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乐
我是西路军的。西路军在河西遭到失败,最后只剩下400余人,于1937年4月底,由陈云、滕代远等同志接到迪化(今乌鲁木齐市),组成“新兵营”学习。1939年春,我从“新兵营”调到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工作,先是给邓发同志开车,后又给陈潭秋同志开车,职务名称是副官。
记得陈潭秋同志是1939年夏到新疆接替邓发同志工作的。当时新疆“八办”的工作人员中有吉合,先在“新兵营”任俄语教员,后调“八办”当翻译,又担任党支部书记;冯铉,来“八办”最早,也是翻译,1940年回延安;林超,到“八办”也较早,是共产国际1935年派到新疆来的,后来接上关系,调到“八办”工作,担任副官,管理伙食等;杨锡光,原是“新兵营”的医生,后调“八办”当医生;冯家树,1939年冬到“八办”开汽车;王顺志,为一般工作人员。另外,盛世才给“八办”派来两个副官、一个公务员、一个门卫、一个马夫、两个炊事员,这些人都是盛世才的特务,专门监视我们。
办事处对外的名称是第三招待所,对内称“八办”。在外县工作的同志不到“八办”联系工作,大多由我或冯家树同志开车,送陈潭秋同志到野外同他们谈工作,听取他们的汇报,向他们作指示。在迪化工作的同志也不到“八办”,而在离“八办”不远的新房子里进行联系。潭秋同志与在外面工作的同志联系的地点,大多在去伊宁的公路上和红湖边。
我党在新疆任职的工作人员的职务,都由盛世才委任,党代表和这些人联系也要通过盛世才。潭秋同志与盛世才的联系也是先打电话,取得盛世才的同意才去,一般多在晚间。督办公署戒备森严,进去经过五六道岗哨,架有机枪、冲锋枪。“新兵营”多数同志走后,我们自己就没有电台了,与中央的联系,一是通过盛世才的电台,这是公开的;一是通过苏联驻新疆领事馆,这是秘密的。与苏联领事馆的联系,均通过韩光同志,他是苏共派来的,在苏共领导下工作,是横的关系,有什么情况,大多是我晚间开车去,告诉他的爱人。
周恩来同志和邓颖超同志是1939年秋一起去莫斯科的。第二年春天从莫斯科回延安,途经新疆时,同潭秋同志住在“八办”楼上。周恩来同志和大家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来去坐的车子也是我开的。
1942年春形势起了变化,盛世才投靠蒋介石,同我们的关系很紧张,潭秋同志曾与苏联领事馆联系,计划将我党在新疆的人员分三批撤至苏联境内:第一批是航空队,第二批是外地的工作人员及残废人员,第三批是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陈潭秋同志计划在第三批走。潭秋同志教育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撤不走,被捕后要保持革命气节,学习季米特洛夫英勇斗争的精神。果然敌人先下手了,在我们还未撤离前,就将我们先软禁起来,后投入监狱。敌人提出,只要你们“思想搬家”,就放出来,但我们就是誓死不脱离共产党。
1946年,我们出狱回延安,走时共131人,在回延安的途中病死了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回到延安的实际人数是129人。张治中送我们回延安时,共派了九辆汽车,我们坐八辆,张治中指派的刘亚哲坐一辆,负责打前站。每辆车上还派两名国民党士兵做警卫。在路上,刘亚哲起了很大作用,我们基本上顺利到达延安。
我跟随潭秋同志多年,他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像老妈妈一样。对犯错误的同志,他团结教育,以理服人。记得有一次,一个同志把保密文件交给我看,我看完还给了他,但后来一时找不到,给了我一个警告处分。我当时想不通,潭秋同志就找我谈话,告诉我保密工作的重要性,特别强调在秘密工作状况下,丢失文件是非常危险的,使我深受教育,思想也通了。
后在保密室文件柜里找到了这份文件,他又主动给我取消处分。
潭秋同志生活上艰苦朴素,在“八办”经常穿的是旧衣服,从国外带回的一套西装,只在外出时才穿,衬衣破旧了,他也不在乎。理发由我理,一星期到外面去洗一次澡。吃饭也不讲究,他不喝牛奶,爱喝清汤。起初,盛世才对我们的生活还有一点照顾,每顿饭有酒有肉。
潭秋同志认为这样不行,主动提出给我们的伙食费由我们自己管理,降低了生活水平。潭秋同志的优良作风很多,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和蔼可亲,诚恳待人,举止稳重。
录自《回忆陈潭秋》一书,作者徐明乐同志,安徽六安人,生于1917年。1932年参加红军,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原在红三十军军部当警卫员,于1937年4月随左支队进入新疆,1939年春任新疆“八办”副官,后遭敌监禁,1946年返回延安。后历任人民解放军连长、营长、团长、副师长,济南军区装甲兵副司令员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