必重手伤人呢?”
刚刚的那一脚恐怕用上了不少内力,不知小易得躺在床上多少个月了。
“后生小辈,报上你的名来,老夫不欺无名之士。”那个少年郎明摆着就是武当之人,所以杀了他也不觉得心中不快,他也不怕武当来复仇,反正武当来来去去也只有个掌门高木能与他达成平手,其他的武当弟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在下苏子复。”苏子复温厚一笑,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错觉。
“这位苏姓的小辈师承何处,是不是也对老夫有什么不满呢?”西门鹤朝他冷冷一笑,以为这位姓苏的小子是一介读书人,见不惯江湖的腥风血雨才贸然出口,所以语气不禁有些轻蔑。
“不敢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前辈这般做有些过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欺负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不管怎么看都是以大欺小。
“过分?!老夫不过是在教训一些无知的后生小辈,要他记住行走江湖不能这般的不分尊卑。”年纪小小的竟然敢欺到他的头上,实在是找死。
“你这个死老头……”少年郎一口气提了上来,正想破口大骂,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他还年轻,毕竟是血气方刚,说话难免会有些不得体,前辈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这些后生小辈计较了。”苏子复说的谦卑,明摆着就是想将这件事低调解决。
“老夫也不是什么心胸狭窄之徒。”或许是绿衣男子谦卑的语气非常受用,所以西门鹤的语气越发的嚣张,“只要他跪下来给老夫磕三个响头,再大声说武当比不上鹤松山,老夫就放过他不计较他的失礼了。”
武当的弟子给他鹤松山的磕头,他看武当以后还怎么在江湖各派中抬头做人。
“谁要给你这老不死的磕头……”少年郎挣脱苏子复的束缚才说了那么的一句话又被捂住了嘴巴,
“你这小兔崽子,就算是磕头了老夫也饶不了你。”听了少年的话,西门鹤一张老脸再也挂不住了,气得一张老脸通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瞬间飞身上前想要夺下绿衣男子手中的少年郎。
苏子复没料到他会这般的冲动,身形一顿之后又飞快的向后一跃,即使是带着一个人也能身姿轻盈的跃到几丈之外。
西门鹤没有料到这个绿衣男子会有如此轻盈的轻功,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奋然向前追。
绿衣的苏子复衣袂飘飘的身形也不见有丝毫的停顿,轻而易举的就将老人甩在了身后,西门鹤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恼羞成怒的拔出了一把剑,杀气腾腾的向两人的方向跃去,似乎想要取下两人的性命一般。
在座的宾客唏嘘不已,胡为贵的脸色比的尴尬,他原本只是想巴结一下西门鹤这个老头,好让他以后的路不那么难走,谁知会发生这种事情。
“小兔崽子,老夫今天可饶不了你们。”西门鹤大声怒斥着,杀气不减的继续追赶两人。
“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苏子复脚尖点地的又是一跃,夺过了西门鹤刺来的一剑。
“少废话。”西门鹤停下来喘了口气之后又继续说道,“别闪闪躲躲的,有本事就停下来与老夫一战。”
他西门鹤可是鹤松山的掌门,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输给这个小辈。
“今天是段家小姐的大喜之日,还请前辈……”那边新郎的脸已经全黑了,再闹下去恐怕会坏人家姻缘。
“少废话,老夫才不管。”西门鹤大声地打断了苏子复的话,让一旁站着的新郎无比的难堪。
“西门掌门,难道现在段盟主不在了,你就可以这样欺负他的女儿?”苏子复的话赢来了无数的附和声。
在人家的喜堂面前闹事,这未免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哼!”见众人谴责的目光,西门鹤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呢个讪讪的收手,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胡为贵在一旁僵硬的笑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场,而此时门外有一个女人大喊,“花轿到!请新郎出门迎轿!”
尴尬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
“花轿到了,胡相公还不快去迎接新娘!”
“快去看看新娘,别让她在花轿里闷得睡着了。”
“今天可是喜庆日子,你这是什么话!”
“哎呀,不就说说而已,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喜庆的气氛瞬间回来,红衣的胡为贵笑得无比灿烂的,在众人的簇拥下 跨过门槛,向门外的花轿走去。
留下的西门鹤看了苏子复一眼,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铁青着一张老脸站在了一旁。
“新娘进门,从此贤良淑德,秀外慧中。”
“新娘跨过火盘,从此秽气全消,大吉大利。”
媒人婆的话音未停,又扬声道,“新郎扶新娘进门,从此为同林鸟,风雨同舟。”
不久,胡为贵搀扶着段玉慧走进了厅堂。
段玉慧一身凤冠喜服,虽被喜帕蒙脸,但大红的喜服里却是婀娜有致的身躯,每走一步,红衣飘荡,妩媚万生。
“新郎新娘开始拜堂。”主婚人在一旁大喊,令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拜天地!”
胡为贵扶着段玉慧朝着门外盈盈的一拜。
“二拜高堂!”
原本高堂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件衣服,看起来令人无比的心酸。
“夫妻对拜!”
两位新人又是盈盈的一拜。
“礼成!”
主婚人的话刚下,马上就有人上前敬酒。
“来!新郎官我们今晚就不醉不归。”
“你懂不懂,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若是灌醉了新郎官,那新娘今晚就要独守空房了。”
“你这样说也对,可是新郎官不喝酒怎么也说不过去。”哪有人大喜之日不喝酒的,这样多扫兴啊。
“这样吧,新郎官就喝一杯,然后就看着我们喝。”
“这样倒是个好方法,来!新郎官就看着我们喝酒吧。”
众人拉着胡为贵往桌子走去,硬是让他坐着看着他们喝酒。
胡为贵苦笑着,无奈地看着那些宾客喝完了一杯又是一杯的,在原地又唱又跳的像疯子一般。
那边的喜堂上,主婚人手拿着长长的纸卷,正念着宾客送礼的名单,声音虽不大,却在有些无聊的胡为贵听得清清楚楚。
“华山派,白如玉一双;青峰派,上好丝绸一百匹;武当,龙凤镯一对……”
念着念着也不知道念了多久,主婚人的声音忽地一顿,大概是送礼的宾客名单已经念完了,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纸卷,低身去整理那些送来的贺礼,可是他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继续低头去整理那些贺礼,越是整理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是厉害。
胡为贵在一旁看着,心中觉得奇怪便走了过去,低声询问,“这些贺礼有什么问题吗?”
送礼来参加婚礼的都是一些有名望的门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怎么这个主婚人的眉头却是越皱越厉害?
“回姑爷的话,小的仔细检查了名单,但是贺礼还是多了一份。”他已经核对了好几次,可是还是多了一份。
“或许是有位客人送来了双份礼物。不必这般的大惊小怪。”不就是多了一份贺礼,有什么好奇怪的。
“回姑爷的话,谁送来了贺礼小的都会逐一逐一的登记,保证不会有什么缺漏的,但惟独就是这份贺礼没有登记入单。”诡异得就像是自己长脚跑出来的一样。
“可能是那个客人遗失的,你先去问问。”不是贺礼那就是有人丢失的东西。
“是!”主婚人应了一声,然后在每张桌子转了一圈,回来道,“姑爷,没有人遗失东西。”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或许是觉得这边的气氛有些不对,脸色有些苍白的苏子复奇怪 的上前一问。
“没什么,就是贺礼出了点小问题,苏公子有心了。”胡为贵一作揖,客气的笑了笑。
“若是有什么在下能帮上忙的,请不用客气,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相助的。”苏子复向他回了一揖,态度有些诚恳。
段盟主不在了,他们这些江湖人应该互相扶持,共渡一切的难关。
“胡某在这儿先谢过苏公子了。”或许刚才留下的印象不怎么好,所以胡为贵的语气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疏离。
“哪里,这是我的荣幸。”苏子复报以一笑,倒也不在意他口气中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