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晢又接到了钢琴老师的电话，说让工作室给她选了几个适合她的曲子，让她晚上过去看看。
崔允升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朝气，苏晢到教室的时候，他在看笔记。
苏晢的。
“同学们，下周是咱们学校一年一度的篮球比赛，每个班都要出战。咱们班会打球的都要参与。崔允升，你作为篮球队队长，负责一下队伍啊。”讲台上的体育委员颇为无奈的看着一直趴着的崔允升。
崔允升伸出右手，摆了摆。
“我不参与，爱找谁找谁。”
“崔允升，你不参与咱们还怎么比赛啊。”
班级里一片唏嘘。众所周知，崔允升是篮球队的，还在上学期成为篮球队队长，带领学校的球队得了不少奖。每次年级之间篮球比赛，他们班都是不容置疑的第一名。
但这次，崔允升说不参加就不参加。让他们怎么办。
要从最高处跌下来的，可不好受。
尤其是这帮青春期爱要面子的男生。
崔允升微微抬头，“我戒篮球了。而且已经离开篮球队了。你们自己好好打吧。”
说完，崔允升两脚蹬地，站了起来，出了教室。
苏晢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昨天他应该也是去了医院。
不过，应该没让他爸爸知道。
他在放弃自己，去成为父母眼里最好的小孩。
听起来，多可悲。
可她，不也是吗？
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孩子一定要成为父母眼里最好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他们太爱父母了，不想让他们失望，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坏孩子。
他们拼尽全力，去成为那个，永远不知道尽头的完美。
“苏晢，班主任找。”
苏晢抬头，门口的人不认识，苏晢把笔放下，走了出去。
“老师好。”
班主任手里拿着一沓成绩。
“苏晢，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考试真的是自己的真实水平吗？”
苏晢皱了皱眉，呼吸逐渐紧促，“是。”
“你之前成绩就很好，老师知道，你也很努力，一直都是咱们班的第一名，在年级的成绩也很好。但是从来没拿过第一，还比第二名高出十几分。苏晢，你跟老师说实话，这是不是你的真实成绩。”
苏晢点点头，“老师，我不知道您的意思。”
“苏晢，非要老师说的这么露骨吗？”
“老师，我没作弊。”苏晢坚定地，直视老师的眼睛说。
“苏晢，老师相信你。但是，如果下次你的成绩退步了，老师不敢肯定，这次你的成绩这么好，是为什么。”
苏晢点点头，“我知道了。”
“明天的家长会，你妈妈真的要缺席吗？”
“昂，”苏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表姐会来。”
班主任点点头，“回去吧。”
直到放学，崔允升都没回来。
看着已经空了的教室，和逐渐黑了的天，苏晢无奈，把他的书包收拾好，放在课桌上。
到钢琴辅导班，和老师敲定了曲子，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苏晢，你回来了啊。”刚出电梯，就看到胡瞻尔蹲在自己家门口。
“怎么了？”苏晢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昂，没什么。”胡瞻尔脱了鞋进屋，手里还带着两瓶啤酒。
“心情不太好，不想一个人呆着。”
苏晢把书包放回卧室，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和胡瞻尔一起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到底怎么了？叔叔阿姨都那么宝贵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胡瞻尔打开其中一罐啤酒，侧过头看了苏晢一眼，“这跟他们对我怎么样没什么关系。”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胡瞻尔一瓶啤酒快要见底。突然说，“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父母对我特别好啊。是不是都觉得我特幸福，没什么好烦恼的。”
苏晢耸肩，点了点头。
“旁人大概都是这么想的吧。”
“但我不是。”
胡瞻尔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捏碎了酒瓶，瞄准了扔到垃圾桶里，却听到“咣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我这次考砸了。”
胡瞻尔把头放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今天考完试，对完答案，算完分，我们班之前那个在我后面的，超过我了。三分。”
“他成为年级第一了，我，”胡瞻尔扬起手，指了指自己，“就是个狗屁。”
“三分而已啊，那你也是全校前几名。”
“你会记得，考试第二名的人吗？”
苏晢摇摇头。
“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的。他们只能看到那个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人。”
“第一，第二。看起来只差了几分，但是第二名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苏晢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也确实是忽略了，他曾经扛的是多大的压力。
“苏晢，弹一曲钢琴给我听吧。就是我上次弹错拍子的那个。”
苏晢点点头。走到钢琴前，深呼吸，双手覆在琴键上，流动的音符瞬时响起。
“真好听。”胡瞻尔慢慢走到她身边，倚在钢琴上，鼓了鼓掌。
“我什么时候也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
“你已经学的很快了。这种事，急不得的。”
胡瞻尔点点头，“谢谢你，我先走了。今天麻烦你了。”
胡瞻尔起身到门口，“对了，啤酒留给你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也需要。”
胡瞻尔走了，苏晢也没有吃晚饭的欲望，简单的收拾了下客厅，盖上琴盖。
回到卧室，开始写作业。
按照自己的计划学习完，苏晢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夜空。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苏晢最怕的，是天亮。
好像只有晚上，才能给她安全感。让她不用那么害怕，不用那么担心，早晨睁眼的时候，妈妈依旧不在家。
如果说，每天回家面对的都是残羹冷炙。
那她宁愿不回家。
苏晢沉了眸，打开日记本。
“崔允升放弃了篮球，还是彻底放弃的那种。十四日的效用逐渐在减小，我都感觉得到。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撑多久，可能，在一切结束之前，我都见不到妈妈了。”
“第九天结束，您的使用期限还有五天。十四日的效用正在退散，请您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