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一个真实的故事，我的一个朋友讲给我听的。
说是在川藏公路建设中某隧道施工地。一个排的铁道兵战士在这里战斗了若干年。隧道打通的时候，排里若干战士也到了退伍的时候。他们从参军到现在，从来也没离开过这座大山一步，如今要走了，排长设宴给大家送行。席间，排长问大家有什么愿望，老兵代表说：排长，我们在这里三年，从来也没见过连长，这事儿回家不好交代，您能不能给安排安排，让我们无论如何见连长一面啊？
不知道这些老兵们最后是不是见到了连长。在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问题挥之不去：假如我是那些老兵中的一个，我会怎样？
这样的“老兵”在我们的公司里也许没有。但是，对于一个全球有数十万员工的公司来说，那些工作在“边远城市”的员工们，恐怕很多人，尤其是级别低的前线员工，恐怕真的若干年中都没有机会见到公司的高级领导，甚至本地的高层领导。其实，也未必是那些“边远城市”的员工，就算“北上广”（北京、上海、广州）的底层员工，见到高层领导一面也非易事。原因很简单，领导们忙啊。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让一个高级领导在一个底层员工身上浪费时间，因为这对他的目标实现实在是没有任何影响，除非这个员工做出了惊天动地的事情或者闯下了弥天大祸。
这样的逻辑看起来合理，而且现实也就是这样。但是细细想来，公司如同军队，越底层人数越多，越底层的工作越是细节。假如大家仍然同意“细节决定成败”，那么这些底层员工的工作就决定了公司的成败，从这个意义上讲，底层员工应该是比想象的更加重要。
从另一个角度看，当我们谈到“企业文化”的时候，真正的“文化”体现应该不只是在高层管理人员，而更重要的是在普通员工的日常行为。如同军队，站在最前线的战士是级别最低的。但是正是这些人在直接面对敌人。“士气”的形成最主要的反映就是前方战士的战斗精神。因此，他们想什么，他们做什么，他们是不是在愉快的工作，恐怕是高层领导们不能忽视的问题。在高层领导的“沟通”列表中，这恐怕是不能忘却的一环。
那些认为底层员工可以随时更换的人，那些认为底层员工用PIP（Performance Improvement Program）就可以使其进步的人，那些认为不必关心底层员工喜怒哀乐的人，恐怕至少还没有理解企业管理和文化的真谛。这种人在企业里当然很少，多数的高层领导是每天日理万机、事务缠身，实在是没有时间去“亲民”一把。非不愿也，是不能也。
真的不能吗？也许，政府的做法或许可以借鉴。很多地方政府设置了“市长接待日”。理论上的理解，就是在那一天，任何一个市民都可以见到市长大人。当然也可能是副市长大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社会底层的人们可以见到三维的，而不是二维的（报纸和电视上的）父母官，和他们说话。对领导来说，他们可以借此体察民情，对草民来说，能够见到领导也许可以解决一些他们的问题，但是就算是没有解决什么问题，见一次领导也是荣幸啊。
不知道公司的高层领导能不能在百忙之中每个月，哪怕每个季度拿出一天的时间作为“员工接待日”。每个人给10分钟时间。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可否？出差的时候也到那些边远城市走一走。接见接见那些底层员工。也免得当他们不管什么原因离开的那一天，像前面所说的老兵一样，还带着没有见到连长的遗憾。
（2006.09.05）