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回忆录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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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参考资料(2)

随后,我们向马步康请示如何处治。马步康当时正坐在麻将桌上,以不屑一顾的口气说,送到火神庙交给副官看守。当时被俘的红军都被囚禁在此地,有专人看守。当我把他送到火神庙时,一个被囚禁的年轻战士连忙迎上来说:“军长,你也来了!”接着他又对送去的人介绍说:“这是我们九军的军长孙玉清。”大家一听是个军长,不禁大吃一惊,事关紧要,连忙又把孙玉清军长带回旅部。我立即将孙军长带进房内请茶让烟,一面又派人回报马步康。马步康急忙赶回旅部,一见孙军长,立刻满面奸笑,假惺惺地握住孙玉清的手说:“辛苦!辛苦!赏光!赏光!”孙军长面对马步康,蔑然视之,泰然自若,言谈之中慷慨陈词,只说自己是个营级军官。但马步康岂肯放过,他吩咐我带孙军长先去洗澡,又命随从给孙军长赶制服装,想用软化手段制服孙军长。

在洗澡的时候,我和孙军长攀谈起来,他听了我的身世后,夸我说:“你这样轻的年纪,真不简单。”于是我趁话题问起他的身世,但他却有意敷衍,巧妙地周旋,不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洗完澡后,我俩躺在床上一起休息,不知他怎么想的,忽然坐起来对我说:“我是行伍出身,一字不识,是由班、排、连、营、团、师长升起来的军长。在古浪战役中,我的军队受了重创,我被撤去军长职务,戴罪立功,没想到被你们抓住。”这些话都被站在门房外窥探动静的马步康听到了,他急忙跨进房里,又握住孙军长的手说:“给我们赏光!赏光!

”还说:“我是马步芳的哥哥,他一切都听我的,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你尽可以放心。”

说完又带来一套新服装让孙军长穿上,随后便带孙军长回旅部一同吃饭。

接着,马步康将此事电告马步芳,马步芳回电说,等马忠义团长从祁连山中返回酒泉后,将孙交给他带回西宁。在等马忠义那段时间里,都是由我陪着孙军长吃饭、散步、休息。这样大约过了十几天,到6月上旬此时间有误。据青海党史部门提供的材料,孙玉清是当年5月27日在西宁就义的。据此推断,孙被押解西宁的时间,当在5月上旬以前。,马忠义才返回酒泉,并将孙军长带回了西宁。

7月间,马步康到西宁开会,开完会返回酒泉,我急忙向他打听孙军长的情况,马对我说,孙被杀掉了。是师长(指马步芳)责令马忠义,在西宁东关敦庆公号后院内,晚上秘密杀掉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思想上一时紧张,孙军长虽然是俘虏,但在酒泉的十多天里,整日和我形影不离,说说笑笑,相处时间虽短,毕竟也有了一些感情,一听说被杀了,心中不免有些伤感;同时觉得马步芳对红军的一个军长秘密地杀害,似乎不当。于是我对马步康说:“你当初对孙作了保证,最后还是没有保住。再说,孙既然身为一个军长,与其暗暗杀害,不如上交中央体面得多。”不料马步康脸色一沉,说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连忙问其缘故,马步康遂告诉我:“当初古浪战役中,师长给中央拍的电报中已称‘古浪大捷,击毙军长孙玉清一名’。现在孙还活着,中央知道了岂能放过师长谎报军情之罪,你说不这样杀掉能行吗?”我这才明白孙玉清军长被秘密杀害的真实原因。

回想孙玉清军长遇难经过,更看清了马步芳的惨无人道,其嗜杀成性的狰狞面目,令人发指。孙玉清军长虽身陷囹圄,但威武不屈,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而坚贞不移,表现了红军战士视死如归的钢铁意志,使我无限敬佩,终生难忘。

录自《青海文史资料选辑》第10辑。作者韩得庆,青海化隆人,时任马步芳新编第二军一○○师二九八旅参谋长。

韩起功杀害高金城医师纪闻

赵述

当高台战役之后,马家军伤亡甚重,为解决伤病员的医疗,遂将当时张掖基督教会开办的福音堂医院,作为后方医院。该医院坐落在张掖城的西北角,起初只有医师三四人,由于伤病员天天增加,于是动员张掖城内所有的医疗人员,都集中到福音堂医院工作。1937年8月,自兰州到张掖行医的高金城,也到福音堂医院担任医师。不久,因医院人力单薄,所有内外一些事务,就由高金城承担起来,因之人们称呼他为高院长。我当时任马家军新编第二军第一○○师三○○旅旅部副官长,因而常去医院看伤病员 ,遂与高金城接触,由认识而熟悉了。

其时,对被俘的红军伤病员,高金城主动治疗。不多几天,旅长韩起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认为高金城可能是共产党,就流露出疑惑的情绪。不久,韩起功到西宁开会,遂将有关高金城的传说告诉了马步芳,马步芳即令韩回张掖后就地杀害。韩回张掖后,就听到高金城失踪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议论纷纷。高夫人牟玉光多次向韩要求寻找她丈夫的下落,韩虚与周旋,不作答复。

牟玉光给韩起功送了一筐苹果,韩心虚,随口对我说:“收下给别人,我们吃不得。”我大为诧异,就向卫士打听底蕴,卫士们透露:“1938年正月初四1938年正月初四,即公历同年2月3日。晨,旅长派人趁高金城

到教场作体育活动时,把高从教场就近拉到张家花园,活埋在城墙根的防空洞里了。”我这才知道高金城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生命。而牟玉光不得要领,就返回兰州。其后,牟玉光多次查询,韩起功始终未露真言。

高金城烈士是河南襄城县人,就义时年50多岁,身材魁伟,健言谈,性豪放,擅长内外科,好击拳,广交游。失踪消息传出后,识与不识者,无不为之惊愕。既今回忆,犹令人心悸不已。兹将我当时的见闻,追记如上,以提供编著这一史实参考。

录自1980年11月《青海文史资料选辑》第7辑。作者赵述,时任韩起功旅旅部副官长。

新二军“补充团”是血泪斑斑的集中营

陈乘渊

陆军新编第二军“补充团”,是青海封建军阀马步芳将河西走廊被俘的大部分红军,集中西宁后用军事管制方式组织起来的罪恶的集中营。它组建于1936年10月这个时间有误。西路军史料表明,1936年10月下旬红军才渡河西征,在靖远、景泰间击溃了骑五师,此时并无红军被俘。根据有关史料推断,马步芳组建补充团的时间为1937年1月。,当时为解决大通河享堂桥梁工程,就在西宁由被俘红军中选拔了18岁到20岁的青年300多人,临时组织了三个劳动队,调往民和享堂镇,归当地驻军第一百师补充旅旅长马全义管辖,责成担任艰巨的享堂桥东西两岸的石方工程。开工时编为一个营,叫工兵营,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强制完成了石方工程340余立方。

同年12月,在西宁又组织了300多人的一个劳动队。这次征拔的年龄,延伸到30多岁,修筑由西宁东郊到小峡的车马大道,约长20华里,修筑时间也是三个月。1937年2月,享堂桥工程完竣,将工兵营调回西宁,与东郊修路的劳动队合在一起,开到乐家湾,将原工兵营编为第一营,劳动队编为第二营。随即,将第二营调到循化查汗大寺、古什群峡,开荒约2500余亩,修干渠一条,支渠数条,共长几华里;第一营调到化隆甘都大滩,开荒约5000亩,修干、支渠也长达几华里,还修建房屋多处。先后由化隆、循化移民约一百数十户,从事耕种,名之为“新村”。

由于马步芳在这两个工兵营的强制劳动中,收到了预期的收益,为进一步从被俘红军中攫取血腥财富,又选拔了十五六岁到四十多岁的青壮年一千四五百人,与原有的两个工兵营合编为四个营,正式组建补充团,继续进行强制劳役。每营有三个连至四个连,每连有三个排或四个排,班的组织及人数不一致,有多有少。在强制劳动施工过程中,由于不断调动或增减,复数很大。每值承担繁重工程,又从分散的被俘红军中调拨,加上各连、营和团部的直属组织,全团总人数最高额时达到3300多人。

这个团起初叫工兵团,不多日改叫特务团,可是与正额编制的特务团同名,不便应用,又改名为补充团,直隶新二军司令部。所有各级官佐,均由嫡系正规部队选出的骨干充任,操纵着全团被俘红军的生杀予夺特权。各班正副班长,则由被俘人员担任。首任团长是马腾,任职约半年,即行调离。1937年7月,由原第一百师三百旅六百团团长孟全禄继任。

随着该团编制的扩大,军事管制制度也随之升级,相继制定了一些不成文的规章制度,控制十分严格,处罚十分严厉。马步芳还接受国民党青海省党部的建议,在一个时期里,由党政负责人轮流前往该团讲“政治课”,其中有CC系的马绍武、复兴社的李晓钟、地方系的陈显荣等。有次省政府顾问魏敷滋前往讲课,当时我任新二军上校参议,兼办省政府机关报《青海民国日报》,也随魏去采访,看到在场的被俘红军,约有一千数百人,有些营、连在外施工,未能集中来。显然在各营、连军官的层层严密控制下,全场鸦雀无声。在将近一个小时的讲课过程中,在场红军只是一片沉寂,看不到一点活跃倾听的气氛。这种无声的抵制,是愤慨和厌恶情绪的表现。

平时,被俘红军既受组织系统的硬性管制,又有体力劳动上强加的无休止的苦役,遭遇是异常残酷的。每天劳动时间往往在十个小时以上。除一些节日的间歇休息外,没有固定的休假,劳动强度大,而劳动工具只是简单的背斗、铁锨、镢头。他们在体力和精神上所受的压迫,是很沉重的。凡被认为是“犯规”的,轻则申斥,重则体罚或拘禁。每天的饭食是菜汤和粗细面相间的主食。细菜和肉食也偶尔有些点缀。四季衣着,十分简陋,没有发过新衣,鞋袜是自己用羊毛和粗布打线编制的。卧具都是席地草铺,盖着自己的衣服。冬季得不到取暖供应,夜间冻缩一团,勉强度过,有些冻伤了手脚。平时没有医药设备,病员只能相互帮助,用土法治疗,一旦重病或受重伤,只能束手待毙。这与马步芳嫡系部队的待遇,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日常没有个人外出的可能,也说不上有通讯的权利。这个血泪斑斑的所谓补充团,是一座阴森的人间地狱,是不折不扣的法西斯集中营。

被俘红军在工兵营完成的工程,已如上述。补充团时期,修建西宁小桥湟水石条木架四孔大桥一座,施工的300多人中,被淹死、砸死的有四五人,头部及四肢受重伤的达50余人,受轻伤的近100人;维修和新建西宁回中(即昆仑中学)教室、讲台、操场及大小房屋有300余间,又在乐家湾打土窑洞70余孔;西宁南山根挖防洪沟一条,深度3尺至50尺,宽8尺,长2华里。1938年1月,承修宁(西宁)张(张掖)公路门源境卡子沟、大坂山段工程,长约40华里。

由于工程艰巨,加之气候严寒,冰雪当道,工具原始,衣食不继,面临重重艰困,难以言喻。卡子沟段勉强完工后,调到张掖整休,3月初又返工地继续施工,在大坂山顶遭大风雪袭击,冻死、病死三四人。在不断摧残和折磨中,全团原有3300多人,只剩2600余人。劫后余生的这些红军战士,经过长期摧残,面容憔悴,大部分体质衰弱,腰腿已不灵便。

1938年4月,国民党中央命令马步芳,将被俘红军送兰州,移交九十七师孔令恂部接收。这时孟全禄已离职,由副团长刘占奎将补充团分为两批送兰州。行前,第一百师三百旅旅长韩起功,将他在张掖自编的又一个工兵营,全部补充进该团,全团员额又达到3000多人。马步芳竟将其中的1500人作为当年青海应征国民兵兵员,送交国民党补兵,转手向青海各族人民摊派了国民兵代替款,每名作价三百银元。西宁县政府摊派此项兵款时,每名按600元向下摊派,层层搜刮民财,可以想见。这笔摊派款凡交不出现金的,即以马匹牛羊折价抵缴,群众实际的负担,大大超过了原派的顶替款。

这一年夏,马步芳又搜索分散在各地挖金、揉皮、洗毛、采煤的红军失散人员,共约300余人,调赴共和县修筑倒淌河至恰卜恰段公路。至秋季,又调往大通广惠寺及同仁都秀,分别伐本,改叫森林警察局。1940年,部分人又被调赴玉树,以马钧为森林警察局局长,在玉树活动。

1942年初,森林警察局解散。

马步芳以工兵营、补充团、森林警察名义,强迫红军为他创造了大量财富,又虚报了工程修建费用。

他以补充团为伪装,掩饰其惨杀被俘红军的滔天罪行,既反映了他对革命人民的仇恨,又反映了他对革命人民的害怕,其本质是既残忍又怯懦的。

录自《青海文史资料选辑》第7辑。作者陈秉渊同志,生平简介见本书第619页。

马步芳“补充团”迫害蒙难红军的罪行

孟全禄

马步芳在甘肃河西反共战役中,对被俘的红军战士施行了灭绝人性的屠杀和活埋。对年龄在25岁以下的战俘,先后编成两个工兵营,强迫其在青海循化县查汗大寺、古什群峡及化隆甘都西滩进行开荒,也有些战俘被分拨在官僚资本的义源工厂等处做苦役,总人数共达3000余人。之后,马步芳把分散在循化、化隆一带的战俘,编为新编第二军补充团,组成了一个罪恶的集中营,有组织地加强了暴力管制,进一步迫使战俘从事艰巨的体力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