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福建文人戏曲集(元明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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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续牡丹亭传奇——[清]陈轼(10)

(众上)官垆呼酒趁春期,正是糟糠破鼻时。俺们系邛州酒户,因为这里新春,该送常例与监税老爷,不免前去共申孝敬则个。(众进见跪介)小的铺户,馈送新春常例,望乞爷爷收纳。(癞)岂有此理!这常例二字,是那里来的?无过是斜敛民财,借个常例题目。俺癞老爷不是这样的官,快拿回去!

【前腔】官常系,筮仕初,区区寸心休玷污。常例出何名,无非纳私赂。为你们宽税租,岂无因妄求取。

(众叩谢下)(癞)你看这一伙都欢喜去了。

倾酒贵逢春,人间春草生。

一杯宜独夜,慎莫厌清贫。

第三十六出凯旋

【风入松】(生、小旦戎服同领兵众上行介)云旗飚发指东青,金铙声彻连营。望烽烟直向涪陵境,怎容这妖氛驰骋。严号令,鸦儿劲兵,焚毒卉,斩长鲸。

(生)将军,亢捣虚,兵家上策,机宜已定,不须再计。(小旦)大人,小将分拨各路前去侦探,等候消息一到,即便进兵。(杂扮探子上)探子叩见。(生)贼势是怎么样?快说来!

【前腔】(探)贼兵精锐打州城,全军尽数交并。窠中几个残军剩,只落得溪光孤映。虽阻险雄行武陵,乘无备,迅雷霆。

(生)这样就进兵先捣贼窠去。

【红绣鞋】(贼众走上)虚空忽下神兵,神兵。寥寥人马晨星,晨星。危似卵,势如崩。营伍乱,鬼神惊。一时奔窜难逃命。

(生、小旦、兵众上,交战,贼败下)(生)贼窠已平,乘胜便到州城去。(下)

【前腔】(蛮长领众上行介)官军间道偷营,偷营。回军急救家庭,家庭。转旗斾,解围城。迎劲敌,速归程。溪山无恙真侥幸。

(生小旦兵上,交战,生擒蛮长,众败下)(生)所喜贼众已平,就此回兵。

【前腔】提戈摧拉强勍,强勍。封疆顷刻安宁,安宁。歌奏凯,庆升平。扬武勇,壮威名。西川自此销烽警。

第三十七出假隐

【步步娇】(末扮渔翁摇船上行介)翠幰朱轮难追购,绮殿空怀旧。生涯倚去舟,箬笠青蓑,且作文绣。捷径漫凝眸,权当终南叟。

心为白留,烟波处处愁。予生何濩落,吾道付沧洲。俺陈最良为因大计老耄,革了官职,别无事业可做。我想古人避世逃名,行吟泽畔,谓之隐逸。也有一般假托名高,借题隐士,虽是山林沉痼,却是仕宦梯阶。我如今不免走此一条门路,收拾一个小艇,就在富春江,充个一名渔父。万一朝廷搜求遗逸,我陈最良就好出去应诏。你看这江上秋风萧瑟,景致凄其,怎似长安道上,剑履朱缨,好闹热也。呀,大江里面,望见一阵鱼儿来了,快下钓去。(暂下)

【前腔】(杂扮渔父上摇船行介)远渚蒹葭,影落寒潮走。漠漠烟花凑,随波上下游。碧浪天空,一望清浏。举棹向中流,还醉沽来酒。

前边小船是个新入伙的,我且问他从何处来。(末上,渔招船介)大哥从何处来?(末)从临安来。(渔背介)呀,看他声音不像杭州的。这个新朋友,看他举动何如。(回介)大哥,我同你且泊在浅水边,有一杯淡酒相邀。(末)如此多谢了!(渔)一杯淡酒,怎说个谢!(作同泊岸,末到渔船同坐举酌介)

【山桃红】(渔)村醪小脍,快乐忘忧。我这渔家呵,身傍芦花后,月明镜浮。不管那是非薮,不想那利名头。只见翠蓬轻,锦丝长,远望云归岫也。一线飘然谁是偶,鹭鸟堪为友。持竿溯流,笑傲人间王与侯。

大哥,且满饮此杯!(末作不饮介)(渔)大哥,为甚不饮酒?(末)小弟量不济。(渔)大哥,我看你心上似有事牵绊一般,却是何意?(末)各人心事,自有不同,你听我道来!

【下山虎】钓竿持起,多少勋猷,举步连鳌六,气吞九州。变化龙梭,风雷暗投。我岂学那独坐桐江披短裘,梦断荒台陡,要学那老磻溪好出头。忍饿淮阴道,位封列侯,抵多少画阁芳名千载留。

(渔)啐,你这老头儿,说了半日,都是一团胡话!你好污吾耳也!我这富春江上,飞席乘风,回流荡日,视轩冕如淄尘,薄公侯如草芥,多少清闲快志。岂许患得患失的鄙夫在此打混!可恨可恨!

【蛮牌令】你乱想妄希求,心上枉怀忧。红尘飞紫陌,宝盖伴鸣驺。忙苦里招非惹尤,何如我自在优游,严陵滩上狎水鸥。丈人茶灶,一叶扁舟。

你这样不长进,我与你绝交去也!你快过船去!(末过船,渔摇船下)(末)我在这里假装渔父,那知渔家之乐!无端被这渔翁抢白一场,好不扫兴!嗳,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得由他罢了!(杂扮衙役持冠带上)原任黄门陈老爷在那个船上?(末望见介)呀,是谁叫我?像个长接衙役一般。想是喜事到了!(末连跳上岸介)陈黄门是我!(杂进介)(杂)小的是吏部衙役,因为朝廷起废,高升老爷吏部郎中,小的特来迎接。带有冠带在此!(末抛蓑笠换冠带介)(末)谢天谢地!我陈最良死灰复燃,好光采也!想前日黄门的时节,梦见超升吏部,如今果然应验。可知功名是个前定。左右,快走马上任去!(行介)

【忆多娇】抛饵钩,驰紫骝,再向长安陌上游,身近黄扉宠眷周。凤采鹓俦,凤采鹓俦,再睹当年玉殿头。

郁郁葱葱佳气浮,骑龙却忆上清游。

谁知白发偏能长,绮陌香车似水流。

第三十八出纳婢

【唐多令】(旦上)高署暮云平,星文碧汉横,喜川江波浪初宁。补衮还添针指绣,移槛外,月华生。

奴家到了西川,幸得柳郎收平蛮寇,四境奠安,争奈婢女春香,自西粤到此,一向病体未痊。我想此番,非是柳郎回心转意,却怎的了。不免乘此月夜,向天拜祷,愿得柳郎早谐此事,也显得奴家一片好心也!(拜介)(生上窃听介)

【石榴花】(旦)小星耿耿,不比腐虫萤。念奴家宠爱心轻,未须疗妒借鸧鹒。为春香呵,追随作伴,恩情胜友朋。忆当年也曾共死生,这身傍要容他厮并。从今愿我儿夫早回心,亟移香梦听春声。

(生撞见介)(生)夫人,你好贤惠也!

【前腔】看你中怀暗省,果尔出真诚。羡鸾凤不弃鹪,许多怜惜小毛翎。夫人从来劝丈夫娶妾,是那个肯的?推恩让爱,原是长茅藤,既输心肯分枕上情。画屏前凑成双靘,俺呵,权承允,暂收留,列金钗,管教春梦夜香清。

(旦)这样多谢柳郎了!春香快出来!(贴内应介)春香病,起不得。(旦)小妮子,老爷许收了你,怎么不出来?(内应介)春香病好也,就梳洗出来!(贴上)(旦)春香过来,我与你分虽主婢,情同骨肉,一向求老爷收你为妾,争奈坚意不肯。今晚天从人愿,老爷回心转意,就应承了。春香,快拜了老爷!(生)还该拜谢夫人!(贴)老爷夫人同受春香一拜。(拜介)

【泣颜回】欢爱结三生,仗深恩锦片前程。牡丹花映,剩余光细卉欣荣。珠帏翠屏,傍华堂一派银蟾影。感贤妃赋咏南樛,祝河洲永久和鸣。

【前腔】(生旦)从今改换旧衣青,论娇姿本自娉婷。月明如镜,趁良宵夜色光盈。情投意倾,小春香巧倩莺花景。莫猜疑见妒娥眉,管安排美满恩情。

兽坐金床吐碧烟,寒城鼓角晓钟前。

中天爽气星河近,新捧嫦娥出素蟾。

第三十九出惩奸

【海棠春】(小旦戎装,左右随上开门介)(小旦)悬弓玉垒霜容皎,排剑戟,阵云高绕。画鼓映朱旗,报国丹心剖。

小将自到西川,蒙柳安抚指授方略,征剿蛮寇,一鼓成功,地方泰然无事。今日升了早堂,料理公务。左右放投文牌。(杂放牌介)(杂扮解子带丑锁钮上)(丑)从前作过事,没兴一齐来。我韩子才意外功名,多少赫奕。不料势头一倒,罪案如山。经刑部提讯,问得一名配军,在摩尼驿安置。该在西川总管衙门挂号,转换牌文。不免进去。(杂递公文小旦接看介)原来是韩子才发配公文!韩刺史过来,你贪酷居官,擅作威福,可也知有今日么?

【皂罗袍】国法从来严峭,这居官狼狈,斧钺无饶。你那丞相的叔儿,今安在哉!凭势加威倚薰炎,谁知立见冰山倒。就是柳安抚呵,与你平昔朋友,何苦奚落了他,又教管营官百般谋害?忍戕朋谊,欺凌旧交,依阿邪党,狂嗥放刁。人情险阻真难料。

(丑)这都是犯官的罪案了!

【前腔】愚懵一时颠倒,叹胸无知识,倨侮妆乔。就是银子钱,如今靠他享用不得。货贿焚身恣侵牟,到头一旦都消耗。那柳春卿呵,素怀忠鲠,时推俊髦。俺呵,趋承朝贵,为他效劳。因为门户,顾不得朋友了。宁知往日金兰好。

(小旦)韩刺史,你如今悔之无及了。左右,另换牌文,快发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