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来了吗？”家长会在上午举行，学生们不必旁听，都在走廊等着。
崔允升透过玻璃指了指座位上的男人，“来了。昨晚出的院。”
“来了又怎么样，我成绩不还是和以前一样。”
“至少成绩进步了不少啊。”
崔允升嗤笑道，“有什么用，又不是第一名。在他眼里，有什么区别。”
苏晢默，靠着墙壁，不说话。
“崔允升，打球去啊。”
崔允升摇摇头。
“你真的不准备打球了啊。”
崔允升点头，眼神里满是疲惫。
家长会将近两个小时，结束了也就差不多放学了。
程素蘅出来，“请你吃饭？你们家附近新开了家餐厅，好像还不错。”
走到走廊转角的时候，苏晢回头看了眼崔允升。
他还站在走廊，低着头，面前是那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子，一双鹰眼锋利的扫过崔允升，就像是要把他吃了。
而在苏晢眼里一直意气风发，什么都打败不了的崔允升，此时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言不发。
“姐，你高中的时候也像我们这样吗？”
程素蘅转过头，“什么样？”
“每天为了成绩奔波，还得参加各种培训班，稍有差错就特别害怕，就怕不被原谅。我觉得我和妈妈之间好像不是母女关系，她好像是我的主人，在她面前，我没有话语权，我没有自己，我不得不按照她的规划去过完我的人生，必须是完美的，不能有一点污点的人生。而且就算我按照她的要求做了她依旧不觉得我很好，她会在各个方面给我找出不同的缺点。她想让我变成一个机器人，一个没有感情的，只会依照她的话的机器人。”
正好是个红灯，程素蘅看了眼时间，转到副驾驶看着苏晢，“可能是吧。其实不只是你们这个时候，上了大学，家长想让你有更多的社会经验，工作以后，家长想让你有更好的工作，然后还要找到人生中的另一半。其实，不管是什么时间段，我们都或多或少的受着家长的影响。当然，不是所有家长都是如此。”
“但是，我们……”苏晢沉了眸，“我们是的。”
程素蘅摸了摸她的头，嘴角上扬，“好啦，别想了，我们去吃东西吧。下午我还有约会。”
“姐，你找到男朋友了？”苏晢一脸震惊。
“应该是吧，只不过他的学历、家庭比较适合我，就在一起试一试。”
“姐，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合适’两个字吗？”
程素蘅叹了口气，“不喜欢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认命。”
两个人简单的吃了午饭，程素蘅把苏晢送到了钢琴班。
因为苏晢要比赛，辅导班把最里面的琴房给了苏晢。
透过琴房的玻璃能看到跨江大桥，桥上来来往往，车流不息。
苏晢打开琴盖，双指覆在琴键上，却弹出了一首和比赛曲目完全不同的曲子。
曲毕，苏晢久久不能回神。双目空洞的看向远方，玻璃上好像映着妈妈的脸。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是钢琴老师。
苏晢起身，“老师。”
“你刚才弹得，是什么曲子。”刚才他在走廊，听到这首曲子，被深深地震撼。这才忍不住，进来问问苏晢。
“是我随手弹得。”
“你还能记起来吗？”
苏晢皱了皱眉，不解，“不一定。”
“你尽量就行，想起来就给我打电话。”
“对了，明天就比赛了，好好把准备的曲目练一练。”
苏晢点头。
晚上回家时已经八点了，苏晢给自己泡了泡面，窝在沙发上，找了个电影。
九点左右，妈妈回来了。
拖着行李箱看到苏晢正在吃着泡面，看着电影。
眉头紧蹙，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电视，吃这种垃圾食品。”
苏晢本昏昏欲睡，被妈妈这句话吓得浑身鸡皮疙瘩，瞬间清醒。
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妈，你回来了啊。”
“是啊，我回来了。我要是不回来你还不翻了天。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电视，你还有心情。明天就是钢琴比赛了，这次比赛多重要你不知道吗？这次比赛会有多重要的嘉宾在你不知道吗？如果被他看上了，给你一封推荐书，你就能直接去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读书了。你知道吗？”
苏晢被她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肚子的委屈无处释放。
原本打算妈妈回来跟她说这次考试她考了全校第一名，比胡瞻尔还厉害。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好像是个傻子。
她永远都不能理解妈妈，永远不知道妈妈到底想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她曾经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不能让妈妈受委屈，哪怕自己受更多的委屈。
这么多年了，她不是不理解妈妈工作忙，不是不理解妈妈工作上的压力。所以妈妈说什么她都尽量的听，就是不想让她失望，不想让她除了工作还要在她这里操心。
但是，她太累了。
不想继续了。
苏晢把泡面处理好，关了电视机。
“妈，你刚回来，快去休息吧。我也累了，先睡了。”
“你……苏晢，我告诉你，明天你要是得不到金牌，就别回来了。我没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
苏晢猛地关上自己房间的门，手还握着把手，靠着门板，只觉得胸口发紧，喘不过气一般，眼眶里满是泪水，憋得发酸。
门板那边渐渐没了声响，大概是长途飞行太劳累了，苏妈妈连收拾行李的心情都没有。
看了眼苏晢房间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睡了。
苏晢抹了抹眼泪，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抽出日记本。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能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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